马拉松差不太多了,您只用在这起点数着,到时候我自己乖乖跑回来,省的累着您。”
他被这态度气着了,一脚踹上去:“行啊你小子,跑去啊,到时候跑不下来别求我!”
男孩笑嘻嘻地就跑开了,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远处。
清晨,海边潮湿着还带点海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顾梓聿一边跑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步调。他的眼睛盯着木栈道上一格一格的木条——有些木条经受不住风和高盐分的海水发生的化学反应,已经被腐蚀,他得小心不要一脚踏空。
每根相似又稍有不同的木条从眼前一根根过,木条上的树疤星星点点映在顾梓聿的视网膜上,顾梓聿一时间有点放空: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这个体力跑完马拉松全程。本来他的优势就不在长跑,去年十二月鹿城国际马拉松开赛,大家商量着去参加玩玩,他连半马都没敢报,顶着大家的嘲笑坚定地报了10公里。
开玩笑,全程将近四十三公里,半程也要二十一公里,根本就跑不下来啊,连这十公里他都是几乎去了半条命。
事实上,马拉松是专业度很高的运动,半程马拉松也没有听起来的那么简单,选手是需要进行系统性长时间训练的,训练跨度短则三四个月,长则需要一年。
然而现在有很多冲动型的跑步爱好者,平常可能只能跑5公里或者10公里,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极限,对赛程长度也没有深刻的了解,感觉21公里的赛程只要“咬咬牙就能跑完”。也因此,严重的伤病最容易出现在这些“菜鸟级”的跑者身上。
顾梓聿清晰地记得,当时,他跑完十公里,去半马终点处等其他人时,亲眼目睹了一名跑者倒在终点前不远处,而另一名倒在了终点冲线处。
“很多参加半马的新人,因为经验不足,专业度不够,很容易兴奋过头,” 那时候,刚跑到终点的张铎告诉他,“因为他们缺乏系统的训练,也不了解自己身体到了那个临界点时的变化,然后再加上接近终点时,旁边观众或者志愿者会加油呐喊,他们就会因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而开始冲刺。”
“可是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他们下意识的加速,可能就造成心率一下就超过200。”张铎说,“而或许这远远超过了他们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样的悲剧大都发生在终点附近。”
张铎看着心脏骤停倒地、被抬上救护车的参赛选手,语气里充满低落和悲悯。他从小就受父亲——一名专业的网球选手的影响,开始热爱上长跑,从十岁开始,他每年都参加青少年马拉松,这次是他第一次参加成人半马,然而顺利完成比赛的喜悦马上就为这悲剧所冲淡。
他拍了拍顾梓聿的肩:“还是你头脑比较清醒,选了十公里的;你看他们选了半马的,肯定跑不下来中途要退赛的。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啊。”
是啊,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回忆里,张铎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顾梓聿却想到就在昨天,傅尧算量力而行吗?而现在他自己呢?
他的心脏强有力地搏动着,血液一波波涌动着在体内横冲直撞着,他能怎么办呢?他早知道他的要求不会轻易被允许,如今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跑跑步,已经很不错了。反正也没有时间限制么,他就慢慢跑,总能坚持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