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判出人意料的轻松。
结果也是乔可儿没想到的，黎岱同意签字离婚。
客厅只留了一盏阅读灯，昏黄光线晕染着两人默然相对的沉默身影。
男人的脊背和沙发弯成一样的弧度，紧紧贴合着，他垂眼看自己手头未点燃的烟，凌厉冷峭的五官落了一半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乔可儿的思维被激活了些，看出他怪异的状态，这人今天穿的是睡衣，布料柔和，没有他整日里穿戴的定制衬衣和西装在身上，如同卸去了满身铠甲。
这太不正常了。
黎岱很少在外面以这样的装扮示人。
乔可儿的余光里，男人赤脚踩在大理石上，冷白脚背筋节突出。
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在惊讶之余，莫名问他：“脚不冷吗？你才睡醒？”
黎岱似乎被她惊醒，淡淡掀眸，紧抿的唇缝裂开一点，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你多想了。”
乔可儿瞬间摆出冷淡脸色，清清嗓子说：“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是你要保证不干涉我以后的生活，黎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不能在背后阻止我做音乐。”
“做音乐，唱歌真的有那么重要？”他垂眸问,略去了心中最想问的那句，是不是因为楚清淮。
“重要。”
“可以。”他很快干脆地答应了。
乔可儿又静了一瞬，同时心中蓦然一恸，为这五年莫名被偷走的时光。
“新的协议是你们改过发给我们还是……”
“李秘书会通知你过来签字的。”
男人截断她的话，站起身往里面卧室走。
乔可儿看着他清俊挺拔的背影在卧室前停下，听到他说：“你自便，我进去休息了。”
门虚掩着，漏出浅淡的光。
乔可儿也站起来，定定地看着那道门好几秒，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
里面还有别人吗？
李秘书说他休假，黎岱的这个工作狂人的休假时间显得太长了。
她的遐思被电话铃声打断。
是王妈打来的。
却是黎一舟在说话：“妈咪，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你。”
“我马上回来了。”
乔可儿的高跟鞋极速地敲打着大理石地面，再没有任何迟疑。
回到家，黎一舟还睁着大眼睛在等她。
“妈咪，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这段时间，她整天陪在孩子身边，孩子开始依赖她，乔可儿的心仿佛被羽毛揉了一下。
她抱起儿子，心中突然涌入一股酸涩，满心的愧疚。
“妈咪办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很好的事吗？”
“嗯，算是吧。”
乔可儿垂眼看儿子，为了那难以启齿的离婚而眼神复杂，又为着自己即将开始的全新生活而心思跃然。
“又要带我出去玩吗？”
“嗯，可以，这次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好吗？”
乔可儿真的开始筹划一次轻松的旅行，她和黎一舟两个人的，等她离完婚。
这一天很快来了。
乔可儿正在给黎一舟看学校，没再去黎家大宅上课，小孩也还是要正常读书的。
李秘书打来电话：“太太，您可以过来签字了。”
乔可儿愣了两秒后很轻快地回答：“好，给我十分钟。”
她还穿着睡衣，洗簌都没完成。
乔可儿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换装出门，来到中湖大厦。
曾以陪着她上楼。
李秘书见到她依然客气有礼，帮他们打开总裁办的大门。
让她诧异的是，里面坐着的人没有黎岱。
只有一位精英打扮的眼镜男。
那人文质彬彬，朝她们微笑颔首。
曾以大方伸手：“周律师，久仰了。”
“客气，曾律师。”周律师看向乔可儿，“黎太太，幸会。”
乔可儿还是问：“他人呢？”
“黎总已经签好了所有文件，他今日有事，脱不开身。”
“哦。”乔可儿扯了下唇，“也好，那签字吧。”
周律师很专业，也很周到，把改过的条款一一罗列，曾以过目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她自己不介意。
比如离婚消息三年后才能公布。
三年内，乔可儿要参与黎家的必要事物，直到离婚公开。
黎岱有随时探视孩子的权力。
其他协议内容根本没有争议，黎岱非常大方，划给乔可儿的房产和现金都很可观。
曾以看了都极为咂舌。
乔可儿没有任何犹豫地签字。
周律师收好文件，和她们握手道别：“房产过户几天内就能完成，有人会联系您，另外请留意电话，黎总有空会联系您去民政局拿离婚证。”
乔可儿莫名笑了下，离婚证这事别人代劳不了。
“好。”
她只说了这个字，转身离去。
乔可儿一身轻松，经过总裁办时，和黎岱的秘书团点头致意，脸上的微笑很迷人。
李秘书的微笑微微滞住，只有他知道今天这位才签完离婚协议。
进了电梯，乔可儿止不住地笑，问曾以：“今天加班吗？”
“怎么？富婆要请客？”
“正有此意。”
*
乔可儿再次来“狂野”，心情豁然开朗。
夏橙在人群里一眼看见浓妆的美人，亮片短裙，黑丝，红色高跟鞋，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自带聚光灯。
她狎昵地在美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乔可儿嗔怒：“不要脸，小心剁手。”
“哈哈，来啊，看到美人实在手痒。”夏橙拥着她往吧台前走，“你这身打扮想钓哪个钻石王老五？”
“姐需要钓吗？”
“也是，您是富婆，别人钓你。”
夏橙敲敲桌面，“两杯血腥玛丽。”
“不要，要Zoombie。”
“……”夏橙瞪着她，“你还记得上次吗？”
乔可儿不服输：“记得，所以才要喝。”
“你记住了，这次不准把我扔给别人。”
“行，行，离婚的女人最大。”
酒保推来两杯Zoombie，乔可儿学乖了，这次慢慢喝。
她抿下第一口酒，旁边的座位来了人。
“这酒可容易醉，换一杯吧。”那人把她的被子拿在手上，吩咐酒保，“一杯果味特调，给这位小姐。”
乔可儿：“……”
夏橙明白这些男人的套路，啧啧两声，附耳过来说：“不老实的，小心点。”
男人的大背头油光发亮，乔可儿感觉那里能随时掉下两斤油，还是地沟油。
他的脸又像个白面馒头。
背头男把特调给乔可儿，露出蜜汁自信的微笑：“女孩子喝这个美容养颜。”
乔可儿冷脸倒了那杯特调：“我不需要美容养颜。”
“有个性。”背头男笑得猥琐，趁机更靠近了些，手臂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你确实很美，我喜欢。”
背头男自以为拉丝的眼神让乔可儿差点呕出来。
“麻烦让让。”
夏橙拉着乔可儿混进人群中。
“什么烂人。”
两人边走边骂，最后找到一张角落的空台坐下，没再理那位背头男。
乔可儿今晚兴致高，这杯Zoombie慢慢喝，居然也没有上头的感觉。
“今晚特高兴？”
“嗯。”
“后面有什么打算？”
“带舟舟去旅行，应该回来就是星舞台的训练营要开了。”
夏橙看着乔可儿眼中的光彩，举杯：“敬明天！敬未来！”
两人喝得酣畅，曾以打电话来，夏橙躲去稍微清净的地方接电话。
乔可儿端着酒，视线里出现了油腻背头男的身影。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男人，身材高大，穿戴新潮，看着不好惹。
她皱皱眉，垂眼不看他们。
可是他们就是向着她来的。
三个男人在她周围坐下，油腻男紧靠着她。
乔可儿冷脸盯着他，“这里没有多余的位置。”
“美女，交个朋友嘛，一起喝，今晚我买单，做什么都行。”
“我需要你买单吗？”乔可儿转过脸，“快走，不然我叫人了。”
背头男盯着她，眼里暗藏着戾气，皮笑肉不笑：“行吧。”
夏橙带着曾以回来的时候，看见乔可儿脸色不好看，“谁来过？”
“那群烂人。”
乔可儿喝下杯中酒，叫来服务生给曾以点单。
她看乔可儿脸上红透，调侃道：“你们也太迫不及待了，没等我就喝那么多？”
“今晚不醉不归。”
乔可儿咯咯地笑。
上了新酒，三人又喝了几轮，乔可儿起身去洗手间。
站起来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只是她很快稳住身形从人群中挤过去。
洗手间也不安生，不时听到有男女的低语和某人的呕吐声，乔可儿速战速决，出来洗手间时却意外看到油腻的背头男。
他身旁还是跟着两个高大男人，这几个人封住了洗手间前面狭窄的通道。
乔可儿强打起精神，冷脸要从他们身旁挤过去。
几个男人纹丝不动。
背头男站在中间，笑容阴险：“这位美女好面熟啊，一起玩吗？”
“你们让开。”
乔可儿心知这些人不是善茬，只想快速脱身。
男人们的眼神黏腻恶心，从她的脸一直扫视到胸口……
“头晕吗？哥哥帮帮你？”
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失去神志前，她感觉被恶心的毒蛇缠住。
乔可儿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总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像是沉入一场午睡的梦魇中。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上了这些男人的圈套。
那几个人应该是在她的酒里放了东西。
就算是在梦中，她也急着要求救，男人们摸在她身上的手黏腻潮湿。
“真TM地漂亮。”
“今天赚到了。”
……
乔可儿的身体冒出阵阵汗，想要急着抓住什么，又恐惧着这些恶心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真的完了，只能祈祷夏橙能快点发现她出事了。
模糊迷乱中，她想着要是黎岱来接她也是可以的。
耳边传来一些嘈杂混乱，纷乱的脚步声，打斗声……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