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冷冷地说道:“到此为止吧。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在说完那番话之后,她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再也没有回头望一眼。
她独自一人在那条冷清的街头徘徊,内心深处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她满脸泪水地来到了沈之舟的住处,带着沉重的心情,她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当得知幽兰来访,沈之舟匆匆忙忙地赶往正殿,只见一个瘦弱女子坐在椅子上,紧紧抱着隐秀,抑制不住地哭泣。
他微微一愣,随即转向隐秀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隐秀眉头紧锁,目光在幽兰和沈之舟之间来回移动,然后对沈之舟说:“她没有说太多,只是坚持说她要去潮州。”
沈之舟试探着问:“秦时安欺负你了?”
幽兰哭着不肯回答。
沈之舟只好回应道:“潮州必是要去的,但是目前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需要处理。待这些事情都妥善解决之后,我们再心情愉快地返回潮州,这样不是更好吗?”
幽兰的哭声变得更加难以抑制,她开始嚎啕大哭,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庞,任由泪水从指缝间缓缓流出,哽咽着重复道:“秦时安把处方烧掉了,他把处方烧掉了!”
沈之舟和隐秀对视一眼,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沈之舟万万没有想到秦时安会烧掉处方,他知道此时并不是给慕家平反的好时机,但明明才在商量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方子,为何又突然将处方烧掉?
是因为幽兰太过激进,还是秦时安受了什么刺激?
沈之舟听幽兰哭得伤心,不敢多说什么,只道:“好,既然你想去潮州,我们后日就出发。”
到了晚上,秦时安便来敲了沈府的门。
沈之舟站在府门口,叹气道:“你要是站在她面前,她能拿刀砍死你,你还跑过来做什么?”
秦时安只道:“她睡下了吗?”
沈之舟无奈地吐槽:“哭了半天,我给弄了碗安神助眠的药,喝下睡着了。隐秀陪着她的,不会有什么。”
秦时安道:“在得到解药之前,处方是一定不能交出去的,她一心想着慕家的事情,想不到别的事情。”
“换作是你,你能想到别的事情吗?”沈之舟问。
秦时安沉默片刻,又道:“难道我不想吗?我父亲因此自焚于府中,难道我不想还他一个清白吗?”
沈之舟只觉两难,又听秦时安道:“贤王逃了出去,但是我担心京城还有他的人,我会派人看守你们这里,万不可让她受伤。”
沈之舟却道:“她想去潮州。”
秦时安沉默片刻,虽然心中充满了不舍,但也明白,幽兰选择离开京城,远赴潮州,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换一个环境,也许她会有不同的感悟,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同时,幽兰的离开,也意味着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仔细思考如何去给慕家平反。
秦时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幽兰,也是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路上我会派人护送你们。”秦时安看着沈之舟,轻声道:“她就拜托给你了。”
为了安全,沈之舟动用了马车先行,而后却走了水路,顺水南下。
幽兰的心情寡淡清冷,常常望着远处,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隐秀绞尽脑汁,试图哄她开心。然而,这些努力似乎都只是徒劳,幽兰的脸上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藏着深深的伤心。
七八日之后到达了潮州,还没下船,就看到岸边,迎接的队伍浩浩荡荡,每一行列都显得井井有条。
队伍中不仅有身穿锦衣的壮丁,还有捧着鲜美花束的丫鬟,他们面带微笑,步履轻盈,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江南首富的荣光与富贵。
这样的排场,如此精细的安排,让幽兰震撼不已。
还未踏入沈府,刚下马车,幽兰一眼就认出了沈之舟口中那位因思女成疾而日渐憔悴的母亲。
老人家的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一看到幽兰,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向幽兰,双手颤抖着伸向她,仿佛怕这是一场梦,稍纵即逝。
幽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老人家紧紧地拥入怀中。
泪水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幽兰的肩头,烫得她心头发酸,让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兰儿,我的兰儿啊……”她低声呢喃着,声音中带着颤抖与哽咽,“娘以为到死都见不到你了。”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幽兰的头发,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梦。
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得以释放,幽兰心中涌起一股酸楚,紧紧地回抱着老人,任由泪水在彼此的肩头交织,共同见证这场迟到已久的团聚。
一旁的沈父此时眼眶也不禁泛起了湿润。
他的眼角微微颤抖,却依然硬撑着,试图遮掩住内心涌动的情感波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声音略显沙哑:“先回屋吧,回屋再说。”
他的目光落在幽兰身上,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慈爱和关切。
府内的庭院静谧而古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仿佛在为这场久违的相聚增添了几分温馨。
幽兰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兰花,悄然走进了沈之舟的生活,化身为他寻觅已久的妹妹沈之兰。
她的到来,仿佛为沈家带来了久违的开心。
沈母那原本苍白无力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润,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每当看到幽兰,她的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温暖的笑意。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日,沈父便单独将幽兰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对吧?”
幽兰的心如同被一层薄雾笼罩。她双膝跪下,给沈父磕了一个头道:“对,我并非真的沈之兰,我叫幽兰,是沈大哥说我与他妹妹长相相似,所以才让我冒充沈家小姐,以解沈老夫人思女之苦。”
虽然有所准备,但眼前这个女子并非自己与妻子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还是让沈父难受不已,心中百感交集。
他揭开这层真相,想要打发幽兰离开,但想到沈母因眼前人的到来而焕发的生机,听到她那欢快的笑声,沈父的心便软了下来。
对于沈母来说,眼前的人不仅是女儿,更是治愈思念之疾的良药。
沈父沉默许久,才道:“你可以待在这儿,但是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若是让我知道,你心怀不轨,我亲自送你去衙门见官。”
幽兰再次磕头道:“幽兰无所图,这辈子不成婚不嫁人,只守在您和沈老夫人身边。”
“怎么会不成婚不嫁人呢?”沈父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以后再说,眼下你多陪陪你母亲便是。”
“是,女儿知道了。”
自那日后,幽兰置身于沈府之中,每日照顾沈母,沈母早睡,她便潜心研习医术,鲜少出门。
日复一日,她的医术渐渐有了显著的进步。
隐秀和沈之舟的婚事也开始筹划起来,她试着亲手调配香囊给隐秀,被夸赞时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成就感。
沈家旁系的亲戚纷纷来看望这位失踪多年的沈家大小姐,瞧得多了,偶尔聊上几句京城的事情,幽兰的脸上便挂上了无法遮盖的忧伤。
她想起秦时安,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想起被烧毁的处方,心就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偶有一次,远房怀孕的表婶在沈府晕倒了,幽兰在大夫赶来之前把脉,得出表婶胎位不稳的结论,随即在院中抓了些草药揉碎了让表婶吞下。
大夫来后,与幽兰所言相同,且因幽兰及时给表婶服下了药,抱住了腹中的孩子。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后,沈母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可造之才,便让府中最好的大夫教她医术,专治妇女疾病。
幽兰每日忙于学习,内心的阴郁渐渐被忙碌所代替,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思绪才不由自主地飘向秦时安。
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时安如此决绝,
一想到这里,她满腔的恨意便滋生出来,覆盖于对他的爱意之上,如潮水一般淹没。
为了摆脱这份煎熬,幽兰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医术上。
她更加用心地治疗每一位病人,仔细研究每一个病例,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让心中的伤痛得以缓解。
隐秀和沈之舟的婚事在立冬那日礼成。
忙完了大公子的婚事,府中的老婆子们开始准备添置新衣,幽兰已经很久没有出府,便打算跟着隐秀一起出门置办过年的新衣等物。
刚走到正厅,却突然听见沈父的声音传来,似有担忧:“一时要捐出一万两怕有些难,若是大人能宽限几日,沈某想必还能凑上。”
屏风外传来声音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找沈爷的,若不是前方战事吃紧,我也不至于来叨扰沈爷。”
沈父急道:“将士们在外本就是九死一生,我们这些商人断不可让将士们饿死在外面。请大人放心,我手上五千两银子先行给大人救个急,待后面凑够了银子,再命人快马加鞭送过来。”
“好!曹某就此谢过!军命在身,就此告辞!”
说罢,脚步声快步远去,幽兰和隐秀才从内厅走了进来,就见沈父僵着身子,坐在太师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出什么事儿了?”幽兰先开口问道。
“齐北跟连渠大概是串通好了,分别从北边和西边攻打大瑞边境,各地都在调兵和粮草,但是今年灾情严重,粮食收成不好,怕是会耽误军情。”
隐秀听完,叹气道:“这眼见要过年了,那些将士却要远行,想来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
“说到这儿……”沈父突然道,“对了,今天齐妈妈领了个丫头回来,说是死了娘亲,卖身葬母。她瞧着可怜,就给了些银钱,谁知那丫头死活就赖在沈府不走了。我瞧着幽兰院子里也少个丫鬟,就让齐妈妈好好训练一下,再送到你的苑里。”
幽兰摇头道:“我有小一和大一就好了,爹还是给嫂嫂送过去吧。”
“我可不要。”隐秀道,“我苑里五个丫鬟了,再多都住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