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完护照，收拾好行囊，最后确定一共八个人，八月七号登机。

在候机室内，司仲夏坐在陈立青旁边，听他说话发着呆。周佳豪瞥了瞥手上的表，满脸不耐道:“李舒怎么还不来？”

“好像是堵了车？我给他打个电话。”

话音未落，李舒推着行李箱大摇大摆朝他们走过来了。比起他，身后更吸睛的是一头大波浪长发的高挑女人，她戴着墨镜，只露出轮廓姣好的下颌。

“……李舒，这就是你说的你女朋友？”

李舒揉揉脑袋，不太自在地说明:“因为我们八个人都有两对小情侣了，我寻思着我也带一个……”

“你们真……情侣？”周佳豪狐疑，他可没忘记红樱是谁。

关之虹利落地摘下墨镜，眉目飞扬而招摇:“对，我是他女朋友。”

听言，只有陈立青低低发出了声嗤笑。

大概是李舒想找个漂亮的女朋友撑场子，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把主意打到了既是酒吧服务员，又与他们有过机车之缘的关之虹身上。

能驱动关之虹过来的东西，用脚趾都能想出来。陈立青猜测李舒给了她十万。

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望着关之虹，嘴角的笑令人莫测。

他们的航班直飞，大概半天就到了。落地后有车派来接，入住到海景别墅的时候，天幕昏晓，一寸寸落阳沉入海平面，将海水染得霞光瑰丽，艳色四溢。

每间卧室都有两张床，陈立青本来打算按情侣两两分配，后来担心司仲夏觉得害羞，还是让她和关之虹睡一块了。

司仲夏安静地在房间整理床褥，一旁的关之虹则笑吟吟与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关之虹。”

司仲夏也冲她略带腼腆笑了笑，同样交换名字:“你好，我叫司仲夏。”

“仲夏，这个名字好好听啊。”关之虹嘴里回味着，猛然间想起什么，微微瞪大眼睛道，“欸，你是不是参加过前几年SAE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啊？初中组的那个，还拿了冠军。”

司仲夏露出一点惊讶，思考后点点头:“是的，你也参加了吗？”

“没没，是我妹参加，她和你一个年纪，也学钢琴。那时候她和我说她输给了一个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名字也贼好听的女生，我隐约就记得是仲夏来着。”

关之虹笑得眉眼弯弯:“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有气质，看着像学艺术的，没想到一问还真是。”

关之虹人开朗热情，话虽多，却不让司仲夏感到厌烦，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因此拉近了不少。司仲夏得知关之虹父母离异，而她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了，为的是供妹妹学她梦想的钢琴。

夜晚，关之虹躺在床上，轻轻慨叹一句道:“我妹其实弹钢琴还挺有天赋的，可惜学得晚，因为我们家里没什么钱。”

“嗯，如果她像我一样很小就学，那次比赛应该能赢得过我。”

关之虹翻个身面对她，眉头一挑:“也不一定啦，你弹钢琴本来就很厉害，我妹说了，她的对手有失误下她才侥幸过到决赛的。她说那个时候她见到你弹钢琴了，就只想哇的尖叫出来，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会弹钢琴的人。”

听了她的话，司仲夏弯弯唇:“谢谢。”

“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很乖，不过居然和陈立青那种看上去就很离经叛道的人在一起了，嗯，挺意外的，感觉你们两气质蛮相违和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哦……怪不得呢。”

那天夜里，司仲夏仔细想了想，她和陈立青是怎么在一起的？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陈立青主动，她不善言辞，总是默默徘徊在自己一个人运转的行星里。

可陈立青以强硬而不可一世的姿态，像太阳，撕开封住她世界的云霭。两条原本互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因此发生倾斜，从而无限靠近。

从此，他成了她贫瘠的土地上的一朵玫瑰。

*

第二天，一行人打算组织野炊烤肉。不过谁来布置材料，谁来烧烤，谁来收拾结束的场面，他们意见不一，大家都是抱着享受的想法过来的。

最后周佳豪干脆以赛机车来决胜负。当地正好有系列赛车服务，便于出租机车使用。

在租借机车的时候，司仲夏感到小腹一阵翻涌，拉着下坠似的疼。她早上起床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过当时没太在意，以为水土不服。

她偷偷去了趟厕所，果然看到内裤上染着一片血红。好在包里还有上次预备的卫生巾，司仲夏垫好。因为痛经，她脸色变得有些许苍白。

“陈立青……”这种事不好意思声张，司仲夏轻轻扯了扯陈立青的衣角，喊他。

陈立青没发觉，而周佳豪笑嘻嘻地环顾他们一圈:“两两一组啊，你们得搭着人飙车，我看谁还掉队。”

“陈哥，这回你可没有理由再半路走了吧。女朋友就在身边，别像上次一样弃赛跑走了。”

有知情人开玩笑打趣，陈立青只不在意地扬了扬唇，而司仲夏听见后，有片刻的怔愣。

如果没猜错，他们说的应该是上次她和宋虞闹僵，打电话给陈立青的事。

司仲夏轻轻咬唇，抬眼飞快瞟了瞟陈立青的侧脸。少年只淡笑着，朝关之虹抬了抬下颌示意道:“现在能比了？”

关之虹略感愕然，随即也翘起眼尾，表情眉飞色舞:“行啊。”

为保证公平，他们决定两两出发。第一轮是周佳豪和另一对小情侣比，他们两男的更会放飞自我，很快夺得胜利。

第二轮就是陈立青和关之虹他们了。

司仲夏跨坐到陈立青身后，双手勾住他的腰，紧挨着少年宽厚背。痛经使得那不舒适感隐隐约约，如瀸泉般，时而蔓延时而停歇，她略略阖着眼，勉强能够忍住。

“了了，等着我给你赢。”

司仲夏听到他的话，只闷着声音说了句好。

一声令下，机车瞬时以百米之速冲刺出去，司仲夏眼睛都不敢睁开。即便带了头盔，风凶猛地扑到脸上，猎猎作响。

前边还好，漂移阶段她差点没吐出来，感觉腹肚里的食物都在倒腾。司仲夏眉尖死死揪着，几乎控制不住生理性地犯恶心。

陈立青没发现，他更关注旁边齐头并进的关之虹。他略感惊喜地察觉到，关之虹的车技明显比之前一次好了不少，是尽管在拐角处，她也能一踩油门紧随在他身后，不让分毫的那种了。

头盔下，陈立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浑身犹如烙铁烫过，血液都注入了一种莫名勃发的力量。

那是他久违的，棋逢敌手的刺激快感。

三轮结束，陈立青不出所料夺得胜利。他走到关之虹面前，难得带些肯定点头道:“车技进步了。”

“嗯哼。”关之虹轻笑，“再比几次，我就能胜过你了。”

“口气不小？”

“你不敢？”

陈立青倒吸冷气“呵”了一声，最后挑眉评价:“激将法你赢了。后几天再比，或者等下烧烤完也行，还有时间。”

几人欢声笑语地跑去海边烧烤了，司仲夏是唯一一个深受其苦的。两轮赛车后，她整个人只感觉头晕恶心，肚子时不时犯着的绞痛，让她匆忙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休息。

一觉睡到晚上七点，陈立青带烤串来看过她，以为她单纯想睡觉，加上与关之虹约好了还要到海边赛车，兴致高涨急着过去，也没待多久。

剩下几天司仲夏也没怎么玩，她生理期碰不了水，还不能着凉。大家都眉欢眼笑地跑去海上冲浪，到海边打排球的时候，她就默默地待在房间里，实在不想扫兴，也会偶尔坐到边上看他们玩。

在这期间，她能敏锐地感知到陈立青和关之虹相谈甚欢。他们两个人性格很相近，都热衷挑战刺激与激情。

都说同性相吸，异性相斥。陈立青和关之虹两个人磁场很大程度相吻合，所以不需多少额外的解释，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心领神会，在旁人还懵圈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相视而笑。

司仲夏无声盯着他们的背影，最后只抿起嘴，垂下了眸子。

*

这次西班牙之旅结束，关之虹也算顺利结识了陈立青这群人。她的生活习性以及爱好，与这帮纨绔富二代很相近，因此没过多久，也顺利融入了他们的圈子。

九月开学那天，宋虞生了个小男孩，家里包括佣人在内的，都去了产房光临围观。

所以司仲夏拖行李箱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送别。

司仲夏最后望了一眼这栋别墅，生活了十八年，依然陌生的家。

她把大门钥匙拴在窗台，头也不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