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林悦颜搞了不少小动作。
一日,香漓正准备享用午膳,刚将碗筷拿起,鼻尖轻嗅,便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异常刺鼻的气味。她微微皱眉,目光在饭菜间扫视一圈,心中了然,这看似寻常的饭菜里,竟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
又一日,香漓外出行至一条幽静的小巷。四周静谧。突然,一道破风之声传来,一支暗箭如闪电般从墙角暗处射向她。香漓反应极快,身形一侧,那暗箭擦着她的衣袖飞过,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还有一回,香漓路过护城河,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后方靠近,趁她不备,猛地伸手想要将她推进河里。香漓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微微一侧身,那偷袭之人收势不及,自己一头栽进了河里,溅起大片水花。
香漓每一次都能识破林悦颜的诡计,但她又实在是懒得再和她多费唇舌,在她看来凡人施展的这些诡计都是些小打小闹,根本无需放在眼里。
君溟还给她安排了护卫,香漓考虑到苏梅的安危,也让君溟给苏梅派了几名得力护卫。尽管她尽量让苏梅时刻待在自己身边,但毕竟不可能一整天都形影不离,她心里还是隐隐担忧会有自己顾及不到的地方。
君溟也知道林悦颜在背后搞动作,本来都忍不了了想去追责一番,但每次都被香漓强控住。
他双臂撑于桌案之上,双手扶着额头,满脸尽显疲惫之色,垂首幽幽叹道:“香漓,我都躲至谢将军府中了,竟还能被她寻到……”
他本就对林悦颜厌烦至极,却还得在其面前强装出一副和善模样。
香漓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中有些愧疚。说实话,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实在无法理解林悦颜为何能如此执着地贴冷屁股,简直越挫越勇。她也只能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行事。
香漓秀眉紧蹙,苦恼思索片刻后,轻声说道:“那……那该如何是好?要不你想休憩之时,便来我房中吧,她不会来我这儿的。”
君溟听闻此言,目光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微微颔首道:“……也行。”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君溟因公务之需,须前往隔壁州县访查,得外出三日。
林悦颜有一支专属的秘密护卫队,乃是林尚书在她离京之前精心筹设,这支队伍唯她马首是瞻,先前骚扰香漓的诸多恶行,皆是这些人所为。眼见对香漓施尽的种种手段皆无法伤她分毫,林悦颜心中的恼怒愈发炽烈。
“去把她那个侍女给我抓来。”
她深知苏梅是香漓身边亲近之人,从她身上下手,或许能给香漓致命一击。苏梅的家人皆在谢将军府中当差,林悦颜的势力难以触及,可即便苏梅身边有君溟安排的人手日夜守护,她也铁了心要设法将其掳走。
这夜,已是子夜时分,有人突然大喊。
“走水了!柴房走水了!”但见柴房方向燃起漫天大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香漓被这喊声惊醒,即刻起身,迅速指挥众人灭火。府中瞬间乱作一团,众人皆手提水桶,匆忙奔走。
烟雾弥漫,刺鼻难耐,嘈杂之声充斥于耳。香漓以帕掩住口鼻,柳眉紧蹙,细细观察着局势。
司命为她塑造的这副身躯,与寻常凡人并无二致。她虽拥有超乎常人的五感,那是因她未曾跃过轮回台,灵魂未改,然正因如此,她较常人更容易受外界影响,平日里她都会刻意收敛自己的五感。若是往昔的她,只需轻施仙法,便能即刻唤来一场甘霖,将大火扑灭,可如今却无法施展这般神通。
能用什么法术能避过众人的视线又能灭火呢?
她趁众人慌乱之际,悄然靠近宅院中的水井。她双手紧紧握住井口,双眸紧闭,她集中精力,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操控着井水。井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牵引,瞬间化作一道道潺潺细流,顺着地面的沟渠、缝隙蜿蜒流向火源。水流所经之处,火势渐趋减弱。香漓奔回柴房,此时火势已然得到有效控制,众人皆长舒一口气。
又要躺好几天了。
香漓本想回房休息,可是在路上,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好像没见到苏梅。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府里浓烟还未完全消散,想要寻找苏梅的气息,却只能闻到呛人的烟味。香漓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跑到苏梅的侍女房,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果然不见苏梅的踪影。
“可恶……”
夜幕低垂,城中那处僻远的宅院被浓稠的黑暗紧紧裹缠,周遭静谧得令人心悸,唯有风声呜咽着穿梭于残垣断壁之间。
一辆紧闭门窗的马车在宅院门口缓缓停下,车帘掀起,几名身着黑衣劲装的护卫跃下车来,动作娴熟地打开车门,从车内押出苏梅。苏梅双眼被黑布蒙住,双手亦被绳索紧紧缚住,娇躯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未发出一丝声响。
被带进宅院后,苏梅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把她的眼罩摘了。”
眼罩被摘下,苏梅眨了眨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透过屏风的缝隙,她隐约瞧见林悦颜的身影,那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阴森。
“你家那个小贱人,可真让我心烦。”林悦颜把玩着手中的丝帕,声音从屏风后悠悠传来,“君溟对她那般上心,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苏梅一听这话,心中瞬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确实有些深不可测,我先前对她屡屡下手,皆被她一一躲过,想来不会有这般多的巧合吧?”林悦颜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她定是暗藏秘密,你将知晓的一切如实说来。”
苏梅咬着下唇,倔强地扭过头,一声不吭。
“哼,嘴还挺硬。”林悦颜站起身来,缓缓靠近屏风边缘,透过缝隙死死盯着苏梅,“你若如实招来,本姑娘可饶你一命,兴许还能赏你些银钱。若执迷不悟,可休怪我心狠手辣。”
苏梅瞪着那道屏风,“我家小姐光明磊落,你别白费心思了!”
这话点燃了林悦颜的怒火,她猛地将手中的丝帕狠狠甩在地上,“好,很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护卫们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步步朝着苏梅逼近。苏梅惊恐地瞪大双眼,身子拼命扭动,试图挣脱绳索,可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呼吸急促而慌乱,额头上满是汗珠,嘴里不断呼喊着救命。
然而,护卫们根本不为所动。为首的护卫伸出粗糙的大手,撕扯下苏梅的衣衫。苏梅紧闭双眼,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巨响,宅院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闪现。香漓身着月白色的锦袍,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眸中闪过一抹金光。
护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警惕地看向香漓。屏风后的林悦颜也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稀客啊,慕五小姐。”
“林悦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怎么会呢,五小姐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就已是难得。”
“你就不怕我告知兄长?”
林悦颜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说了又何妨?我乃尚书府嫡女,你又能奈我何?”
“况且你今日孤身前来,还以为能活着出去?”
“待你死后,虽说君溟会悲痛一时,但我自会陪伴于他身侧,你便安心去吧。”
“动手。”
香漓此前已耗用大量灵力,又在空中疾飞许久四处寻觅苏梅,终是听闻她的求救之声才匆忙赶至,此刻已无力再施展任何法术。
她径直冲向苏梅,手中长剑挥舞,几下便斩断了苏梅身上的绳索。她将苏梅护于身后,目光如刀般扫向护卫们。
她挥动长剑,冲向那些护卫。一时间,宅院内刀光剑影,香漓身姿矫健,剑法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必杀的气势,护卫们便在她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随着时间推移,香漓渐渐力不从心。她的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发丝也变得凌乱,额头上满是汗珠,呼吸愈发急促。但她依旧死死护着苏梅,手中长剑始终挥舞着,不让护卫们靠近一步。
是我的错!
皆因我一再忍让,甚至为了父亲,还让君溟假意护着林悦颜,才致使她愈发肆无忌惮!
我早知林悦颜对我怀恨在心,她伤不了我,便对我身边之人下手。
若我能再谨慎些,若我能早点识破林悦颜的阴谋,若我……
起码要把苏梅救出去……
香漓掏出身上事先备好的胡椒粉,猛地洒向黑衣人,随即抱着苏梅纵身一跃,跳出了院墙。她本就已精疲力竭,这一跃更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你快走,我拖住他们。”香漓喘着粗气,对苏梅说道。
“小姐……”苏梅满脸泪水,可她也知道留下来只会拖累香漓“小姐你等我,我去找人来救你!”
黑衣人已然追出,香漓怒目瞪着他们,竭力拉开身位拖延时间,苏梅则拼命向前奔逃。眼见黑衣人的刀就要砍向香漓,她依旧举起剑,欲做最后一搏。
恰在此时,一支羽箭破风而来,将眼前的黑衣人击倒在地。
“五小姐!你没事吧!”
竟是谢一鸣,他率领着将军府的护院匆忙赶来,挡在香漓身前,将黑衣人一一斩杀。
宅院内的林悦颜见势不妙,剩余的黑衣人赶忙护送着她从后门仓皇逃窜。
“小姐!”谢一鸣的护院护送着苏梅回到香漓身边,她扑入香漓怀中,放声痛哭。
“别怕,没事了……”香漓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谢一鸣见状,即刻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苏梅身上。
“啊!”苏梅这才惊觉自己的外衣已被扯掉,仅着里衣。她颤抖着抱紧自己,委屈地抽泣起来:“我……呜……”
她一边哭,口中还不断念叨着:“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香漓本欲言说,若她嫁不出去,便长伴自己身侧。
谢一鸣在一旁亦是手足无措,犹豫片刻后,终是脱口而出:“那我娶你便是!”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静谧下来,谢一鸣自己亦愣住了,似是难以置信自己竟说出这般言语。苏梅亦止住哭泣,抬起满是泪水的面庞,惊愕地望向谢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