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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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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宫中流言如沸,恰似狂风骤起,迅速蔓延。与此同时,羌州之外的蛮人地域,乱象丛生,数股动乱接连涌起。传言称,乃是羌州官府蓄意往通往边境的河流排放污水,致使蛮人之地水源污染,生计难以为继,一时间,民怨如怒潮翻涌。本就脆弱不堪、岌岌可危的两国关系,犹如绷紧的弓弦,瞬间剑拔弩张,战争的阴云犹如厚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众人心头,仿佛只需一星半点的火星,便能瞬间点燃,燃起那熊熊战火。

然而,命运的轨迹在此处陡然转向,生出诸多波折。原本领命前往处理此事的五皇子皓祯殿下,竟猝然身染怪病,高热缠身,昏迷不醒。太医院众太医连夜齐聚会诊,施展出浑身解数,却依旧难以扭转局势,回天乏术。五皇子病情沉重,虚弱得根本无法踏上前往边境的征程。

更为棘手的是,朝中那些威名远扬、能征善战的将军们,在近三个月内,或是卧病在床,难以挂帅出征,或是被其他事务羁绊,各自寻得推脱之由。一番权衡之下,竟无一人能够领兵奔赴前线,局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宰相站了出来,献上一条大胆计策:由太子挂帅领兵,户部侍郎之子慕君溟从旁襄助,一则平定边境之乱,二则彻查污水排放真伪。

皇帝听闻此建议,内心满是纠结,可局势危如累卵,容不得半点耽搁。加之太子言辞恳切,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定能凯旋而归。皇帝权衡再三,最终无奈颔首应允。如此,出征一事便敲定在三日后。

得知这一消息后,慕家上下瞬间乱作一团。慕岚刚踏入家门,便火急火燎地命人将君溟唤至书房。

一见到君溟,慕岚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严厉地质问道:“你竟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你是何时与萧大人……”

慕岚顿了顿,强压下内心的怒火,继续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迟迟不令五皇子封地就藩?又为何五皇子未封爵便能参与早朝?宰相又缘何力挺难堪大任之太子?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摆脱宰相的掣肘!我一直当你是个聪慧通透的孩子,怎么连这些利害关系都看不明白!”

君溟语气中隐有怨怼,反问:“所以父亲从不阻拦香漓与五皇子往来?可父亲当初不正是因萧大人提拔,方能入朝为官?”

“当年之事,远非你想得那般简单。”慕岚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无奈摇头,长叹道,“罢了,皆是我一时糊涂种下的苦果,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君溟望着父亲略显佝偻、饱经沧桑的背影,心中泛起不忍,神色庄重道:“父亲,请您信我,我定不会做有损慕家之事。”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刻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君溟这孩子,自幼便有自己的主见与想法,鲜少让家里人操心。不仅如此,他还凭借自身出类拔萃的表现,为慕岚在外赢得了诸多赞誉。慕岚将他扶起,心中明白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君溟的肩膀,眼中满是担忧地嘱咐道:“圣旨既下,你便去吧,务必平安归来。”

“多谢父亲。”

之后,君溟又去安慰母亲沈秀莲。沈秀莲满心忧虑,却也深知不能成为儿子的牵绊,只能默默为他收拾行李。君溟抬手轻轻擦去母亲眼角的泪水,而后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安抚了家人的情绪后,君溟匆匆返回宫中。出征的日子迫在眉睫,诸多事务亟待处理。待他再次踏入家门,已是暮色四合之时。

庭院里,香漓静静地坐在秋千上,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的发丝。君溟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缓缓伸出手,推动秋千,那秋千便在他的推动下,悠悠晃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皇帝召你去征战吗?”香漓的声音在黄昏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

“非去不可?”

“嗯。”

“我明白了。”

香漓轻盈地从秋千上跃下,整理了一下衣裙:“先尝试装病吧,我有办法让你看起来像快死了一样,但若宫中有医术高明的太医,恐怕难以瞒过。若此计不成,我可以幻化成你的模样代你从军。我在观恒山附近有一处隐秘的居所,你可以在那里暂避风头。那房子原本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而购置的……”

“你会易容?”君溟闻言,快步走到香漓面前,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追问道,“你私下和五皇子相会?”

香漓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不由得移开了视线,嘟囔道:“你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我们不是在说你打仗的事吗。”

君溟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她,语气坚决:“我一定要去。”

“好吧,那你把你那宝贝带好。”香漓重新坐回秋千,轻轻摇晃着,沉思片刻后又说:“但是被人发现你有这宝贝的话,肯定会惹来大麻烦,而且你在打仗的时候也不能分心,果然还是别去了,我会想办法……”

“香漓!”君溟突然紧紧抓住秋千的绳索,目光直视着她,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夕阳的余晖。香漓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心神不宁。

“这次出征我心意已决。而且我会把护心鳞留给你。”

香漓听闻此言,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自知晓君溟被派出征,她便绞尽脑汁,一心想为他免去此劫。

“为何非去不可!你可知那战场何其凶险!你可知此行将耗时多久!昔日我偷溜出府为锦欢筹备生辰之礼,途经一处激战正酣的沙场,那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的惨状,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几乎震聋我的双耳,那血腥的气息至今仍萦绕在我的鼻尖……”

君溟亦感诧异,素来从容的她,竟如此焦虑。他在香漓面前单膝跪地,温柔握住她的手,道:“抱歉,此次不能听你的。”

“你是在为宰相效力吗?”

“……嗯。”

“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好,太子也非明君之选。”

“香漓,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虽未明言,但香漓不敢深究。

“不去不行吗?你若要功名利禄,我可代你谋取,我剑术还不错。”

“可如此便无意义了。”

说着,他将脖子上挂着的护心鳞取了下来,郑重其事地放到香漓的手中。

“香漓,让我任性这一回。”

“你死了怎么办?”

“你会怕我死吗?”

“……当然,父亲母亲也会很担心你。”

“我定会平安归来,你要信我。”

二人陷入长久沉默,气氛压抑。少顷,香漓突然用力推开他,气冲冲转身往房内走去。不过,她并未将护心鳞归还,而是紧紧攥在手中。

夜幕仿若泼墨,浓稠得化不开,香漓独自坐在房中,早早就打发紫荆回去歇息,她像是在静静等候着什么。终于,那靛蓝色的烛火摇曳跳动起来,她眼疾手快,瞬间掐灭了火焰,身形一闪,如暗夜流星般朝着酒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镜水楼顶层的阳台包间里,烛夜早已将点心准备得比以往更加丰盛,手中还不停地摆弄着一束黄玫瑰。

“阳辞,你说这样小公主能消气吗?”

“属下还备有千朵,若公主殿下仍不悦,不妨以鲜花铺满地面一试。”阳辞恭敬应答,神色沉稳。

“你这小子,倒是浪漫。”烛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旋即,他敏锐察觉香漓气息靠近,连忙收好花束,示意阳辞退下。

香漓脚尖刚一落地,烛夜即刻进入状态,扯着嗓子,以夸张滑稽腔调念起备好的台词:“哦呀,此非三界之中最为美丽善良可爱之公主殿下乎?于这漆黑如墨之夜,殿下眼眸恰似那独一无二之星辰……”

话还没说完,香漓的指尖便轻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动作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

“还真是有点烫,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她皱了皱眉。

烛夜一时愣住,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

香漓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现在倒是退烧了。”

“你……”烛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香漓在他对面坐下,挑眉问道:“你刚才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烛夜回过神来,“我没事,只是喝了点曼陀罗花汁,装病罢了。”

“你喝什么!”香漓猛地站起身,烛夜却顺势变出那束黄玫瑰,低头认错:“我错了。”

香漓一时语塞,目光却被那束鲜艳的黄玫瑰吸引,心想插在房间里一定很美。

“下次装病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她接过花束,轻轻嗅了嗅,满意地收了起来。

“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当然会担心你了。”

“可我是魔族太子。”

香漓眨了眨眼,不解道:“这有什么冲突吗?”

“倒是没有……”烛夜低声回应,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随即转移话题:“话说,你给锦欢送了龙族印痕?我也想要。”

“堂堂魔族太子,何须此物?”香漓一边说,一边拿起烛夜事先切好的桃子,莲指轻拈,放入檀口。

“这样吧,印痕之效用我可不计,唯愿体验施加印痕之过程。”

香漓差点被桃子呛到,瞪了他一眼:“调戏谁呢!看你这笑嘻嘻的模样就讨厌!”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嘟囔道:“再说了,你有我这个龙族朋友不就够了……”

“你说什么?”烛夜故意把耳朵凑过去,装作没听清的样子。

“你不是听清楚了吗,还问!”香漓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杨梅,试图让他闭嘴。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息,烛夜吃完那颗杨梅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着脸,眼中带着几分宠溺:“是啊,我有你就够了。”

他轻轻将她耳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我还以为你一来就会质问我关于君溟的事情。”

“我本以为他是被逼无奈,没想到他竟是铁了心要去。”香漓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惆怅,“你们搞那些勾心斗角能不能别带君溟玩,把他搞死了怎么办?”

“你很怕他死吗?”

“当然怕啊,好歹养到这么大了,就算是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

烛夜见她这般情状,亦不禁喟然长叹:“虽心有不愿,但不得不承认,君溟实乃稀世之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别把他当小孩儿。”

“能有多厉害?区区十几岁,连我的零头都不到。”香漓不以为然。

沉默了一小会儿,烛夜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像你我这种几乎与天地同寿的仙魔王族,确实很难理解。”

“要确认一下吗?”

“嗯?”

烛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抬手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香漓的身体抛向了空中。香漓出于本能,迅速调整身形,稳住了自己。但仅仅过了两秒钟,她索性解开了法术,任由自己从高空坠落。她倒要看看,这个小魔王到底想要搞什么名堂。

刹那间,香漓只觉自己被一双充满力量的臂膀猛地紧紧搂住,原本身体极速下坠时的失重感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香漓?”

竟是君溟。

“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有没有受伤?”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抱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关切。

香漓依偎在他怀中,清晰感受其坚实胸膛、宽阔肩膀,以及有力臂弯,还有他高大身躯所散发的沉稳气息,以及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

细细回想起来,这些年君溟似乎总是在急切地追逐着某个目标,一门心思地想要达成某个愿望。她偶见他眼下淡淡乌青,闻得他房中飘散的药膏气息,亦留意到他身上那或深或浅的伤痕。

“君溟,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香漓有些恍惚地问道。

君溟微微一怔,下意识捏了下她的手臂,那细腻柔软触感,令他瞬间一阵慌乱,本能地欲将她放下。香漓却即刻环住他的脖颈,朱唇轻启,默念咒语。

“我施了隐身咒,别人看不见我们。”她低语呢喃,螓首深埋于他肩窝,双目轻阖。况且此刻,街上行人寥寥。

“我不想走路了,就这样抱我回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君溟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迈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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