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姬夫人很快赶来了。
雪长老开口问道:“雾姬夫人,唤羽说,是你将他囚禁在祠堂?”
雾姬不动声色看了宫尚角一眼,随后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呢,三位长老容禀,是宫唤羽威胁我,他一早就知道我无名的身份,所以借此威胁我替他卖命,帮他假死。就连老执刃……也是被他杀害的。”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咳咳咳……”宫唤羽一时心急,竟咳嗽不止,满脸涨得通红。
“够了,”雪长老叫停,两边各执一词,一时之间分不清谁说的真假。
站在宫尚角身边的上官浅有些担忧,她想开口说话,却被姜离一把拉住。
姜离冲她摇摇头,劝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雪长老看向宫尚角,“尚角,你怎么看?”
宫尚角拱手,“三位长老,要证明谁说的是真话,不难。”
“既然前少主说一切是雾姬夫人所为,我想有一个人,你应该见一见,”宫尚角对金复说道:“金复,把人带上来。”
“是。”金复领命出去,很快带上来一个瘦弱苍老的男人。
除了宫二、宫三,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因为进来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死去的贾管事。
原来,贾管事被抓入地牢后,本来不想连累儿子,想一死了之,不料在他咬碎齿间提前藏好的毒药时,宫远徵发现他的异样,阻止了他。
即使贾管事不想招供,在宫远徵的毒酒下,也什么都交代了。
宫尚角由此猜测老执刃的死与宫唤羽有关,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外便谎称贾管事已死。
宫唤羽看见贾管事,脸色有些发白。
姜离满脸震惊地看向宫远徵,想问他怎么回事,宫远徵只是勾唇轻笑。
不愧是运筹帷幄的宫二先生宫尚角,这一招瞒天过海玩得妙啊,竟骗过了所有人,这下宫唤羽要完蛋了。
宫尚角问道:“贾管事,我再问你一遍,是谁让你换取百草萃的核心药材?”
贾管事朝三位长老拱手行礼,“命老奴把制作百草萃所需的神翎花换作灵香草的人是……前少主大人——宫唤羽。”
宫唤羽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花长老猛地站起身来,“贾管事,你说的可是实话?”
“三位长老,老奴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贾管事泪流满面,说的字字泣血,“当年我儿子身患重病,很快就要死了,是前少主大人给了我一株出云重莲,这才救了我儿性命。少主大人就让我换取了老执刃服用的百草萃的核心药材,这才让老执刃……中毒身亡啊。”
“我记得当年老执刃为了助你武功精进,确实是将徵宫种出来的出云重莲给了你,唤羽,你还有何话可说?”雪长老怒声问道。
宫唤羽冷笑一声,他收起伪装,不再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不错,是我杀的。是我让贾管事换取了百草萃的核心药材,也是我在那根发簪上下的毒,是我杀了宫鸿羽。”
“哥,你说什么?”
众人回头望去,竟是应该在月宫历练的宫子羽。
宫子羽满脸不可置信,他一听阿云说宫唤羽还活着,他马上就赶回来了,谁知还没高兴多久,就猝然间听到他从小到大敬仰的哥哥,亲口承认是他杀了他的父亲。
“子羽……”宫唤羽此刻不敢看他的眼睛,他避开,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
宫唤羽向来疼爱这个弟弟,即使自己恨透了宫鸿羽,恨透了宫门,也从未想过伤害他。
“为什么!”宫子羽几近崩溃,他抓住宫唤羽的衣领,“哥,那是一直疼爱我们的父亲啊,你怎么狠心……”
“那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宫唤羽甩开宫子羽,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宫门血脉,我是孤山派的弟子苏唤。一直以来,我们孤山派一直都支持宫门,可当年我们遭无锋屠杀,我和我娘跪下来求他,他都不答应!如果宫门没有袖手旁观,我孤山派怎么可能满族尽灭?”
“这么多年来,我努力练功,甚至通过三域试炼,就是为了可以启用宫门的无量流火来为我的族人报仇。”
上官浅忍住泪水,眸中充满恨意。
她进宫门的目的和宫唤羽一样,都是为了无量流火。无锋派给她的任务也是无量流火,但点竹不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她知道无量流火的威力后,便反水了,她为什么要帮仇人获得这无上力量,若她拥有这无上力量,何愁大仇不得报?
“无量流火?”宫子羽疑惑。
宫尚角趁宫唤羽透露更多,提前说道:“等你闯完三域试炼,自然就知道了。”
宫子羽了然,他继续质问:“不管无量流火是什么,你都不能为了它而杀了父亲,就算你不是父亲的孩子,不是宫门血脉,但这十几年来,父亲和宫门哪一点亏待了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宫尚角看着宫子羽哭着质问宫唤羽,再次说道:“不止是老执刃。”
“角公子此言何意?”月长老问道。
宫尚角冷冷看着宫唤羽,说道:“还有前任月长老,也是他杀的。”
宫子羽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转头看宫唤羽,对方没有反驳,“哥,月长老向来待我们亲厚温和,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宫子羽忽然觉得这个哥哥很陌生,已经不再是记忆里谦和、令人敬仰的大哥了,他好似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唤羽,”花长老厉声质问:“宫唤羽!尚角说的可是实话?”
宫唤羽冷冷笑了笑,他漠然地看了一圈屋内的人,三位长老高高坐在主位上亦如当年他跪下来求他们支援孤山派一样,冷血无情;宫子羽失声痛哭,还是那么软糯无能;宫尚角笔直站立,斜眼俯视他,看他仿佛是在看像垃圾一样的丧家之犬;宫远徵双手合抱,像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还有上官浅,他的表妹,正担忧地看着他,宫唤羽眼中总算有一点温柔。
“不错,是我杀的月长老,”宫唤羽干脆直接承认,“他表面看上去亲厚温和,实则伪善至极!”
当年孤山派突遭变故,苏唤和他的娘亲苏夫人跪在地上恳求宫门出手相助,一开始月长老就已经松口了,这马上给了苏唤他们希望,可后来月长老还是被其他长老劝服,没有答应。
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孤山派满门尽灭的消息,苏唤的娘亲苏夫人与孤山派掌门十分恩爱,悲痛之下她挥剑自刎,血染衣袍。
苏唤赶到时,正巧月长老满身是血地从房间里出来。
“苏唤啊,你娘亲……”月长老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悲痛的消息,只能怜惜地看着他,轻拍他的肩膀,说道:“可怜的孩子……”
“娘!”苏唤推开月长老,跑进去就看到他娘亲正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没了生气。
在那一天,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变得一无所有了。
上官浅听完,早已泪流满面,眼看要失去力气跌下去时,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她。
宫尚角轻声说道:“我在。”
上官浅便干脆就势靠在宫尚角怀里,宫尚角一手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你以为,是月长老杀了你娘?”雪长老问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
雪长老摇摇头说道:“不是的,当年孤山派的噩耗传来时,你娘苏夫人悲痛欲绝,是她自己挥剑自刎,月长老赶到的时候苏夫人已经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况且苏夫人心存死志,不愿月长老相救,在临死前,她靠着最后一口气,将你托付给宫门照顾。”
“不可能,这不可能……”
雪长老继续说道:“每每月长老谈及此事,都悔恨不已,他说若是当年他能早一步赶到,说不定就能救下苏夫人,你也不必一个人孤苦无依十几年。”
“不是的,是他杀了我娘,是他该死!”宫唤羽仍不相信,十多年来他以为的仇人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角落里的姜离忽然开口。
“不知姜姑娘想说什么?”月长老轻声问道。
姜离顶着众人的目光,站出来,说道:“我想,前任月长老……应该是甘愿被你杀的。”
宫唤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离。
姜离解释道:“月长老去世之前,曾将一捆医书交给他的黄玉侍卫让他送去羽宫,其实是为了支开黄玉侍卫,或许他知道你没有死,他知道你会来,所以提前把人支开,他是自愿被你杀的。”
“你撒谎!怎么可能,”宫唤羽指着姜离,恶狠狠地盯着她,“是你们,你们一起联合欺骗的我。”
宫远徵察觉不对,一手将姜离拉至身后,“你有病吧,谁稀罕骗你!”
宫唤羽彻底绷不住了,他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花长老看看另外两位长老,小声询问:“不如就……”
雪长老读懂他的意思,于是点头赞同。
月公子虽然未看懂,但也表示同意。
于是花长老大声宣布:“来人,将宫唤羽押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马上几个黄玉侍卫上前准备押宫唤羽下去,谁知宫唤羽突然暴起,竟直接将黄玉侍卫震开。
宫尚角一手将上官浅护在怀中,一手发动内力形成一道屏障免受冲击。
宫远徵也把姜离死死地护在怀里。
等冲击结束后,众人才发现宫唤羽已经挟持住了宫子羽。
“宫唤羽!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执刃!”雪长老大声命令道。
可宫唤羽哪里肯听他的话。
“子羽,是哥对不住你,”宫唤羽小声在宫子羽身边说道,随即又对其他人说道:“把无量流火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