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没有争过,也没有抢过,她从小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争不来,也抢不来的,所以她从没试过和哥哥争父母的宠爱,因为父母的态度告诉她,她没资格争。
“那你会争吗?”苏苏问。
“会。”江望舒又挂上那种缥缈的笑意,“不过争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我不想要。”
人总要被动接受很多东西,而有些东西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争才有机会挣脱身上的束缚,也只有争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望舒抬头看着在空中盘旋的飞鸟,轻呼一口气:“后天就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你是自己过吗?”
江望舒从前面的接触推断她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这么久也没见她有什么亲戚朋友过来看她,真有联系的也就只有医院里的向骄阳了。
“嗯,自己过。”苏苏偏头看她,“你呢?”
“回家吧。”江望舒转身,“走吧,我该回去上班了。”
中秋那天江望舒没回家,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来了,不像苏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肃着一张脸。
江望舒还没下班,不过他们有钥匙,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江望舒的家。
没多久,江望舒回来了,她脸上难得有些慌张,车门都没关就踩着拖鞋匆匆跑进屋,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又放缓脚步,仪态万千地走过去,挂上温顺的笑容:“爸爸,您怎么来了?”
说着,她的眼神四处张望了会儿,在没看到另一个身影时,有些不安地朝楼上看了一眼,轻声问:“妈妈也来了吗?她在哪啊?”
江哲扭过头,温和地看着她,语气却隐有不悦:“怎么舒宝一回来就要找妈妈,是爸爸不好吗?”
“没有,爸爸也很好,只是奇怪您和妈妈形影不离的,怎么没看到妈妈呢?”江望舒笑着挽上他的胳膊摇了摇,露出女儿家模样。
“舒宝回来啦。”纪舒予听到声响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站在楼梯旁,脸上隐有怒意,“正好,妈妈有点事想和你说,你上来一下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江望舒抿抿唇,心里竟然有一丝轻松。
“那爸爸我先上楼了。”江望舒松开手里的臂弯,踏上楼梯,每走一步好像都在减轻她心里的惶恐,越过最后一步阶梯时,她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妈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呢?”江望舒挂着温顺的浅笑。
“你跟我进来。”纪舒予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拽进房间后,一把关上房门,砰一声,响在了江望舒心里,震出几分波澜,她垂下眉眼等待着熟悉的问责。
“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啊,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呢。”纪舒予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后,看向她的眼神又生气又失望,“舒宝,我们同意你自己出来住,你就是这么回馈我们的,情.趣用品,你不止用,还明晃晃地摆在床头,你的羞耻心呢,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人,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妈妈那么爱你,小时候花那么多时间陪你,给你的全是最好的,可你呢,你那么作践自己有想过爸爸妈妈心里有多难受吗?”
江望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的指责,听着那沉甸甸的母爱。
“不行,你得搬回去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妈妈得看着你才行。”纪舒予拉着她的手,强势中带着哄地说:“舒宝乖,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去那个全是束缚的牢笼吗?回去那个连睡觉时间都要限制的地方吗?不,她不要回去,江望舒抬起眼皮,缓缓挣开她的手,“我不想回去。”
或许她的抗拒太明显,纪舒予眼里的强势缓缓散去,带上几分示弱,“不回去,不回去就让你这么作践自己吗?爸爸妈妈那么爱你,生你养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你现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想听爸爸妈妈的话了是不是?嫌爸爸妈妈老了是不是?”
看着这张忽然变得脆弱的脸,江望舒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悲哀,永远是这样,永远拿道德来捆绑她,拿所谓的爱来压制她,永远想掌控她的人生。
江望舒泛红着眼眶,“妈妈,我没有嫌你们老的意思。可是,您能不能看看我,看看您面前的我,她长这么大快乐过吗?她活到现在有多少事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就连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
“可现在她病了,您知道吗?”江望舒看着她同样泛红的眼眶,哽咽着喉咙,“她现在的身体里已经住了不止她一个人格,她分裂出了第二人格,您知道吗?”
“舒宝。”纪予舒神色有片刻的慌张,很快又恢复成示弱的样子,“舒宝,你放心,只要你保持情绪稳定,她是不会出现的。”
闻言,江望舒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原来你们知道。”
江望舒颓然地垂首,喃喃:“你知道,你们竟然都知道,知道竟然还想要掌控我。”
“我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就一点都不敢在你们面前表现出异样,怕你们难过担忧,却原来是我太天真了。”江望舒眼里噙着的泪水缓缓漫了出来。
“舒宝。”纪予舒伸手想拉她的手,被江望舒躲开了,她只好后退一步,语气却开始有些强硬,“舒宝,我们没有要掌控你,你说你想出来自己住,我们也同意,但是现在你竟然,竟然玩那种东西,妈妈不能再放任你再在这里住下去了,如果你不愿跟我回去,那我们可能会喊阿方他们过来请你回去。”
阿方是她们家的保镖,只听纪予舒的话。
江望舒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脸,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那种东西可不是我在玩,如果你想见她,就把阿方喊过来吧,到时就让Mary将家里搅翻天,她那么爱玩,肯定很乐意跟你们玩的。”
“江望舒。”
这还是纪予舒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喊她的名字,可江望舒却不怕她了,梗着脖子与她对峙着。
她不能再让步了,即使她可能争不来自己想要的,但她真的不能再让步了。
江望舒一改以往的顺从,满脸写着倔强。
最后,可能是纪予舒实在不想面对Mary,竟然离开了房间。
江望舒扯了扯嘴角,她妈妈最讨厌Mary这样的人了,行为放肆,爱享乐,一出现永远在夜店,还好酒,爱处处撩拨人,一生好面子的妈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放纵的女儿。
十分钟后,楼下传来汽车响动的声音,江望舒站在阳台上一脸平静地看着父母驱车离开。
忽然,她扭头看向隔壁,苏苏一怔,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就与她对视上。
江望舒的眼角还有些泛红,她看着苏苏的眼里闪过许多情绪,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浅浅一笑:“下来给我开门。”
苏苏很少拒绝朋友,更何况是江望舒,她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刚刚江望舒跟她妈妈的对话她都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她想着现在江望舒的心情肯定很差,于是苏苏连拖鞋都没穿就哒哒哒地跑下楼了。
大门刚打开一会儿,江望舒就来了,她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每一声都像踩在了苏苏的心上,清晰地感受到了颤动。
“可以接吻吗?”江望舒抚上她的侧脸。
闻言,苏苏有些愣神,喃喃:“什么?”
“突然想和人接吻了。”
此刻苏苏已经来不及细想江望舒为什么来她家要换上高跟鞋,为什么想接吻了,因为江望舒见她没拒绝就捧着她的脸吻了过来。
唇被湿.软.吮.着,潮.湿也在她心里发了芽。苏苏只呆了一瞬就抬手搂上江望舒的细腰,与她笨拙又青涩地接吻。
穿上高跟鞋的江望舒要比她高上半个手指,苏苏只能微仰着头品尝她惦记过的唇,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软、还要勾.人。
江望舒的手渐渐移到她后颈处,手指捧着她的后脑轻轻揉捏,苏苏的小.腹忽然麻了一下。
“苏苏,你想不想享受欲.望?”江望舒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吻了吻。
熟悉的话,微凉微湿的触感让苏苏恍惚以为Mary又来了,她微微退开身子注视着江望舒的眼睛,温柔中又带着点缥缈,是江望舒。
“你想吗?”苏苏问,嗓音有些软哑。
江望舒浅笑:“想。”
“为什么呢?”
“有些累了,想享受一下欲.望带来的快.感,想放纵一把。”江望舒捏捏她的耳垂,“可以吗?”
累了?伪装很累、应付父母很累,是这样吗?苏苏抿抿唇,软软看着她:“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会找别人?”
江望舒轻笑,认真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没有合适的了,陌生人不合适,朋友也不合适。还有,我们做过之后,感觉你应该不会太在意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只想做.爱,不想进一步的关系吗。苏苏搂紧她,只针对她的前半句,问:“只有合适吗?”
江望舒看着她的目光流转出几分温柔,“不只有合适,还有什么我暂时分不清,但我忽然想与人发生.关系时只想到了你。”
苏苏忽然感觉心里凭空涌出一口井,有水落下,滴答滴答地荡出好多涟漪。她搂着江望舒贴了上去,软软地说:“可是我家没有指.套。”
江望舒一愣,随即短促地轻笑:“还知道要戴指.套,你懂得还不少呢。”
苏苏:“网上看到的。”
“噢。不用也可以。”江望舒说。
“那——要先洗澡吗?”苏苏在她颈窝轻嗅。
“好。”
在她刚应下时,苏苏就粉着脸拉着她往楼上走,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像在击鼓一样,每一声都带着不可逆改的劲头清晰地敲在她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