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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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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袭快步走到门外,朝门口打了个响指,苏叶探出脑袋,问:“爷,什么吩咐?”

赫连袭招手,要他进来。

“刘征纹这宅子什么时候封的?”

苏叶:“就上次案发后,察院第一次提审刘征纹前,大概……一旬前。”

一旬就是十日,现下距离案发已过十七日。

赫连袭:“再准确一点。”

苏叶想了想:“第一次清查的时候没搬大件,只带走了文书牍令之类的书面,刘征纹这有不少故纸堆,搬得时候费了些功夫……爷,第一次清查的时候您来了啊。”

赫连袭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第二次清查就是搬大件了,像桌柜、床榻、胡床矮凳。”苏叶手指从屋子大门转到院内,“还有院里的水缸花盆,能藏东西的都搬走了,第二次您也在啊……”

苏叶有些迷茫地看着赫连袭。

第二次清查刘征纹宅是十三日前,五月十二日。

赫连袭还记得,那日天气开始变热,他看着察院的人从晨起忙到天黑,最后把这里搬得干净。

“之后呢?”赫连袭问,“第二次清查是五月十二,之后还有人来过吗?”

“没了。”苏叶摇摇头,拿起手里的封条,展开给赫连袭看,上面加封日期清楚地写着“丙子年,五月十二,察院封”。

赫连袭回头看了眼闵碧诗,后者正巧转头向后看,目光透过紧闭的屋门望向后门,见赫连袭看自己,闵碧诗温温和和地对上他的眼神,报以一笑。

乖顺极了。

赫连袭走近苏叶,吩咐:“去找两身便服送到安化门,我们现在起身去康家村。”

闵碧诗眉梢微动,迟疑着问:“康家村?不先去魏琥宅邸吗?”

“魏琥宅邸,案发第二日我们就去过。”赫连袭说,“那魏琥家中只有妻子和小女,和一个白日帮工的女仆,问不出什么。”

岂止是问不出什么,察院去的那日阵仗太大,乌泱泱十几个人站在魏宅前院里,吓得魏琥那七岁的女儿啼哭不止,魏琥妻子也吓坏了,以为魏琥犯了什么株连九族的罪。

察院本也不想搞这么大阵仗,毕竟魏琥没有定罪。

魏琥在此案中扮演了何种角色无人知晓,在没有拿准罪名的前提下就登门问罪,吓坏官员家眷,显然说不过去。

若是魏琥释放后知晓此事,恐怕会以此弹劾御史台。

魏宅是没人提出再去了,察院也认为那里对查案没什么价值。

“魏琥有一个下属,叫赵库穗。”闵碧诗说,“赵库穗宅邸去过了吗?”

户部度支司主事赵库穗。

魏琥在第一晚做梦后,先将这梦告诉了赵库穗。

“早去过。”赫连袭道,“赵库穗说的与魏琥、刘征纹口供一致,时间线吻合,暂时看不出问题。”

赫连袭说着往门外走。

“刘征纹、魏琥的第一遍供词中所涉所有人、地,我们都查过,那荒了的香积寺围起来翻个底掉,如今就剩新供词里的康家村没去。青简,你还有什么问题?”

赫连袭对闵碧诗做了个“请”的手势。

闵碧诗无话可说,掀袍跨出刘宅。

赫连袭转头吩咐:“苏叶,把门封上。”

苏叶颔首称是,从袖袋中摸出一卷察院的新封条,把刘家宅门原封不动地封好。

赫连袭靠近苏叶低语:“去后门看看,有可疑的物什带回府。”

方才闵碧诗在后门转悠过,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不得不多心。

赫连袭余光瞥向前面的闵碧诗,那人正提着衣袍跨过脏水坑,贴着墙壁慢慢走着。

“从现在开始,盯紧闵碧诗,有任何异动都要告知我。”赫连袭声音低沉阴冷,像一柄锈蚀的寒铁箭,透着金属兵器特有的腥气。

“知道了爷。”苏叶应道。

*

赫连袭和闵碧诗直接去了安化门,安化门旁的大安坊东侧有一驿站,是官营的。

赫连袭出示竹符,登记账册后牵走了两匹河套骏马。

闵碧诗拢着袖子站在驿庭门口。

身后驿丁来来往往,给圈里的驿马、驿驴填料喂水,浓重的草料马粪味充斥在驿庭的各个角落。

闵碧诗捏着袖口中的绿李,忍不住回头望去。

饲槽里除了干草,还有新鲜的瓜果蔬菜,红澄澄的萝卜,绿汪汪的榄菜,有一些是外头寻常百姓都难吃到的新鲜菜果,全都堆在饲槽里。

官家的兵马倒比人吃得都好。

赫连袭牵着两匹马从驿庭里走出,看见闵碧诗便道:“喏,二爷心疼你,特地给你租了匹马,不用太感动。”

谁问他了。

闵碧诗看看他牵的那两匹马,又看看他。

赫连袭脚上蹬着双黑色硬皮革卷履马靴,几乎和身旁的骏马一般高,他五官立体,眉眼分明,脸上挂着痞笑,全身沐浴在阳光下,有种浑然天成的英姿飒爽,那一人二马站在一起倒十分符合“人高马大”这词。

闵碧诗略一颔首,牵过其中一匹马,目光落在赫连袭手里的一个蓝色云纹包袱上。

“这是豆饼。”赫连袭把包袱揣进马背两侧的马褡子里,拍拍马背,“官马矜贵,吃豆饼体力更好,我赁了一日,明日此时,再把二位官爷送回来。”

闵碧诗点头,目光又往马褡子上扫了一眼。

赫连袭觉得有些好笑,问:“又饿了?”

闵碧诗疑惑地看着他。

赫连袭笑着说:“那你来回看包袱做什么,豆饼是给马吃的,方才在玉祥楼猫吃食儿一样,怎么不多吃几口?”

赫连袭有心逗他,低头瞧着他脸上的神色。

闵碧诗握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月白衣袍搭在马背上,说不出的谪仙身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谢二公子关心,我不饿。”

日光倾洒在闵碧诗的头顶,耳下那颗痣在光下隐隐发红,朱砂般的颜色。

空气中陡然升起一丝焦热。

赫连袭喉头滚动,大太阳晒着,背后冒出一层薄薄浮汗。

他挪开目光,转身也翻身上马,与闵碧诗平视着咧嘴道:“不必这么客套,本公子一向不摆架子,叫我二爷就行。”

闵碧诗:“…………”

*

二人出城时正是下午,未过申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

城门口的侍卫没有多盘问,看见赫连袭的竹符就放行了。

康家村在距安化门二十里地外,二人骑行至一半脚程时,苏叶从后面追上来,他骑着单马,将一个包袱递给赫连袭。

苏叶与他们在刘征纹宅邸分开时,是驾着马车走的,闵碧诗与赫连袭则是步行去的驿站。

三人分别时间还不到半柱香。

刘征纹所住的永阳坊,距赫连袭王府所在的光禄坊,中间隔着七个大坊,是皇城外围从南到北的距离。

苏叶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驾车回王府,采办两身衣裳,再送到安化门外,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闵碧诗驻马在侧,不动声色地打量苏叶。

他知道,能在赫连袭身边的人都是高手,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能力。

苏叶气息稳当,全不见匆忙之色,道:“爷,府里没有合适的便服,这是刚去成衣铺里买的,您先凑合穿。”

赫连袭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明日再来接我。”

苏叶道:“在哪接您?”

“启夏门。”赫连袭抖落出包袱里的袍子。

这两身袍子一黑一白,扑扇的灰呛了他一鼻子,他咳嗽一声,说:“明日宵禁前。”

启夏门直通平康坊。

赫连袭平日流连妓所,毫无节制,尤其是平康坊里的兰茶苑。

兰茶苑虽是官营教坊司,但到底是勾栏妓|院,里面女子迎来送往,只图利,不表心。

赫连袭的母亲永宜公主曾多次写信劝导,要他不可再去吃酒胡闹,沉溺歌舞丝竹,赫连袭嘴上答应,夜里照样和李垣瑚那几个太子党的混账潇洒快活。

苏叶本是大公子赫平焉的贴身侍卫,是照着副将培养的,平日行事谨慎稳重,身手极好,比赫连袭长了几岁,算兄长。

赫连袭留在京都的第二年,庚都王就指派苏叶进京,一方面是保护赫连袭,一方面是暗中洞察京中各方动向。

赫连袭在京城无法无天,太后也管不得他。

在知道他的这些荒唐事后,赫平焉数次寄信与苏叶,要他看住赫连袭,不可再频繁出入妓所。

若有朝一日,赫连袭真带个妓子进门,庚都王和永宜公主的脸得从京都丢到辽东去。

听到赫连袭提“启夏门”,苏叶不免想到平康坊,心里隐隐跳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开口劝。

就见赫连袭抖着衣裳,“苏叶,我乔装的是渝州茶商。”他把袍子一摊,“茶商,有这么穷吗,至于要穿粗布衣裳?”

苏叶说∶“这不是粗布,是竹布,南人夏日常穿的一种料子,爷可能没见过,没有缎面那么好,也没那么差。”

他语重心长道∶“人在江湖财不外露,爷穿低调点好。还有这个,榷状和文牒,都盖好章了。”苏叶说着从胸前掏出两张钤印压缝的单子。

闵碧诗不知道赫连袭与苏叶何时商议过要乔装成渝州茶商,从接到新供词,到决定前往康家村走访这期间,他和赫连袭没有分开过。

或许是常年配合之下的默契。

苏叶说这话时的样子太像赫平焉,赫连袭恍惚间都觉得像看见了自己大哥。

赫连袭听劝,和苏叶说∶“你在这等着,等我们换完,你拿着换下的衣裳走。”说完把那件白袍子扔给闵碧诗。

闵碧诗被衣袍兜头罩住,指着自己,皱眉问:“我也要换?”

“换啊。”赫连袭露出雪白犬齿,似笑非笑地,“怎么,舍不得身上这身衣裳?你身上穿的是蜀锦,没什么样式,但懂货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是去查案的。”

赫连袭翻身下马,走到闵碧诗马前去扯他。

“查案就得易容易表,隐藏自己身份,懂不?”

赫连袭下手没个轻重,把闵碧诗领口扯得大开,露出一片柔嫩的肌肤,清晰耸起的锁骨,上面印着交错的青紫伤痕,那是狱里被打的,可印在他身上却容易引人遐想。

苏叶微微撇开头,眼睛朝天上看。

赫连袭拽着闵碧诗,把他往路边的荒草堆里带。

闵碧诗对他这种随时随地就动粗的行为早就忍无可忍,但又不得不忍。

他站定后一把推开赫连袭,赫连袭更来劲了:“呦,还敢推人,惯的你!”他一边说一边扬起拳头,闵碧诗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赫连袭举着拳头挥了两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讪讪地放下,说:“开个玩笑,那么严肃做什么,一点幽默感没有……”

“查案要什么幽默感。”闵碧诗扬扬手里的衣服,“二爷要站在这里看我换?”

赫连袭嘴角勾起,理所当然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闵碧诗不再理他,背过身去褪下外袍,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他低着头,背后的蝴蝶骨优美清晰,顶起白色里衣,看起来瘦削脆弱。

闵碧诗把竹布袍子抖了抖就穿上了。

赫连袭讨了个没趣,盯着闵碧诗的后背看了一会,脸上竟有些热,转身拿着自己的黑袍背过身去换上。

他边换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背后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还没什么反应呢,他自己害羞什么,脸红什么,心虚什么……越想越窝囊,被一个阶下囚搞得心神不宁,简直窝囊!

赫连袭这么想着,系好腰带后一转头,闵碧诗已经换好衣服朝苏叶走过去了。

夏日太阳落得快,现下已近黄昏,赫连袭把换下的衣裳交给苏叶,说:“把刀给我。”

苏叶弯下腰,从短靴内侧抽出一把短刃递给赫连袭。

虽是短刃,却比一般匕首长,又不似禁军所用雁刀那么长。造型古拙,毫不起眼,刀鞘上的纹路快磨平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这短刃插在靴内长度刚好,通体全黑的刀鞘、刀柄恰好与赫连袭的黑袍融为一体。

赫连袭见闵碧诗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刀,遂问:“看什么?”

闵碧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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