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存款任务下来了。”行政助理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到了希河的桌上。

“我们还差多少。”希河问道。

“存款差2500万。”

希河蹙眉，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偏偏是在这种淡季吗……”

希河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伸手把文件夹移了过来。“按照各个网点的人员配置和人流调配任务，把2500万指标分下去。”

“好的希行长。”行政助理退出去了。

希河继续投入工作中，又是一个半天。那一间最独立的办公室，所有人都以为坐在那个位置上是轻松的，上班，下班，通勤的那几的那几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没人看见，不受监督，于是本能地认为——又有了无数的无数的休息时间。

可是，又有谁注意到傍晚最后关掉的一盏灯，是那个办公室的。行长办公室的那扇门很久都不开，在以为休息的时间里，忘了三餐，忘了时间，从早到晚。希河常常天不亮就已经站在楼下等着守楼的保安开门，她跟保安相熟甚至超过了同事。

希河从办公室出来，想去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垫肚子。进电梯的时候还有几个同事同她打招呼。希河点头，她总是这样，在工作关系里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

扫过第一排的货架，没有什么很想吃的东西，正要转到第二排，希河听到几个常见的男同事在说着话：

“你说那希河拽什么，就仗着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呗。”同事A说。

“看着冷冰冰的，我跟你说这样的人，私底下反差才能大，讨人喜欢。”同事B平时就是笑面虎类型的人物，总想着和希河套近乎，希河不太喜欢他。

“肯定借人上位呗，切，拽什么。”A的话还没说完，希河就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两人看到她，脸色瞬间一变，A甚至被吓得往后一跳。B男又带起了他那标准的笑容来：“希行长……”

“哟，小张小李呀，买东西啊？”希河有些惊讶地看着二人。

“是……这不午休了嘛。”A男摸后脑勺，说完又向着B看了一眼。

希河看看货架一排的方便面，故作吃惊地打趣道：“中午就吃这个啊。”

B男说：“为了工作，图方便嘛。”

希河赞同地点头：“也是，工资就那点，好好工作，加油。”

A和B：“……”

希河看方便面货架，头也不回地对A说：“小张啊，我记得你也是到了轮岗的时间了吧。”

A战战兢兢：“是……”

“我们这边前几天批了文件，有个下乡的名额，小张平时的态度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推荐你了啊，能吃苦。”希河转头对A露出笑容。

A一下就又变了脸，他扯出一个笑容，脸色比哭还难看：“希行长……您这……”又暗戳戳地接了一句：“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嗯？你说什么？小张的能力是大家都看到的呀，工作懒散又混业绩，八小时通勤有哪天是不迟到的吗？有的话是我没眼力。”希河笑着看他，“我不叫你说我叫谁。”

对面人的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变成了一个倭瓜。

她退开几步，笑着对两人点了下头，正准备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B说：“小李呀，以后朋友圈记得开个屏蔽，被领导看到了影响不好。”她撩起一边的头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的裆部，声音很轻：“二位先生，拉链开了。”

“先走了。”说完便扬长而去。

·

关于下楼一趟，很爽地出了气，但忘记买午饭这件事。

希河回到办公室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只能想着撑到下班吧。再下去一趟费时又费力，而且刚刚希河看邮箱又来了四五封邮件，得开始工作了。行吧，休息时间结束。

三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希河叫进来，不是行政助理，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希河看向他，有些印象，是某个网点姓何的主任。

希河看他，问道：“何主任怎么来了？”

“这不是因为希行上午分配的任务嘛。”男人很轻蔑地看着希河，自来熟地拉了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任务怎么了，有问题？”希河凝视他，键盘上的双手交叠垫在了颚下。

“问题大了，希行怕是不知道我们网点的情况，所有我亲自来汇报了，理财经理休产假了，最近又碰上人员调配，新来的柜员根本业务都还不熟，你一下给我们分配500万的指标，”他小声地切了一声：“这怕是比登天还难。”

“那就是你的问题的，员工之间的磨合自己想办法。”希河毫不客气地回复他。

对面的男人气笑了：“希行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我的问题，我也有完成工作的心，但这不是摆明了故意为难我吗？”

他自顾自地点起头来：“也是，希行长期坐在这个位置上，嘴巴一动，下面的人去做就是，您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基层的压力。”

他还要说话，被希河一拍桌站起来的气势忘了话头。希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临下地看他：“好，那我问你，人员调配的初衷是什么？就是为了防止人员的固化。”

“新的客户群体的打通是你我身为一个银行工作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你现在在这里跟我抱怨，还不如踏实地去跑跑，了解一下周围的客户群。”她看着男人，问出最后一句：

“你说我坐在这个位置太久，不知基层。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个是同一批进来的新人。何主任，你升主任也一年了吧。我为什么坐在这，是因为我连续四年网点业绩第一。行长在职一年半，不说完美，也问心无愧。”

希河缓缓坐下来，隔着一张桌子盯着男人，三分调笑地戏谑道：“所以你在骄傲些什么呢？只是因为你是个男人，而我是个女人吗？”

“那样的话，可太悲哀了。”希河不再说话，从容地看着何姓的主任，看他的脸由通红转为铁青，后面起身后连招呼也没打就摔开门，愤恨而去。

害得希河在最后还要担心一下门有没有损坏，坏了的话，就叫行政助理打票出来，要他照价赔偿。

希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子里的茉莉花蜷缩了花蕊。阵阵清香袭鼻，确实有了一分的惬意。希河浅浅放下茶杯，风平浪静地继续工作。

今日成就·树敌×3，达成。

很久没能像这样到点就准时下班了，希河早早处理完工作就在下班的那一刻出了办公室。外面的文职人员见到她死气沉沉的，希河忍不住一笑，今天自己的“光荣事迹”大概率是经过那两人的扭曲编改，又成为了一段都市传奇。

名字她都想好了，《我的魔鬼上司》。

希河不管，心情极好的坐电梯下了楼，其他的不说，干饭要紧！走到门卫室的时候被保安大叔喊住了，说是有她的东西。

一心想干饭的希河，内心不爽，但当拿到东西的那一刻，一切坏的心情都散了形。

是一簇很大的紫色薰衣草。

旁边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的字迹飘逸疏松：May you have a good day.

希河拿出手机，划到J的界面，打字：你送的花？

界面上方随即出现了一行“正在输入中……”

J：今天过得怎么样。

TP希河：糟透了，安慰一下我？

J：怎么了？你在哪？

TP希河：我来你花店。

希河熄了屏幕，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她抱着花束走向对面，身前的工号牌被她一把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