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很多年都没有办过灯会了。
女帝在做公主时,先帝每年都会在上元节为她举办盛大的生辰贺仪。全天玺最尊贵公主的生辰,自然比办灯会重要,起初内务府还会象征性地做个小型灯会,组织宫人猜猜灯谜之类的,但因为每年赢家都是李沐瑶,她觉得无聊,后来便不再办了。
这次女帝取消仪典,也算是将上元节还给了众人。
内务府接了圣旨,更是卯足了劲,不仅三个月前就开始筹备,造件部更是全员出动,甚至还请了民间能人制作宫灯。不仅宫城内外装点一新,内务府还在外宫太和殿外的广场上办了灯会:赏灯、猜谜、投壶、射箭等传统民间游乐项目也一应俱全。更设了大小不等的彩头。
女帝特旨,宫中之人无论身份几何,都可以参加,唯一条件是要穿上年节新服。为此她还从私库特批了一大笔制服费,分发各处,采买或赶制服饰。
是以这一日,夜幕刚刚降临,太和殿前就已人头攒动,人人着新衣,赏花灯,赢彩头,笑语盈盈,暗香浮动。广场一头搭了戏台,另一头则设了杂耍,丝竹声入耳,叫好声不绝。
李沐瑶和穆怀璃从内宫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舞龙队从长乐门过,龙身嵌了琉璃片和贝壳片做鳞,闪闪发光,起伏翻转,栩栩如生。游龙过处烟花绽放,若繁星落雨,天地间亮如白昼。
李沐瑶眼前一亮,笑道:“内务府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宫里多少年没有这般热闹了,这帮巧匠没了用武之地,可给憋坏了。”
“内务府下没下血本我不知道,但你的私库恐怕要遭受重创了。”穆怀璃期待地看着李沐瑶的表情,“这内宫灯会的费用,可是从你私库拨的。”
“啊?”李沐瑶却一脸淡然,“是吗,可我记得我旨意上也没说是谁的私库,哦,不过最后落款盖的是你的私印。”
穆怀璃一脸疑惑:“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李沐瑶一脸狡黠地往前走去:“你睡着啦!”
穆怀璃看着她得意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想起那晚她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盖章,又带着一身寒气钻回被窝。他从后面将她拥进怀里,迷迷糊糊地问她干什么去了。她拍拍他的手,说花钱了点小钱。
穆怀璃跑了两步追上李沐瑶,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往前跑。
“干什么呀?”李沐瑶一脸诧异地边跑边问。
“自然是做东请你看花灯!”穆怀璃朗声笑道。
李沐瑶看着他高高竖起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被岁月磋磨的少年意气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二人在灯会入口处挑了面具戴上,以防被人认出破坏了游玩的兴致。摆摊的侍从发现二居然是女帝和北燕王,刚准备叩首行礼,却被穆怀璃摆手拦住,就这么一转眼功夫,二人就消失在人潮中。
李沐瑶原本以为灯会像过去一样是以她为中心的家家酒,是以兴致缺缺。谁知众人都知道女帝并不参与,后宫也空悬,面具一戴竟无人识得她,众人只把她当做个官家小姐,或是内宫的女官。
她竟然短暂获得了暌违已久的自由,在杂耍摊子前为一串兔子糖人的归属问题和另一个女孩子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穆怀璃亲自下场又做了一只才平息争端。
“为什么不要我做的那只,”穆怀璃看着津津有味吃着糖人的李沐瑶,有点委屈。
“还说呢,”李沐瑶炫耀着手中的糖人,“你做的那只哪里像兔子了,分明是只大老鼠。我看那姑娘八成是看上你了,才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穆怀璃凑近闻了闻糖人:“没有醋味呀,怎么酸酸的。”
李沐瑶白了他一眼,故作生气地将一只兔耳朵放进嘴里咬得嘎嘣响,然后趁着穆怀璃笑她的功夫,将另一只兔耳朵塞进他的嘴里。
李沐瑶举着没了两只耳朵的糖兔子转身便走,丢下一句:“好了,这下我也有你做的大老鼠啰。”
穆怀璃品着嘴里甜丝丝的蜜糖,有些不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还想吃点更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