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旁边的紫瑜已经睡沉了，栩婧反而越刷越精神了。
她从睡袋里出来，穿了外套，裹了围巾，决定出去坐一会儿。
朗源听到旁边有动静，看到栩婧帐篷的方向亮着一点光，拿了毛毯，自己也打算出来看看。
当栩婧走到天幕下的时候，发现清晓竟然还在这里坐着。
“你怎么没回去睡觉？”栩婧有些吃惊。
“接了个电话，一不注意就讲到这会儿了。”清晓的语气里带了些喜悦。
“跨年夜，跟你聊这么久，如果不是爸妈的话，是对你挺重要的人吧。”
天幕下小火炉的光映衬着清晓浅笑的面庞。
“嗯，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不过，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女生？”
“嗯。”清晓点了点头说道。
“是下午你给我提到的那个女生吧。”
“是她。”
“她在欣市吗？”
“在北京……所以，如你所见，我们之间隔着的还有距离。”
“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你不打算跟她挑明啊。”
清晓看了看栩婧，若有所思。“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你的身边有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他喜欢你，你会希望他对你开口吗？”
“这……”栩婧有些犯了难，“是那种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对。”
“可能，要看我喜不喜欢他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旦越过朋友的界限成为恋人而最终没能走到一起的话，可能这辈子就失去了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了吧。”
清晓叹了口气，“是啊……所以你懂了吗？”他转过头看着栩婧，眼睛似是起了雾。
朗源静静地站在后面，他只听到了栩婧那句——
“可能，要看我喜不喜欢他吧。”
自己有些退缩了，栩婧，她会喜欢我吗？
如果这段关系因为我的告白而趋于破碎，那自己做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看着两人的互动，朗源隐隐有些不开心。
只是这短暂的不悦，被栩婧的喷嚏声打断了。
“阿嚏……”栩婧的鼻子有些酸，不知是因为被清晓所说的话打动，还是真的受了冷。
“不好意思，可能是风吹的……”栩婧带了些鼻音。
话还没说完，便感到有人给自己披了毯子。抬头的时候，刚好对上朗源的眼睛。
“你……也没睡？”栩婧有些疑惑。
“我睡不着，出来逛逛，刚好看到你们俩在这，我也来坐坐，大晚上的，在聊什么呢？”
朗源投给了清晓一个并不友好的眼光。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栩婧回答道。她转过头的时候，看到朗源穿的单薄，便把毯子拆下来，扔给了他。
“你盖着吧，我回去再拿一条。”栩婧随即起了身。
朗源刚想起身，被清晓叫了回来。
“朗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清晓握了握手里的水杯，抬起头问道。
“？……”
朗源看着离开的栩婧的背影，慢慢坐了下来，“什么意思？”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到你对我似乎有种不满，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清晓的语气中带了些挑衅和玩味儿。
其实他猜了大概，他们本来就只有几面之缘，自己也是他姐姐的同事，他自认为在工作上与紫瑜并没有摩擦，关系还算不错，剩下的他们两个唯一的联系应该是栩婧了。
“没什么，就是单纯看你不是很顺眼。”朗源漫不经心。
清晓挑了挑眉，“我大概知道了。”随后向他投过了审视的目光。
“是嘛，那你觉得因为什么？”朗源的语气带了些不屑。
清晓笑出了声，“是因为栩婧吧？”
朗源被瞬间猜中心事，显得有些慌乱，“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清晓笑着说。
“你诈我？”朗源有些气急败坏。
“你心里要是没鬼，还怕别人诈吗？”
“……”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不满的原因？因为你姐介绍我俩认识？”清晓笑着说道。
朗源并没有接话，反问了一句，“所以，你什么意思？”
“哈哈……”清晓笑出了声，他看着朗源，觉得他身上有种笨拙的单纯。
朗源看着清晓，语气还算坦诚，“我承认，很多方面我是没你优秀，你工作体面，收入可观，人……长得还算过得去，不过我不认为自己比你差，至少我和栩婧认识得够久，我们足够了解对方。”
“感情里哪分什么先来后到，有时候，你所以为的足够了解，不过是在是信息壁垒外的熟悉、短视，也可能是舒适圈里的平常、习惯，甚至是习以为常。”清晓顿了顿，“更有可能是彼此身份框架的稳妥和拘束吧……”他话中有话，像是说给朗源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朗源听到这里，只觉得他声音带刺，内含嘲讽，随即声音低沉下去，“所以你今天是打算挑明跟我争个明白？她是很好，但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她生活里的男一号的，尤其是你。”
“你误会了……”清晓的目光变得温润，“我有喜欢的人。”
还在滋长的气焰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朗源有些措手不及。
“嗯？……你……”如果说先前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这会儿倒是被他的坦诚击中了，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的人不是栩婧？”朗源有些激动。
“不是。”
“那你还来参加相亲局？你有病啊？”朗源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音量也提了上来。
“你姐让我来帮忙的，我们认识这几年，她也真没开过口请我帮忙，一次还好，说多了我也不好拒绝。”
“她让你来你就真来啊？万一要是栩婧她真的……”
“真的什么？喜欢我啊？”清晓笑了笑，有些轻描淡写。
朗源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你姐说其实她知道栩婧现在心思不在感情上面，她只是找个理由想让她出来玩，认识认识更多的朋友，换换心境而已……”清晓解释道。
“所以其实一开始也没想着撮合你俩？”朗源瞪了瞪眼睛说道。
“当然没有，可能后面见我们之间有联系，才有的这个心思吧？”
“那你有这个心思吗？”朗源开门见山问道。
“没有，其实我跟栩婧还挺像的，我们也算聊得来，适合做朋友，下午那会儿，就出去喂猫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开了，可能后面她会给你姐解释清楚的。”
“所以你们俩确实都没有这个心思是吧……”朗源笑着说道，有些轻松和释怀。
清晓转过头，冲着朗源重重点了头，“是，你放心。”
朗源意识到清晓话里有话，不觉中，耳朵有些发烫，连忙转移话题，“那你第一次去她家，第一次见面，送她花干嘛？”
“你姐买的啊，硬塞给我的。”
“切……我姐也真是的，好事一件不干，就会瞎掺和……”
“她也是好心嘛。”
“行行行，我也懒得听你说……我不想说太多……”
清晓轻轻哼了声，脸上漏出了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朗源有些不耐烦。
“我只是好奇，或者说，八卦。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
“不想说也没关系，当我多嘴。”清晓转过了头，目光看向远方。
“连你也看出来了，她却一直都不知道……可能我也害怕失去吧。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一开始，我只是弟弟，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朗源有些惆怅，“她自己不也说了，这样的关系中，要看她喜不喜欢吧……”
两人沉默。
朗源开了口，“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
没等清晓开口回答，朗源余光瞥见了后面拿着保温杯过来的栩婧，连忙装作很忙的样子，“这冬天的山上，还真是有点冷哈，是吧……”
清晓心领神会，“是挺冷的哈……”
栩婧走进，倒了点热水，“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随便聊的……”朗源笑着说道。
一旁的清晓站了起来，说了声，“你们聊，我回去睡了。”
“这么突然？”栩婧说道。
“不早了，估计明天的日出我是起不来了，给有缘人看吧～”清晓话里有话，脸上出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清晓经过朗源旁边的时候，拍了拍朗源的肩膀，“事在人为，你都说了局外人都看出来了，我相信局内人总会感受到的。”
“说的什么啊，莫名其妙的……”栩婧看着离开的清晓一头雾水。
“没什么，就我们俩讨论电影呢……”朗源有些心虚。
“……”栩婧只觉得无语。
朗源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你怎么不睡觉？”
“没有困意，这么晚了，没事干，就来溜达溜达呗……如果发现自己撑得到看日出的时候，也不是不行……你呢，是为什么？”栩婧问道。
“因为你……”朗源顿住了，“你不是说了嘛，我其实跟你差不多……”
“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能熬夜啊……”
其实，栩婧看着朗源飘忽的眼神，有些话没说得出口。她没说的是，自己睡不着的原因——自己闭上眼睛，总能联想到火光中他看自己的眼神。
夜色更浓，月亮的光芒渐渐被云遮住，小火炉中的火焰更显得明亮红艳。
渐渐地，有雪落在了栩婧的毯子上。
“下雪了？是下雪了？”栩婧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天空。
星星点点的雪还未结成雪花，落在身上的时候还像一个个小球。
“这是今年第一次下雪吧？初雪！”栩婧有些激动。
“好像是的，不过，可能是山上冷，市区的温度，可能不会有雪。”
“我好多年没见过雪了，尚江的冬天很少下雪。”想到这里，栩婧有些遗憾。
“我知道……去年元旦的时候家里倒是下了挺大的雪，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也没机会看到。”
“是啊……我一个北方人好多年也没见过雪了。”
“今年是暖冬，如果你想看雪的话，我估计会有些困难了。”看着栩婧认真的模样，一个想法悄悄出现在了朗源的脑海。
栩婧一字一句说道，“等一等，不管是一年、两年，总会有机会的吧。”随后她笑着看向了朗源。
“等一等，总会有机会的吧。”朗源嘴里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思，“其实，如果你想看雪的话，去东北多好。”
“去东北？”栩婧问道。
“我一直都想跟朋友去长白山滑雪呢，也没有什么机会，我计划今年过完年，趁着寒假，去一趟。”朗源说道。
“你会滑雪？”
“会点皮毛，就是大学的时候跟了一次团学的。”
“一次就学会了？这么厉害。”栩婧像是来了兴趣。
“还好，那个时候组团和同学拼了一个教练，教练教得好。”
“这我倒是没想过去，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感兴趣的。”
“有时候，等一等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的话，不妨主动试一试。”朗源盯着栩婧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你原本打算跟谁一起去啊？同学？”
“我朋友……就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讲。”
“是我跟你姐不认识的新朋友？”
“……嗯，对。”
“那我突然过去会不会打扰你们的计划？”栩婧思忖了一会儿。
“我们还没计划呢！”朗源解释道。
栩婧皱了皱眉，狐疑，“没计划？”
“不是，我意思是没计划好，人数也都不确定呢。”朗源捏了一把汗，“我打算把我姐也叫上，咱们可以一起。”
栩婧来了兴趣，“要不你先给我讲讲好不好玩？”
栩婧凑了过来，朗源也来了精神，“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