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朗源被室友叫醒。不同的是，这次叫醒他的，是平常话不多的室友林彦杭。
“怎么了？”
“有东西给你看一下。”
“什么东西？”朗源接过手机 。
“我姨妈是做服装生意的，我把那天宿舍监控视频发给她了，让她帮我看看这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查了两天，问了很多人，才发现这衣服是去年出现的，本来是有家工厂给工人定做的秋天工服，后来工厂退掉连标都没有贴，服装厂老板为了清货，直接转运到的批发市场，由于款式普通颜色单调，价格便宜，多数被务工的人买走了，学生很少会购买，批发市场应该有少量余量。”
“所以，他应该从批发市场购买的衣服。”朗源说道。
“而且买了两套。”林彦杭说到了重点。
“那目标应该很明显。”朗源突然来了信心。
朗源正要给郑警官打电话，那边先一步来了消息。
“我们已经查到了跟作案衣物相关的证据。批发市场这边有人确认七月份下旬有人在这里购买了相应的衣服，而且是两套。那老板说是他记得比较清楚，是因为很少会有年轻人在夏天买秋装，况且今年尚江这么热，衣服还是去年的。老板说他一下买了两套，不过他当时戴着口罩，帽子，老板没记住他长啥样。监控已经覆盖，技术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听完郑警官的回话，朗源根据这个时间，心中已经明白大概是谁了。
暑假朗源去参加了夏令营，并未返程回家，所以回来的也早，在学生公寓门口碰到了吴修文。
他显然有点吃惊，但还是主动和自己打了招呼。当时好奇他怎么没回家，便多问了两嘴，他回答的是在学校忙着做设计，鼓捣点自己的爱好。
大三暑假，毕设还没开题，也是解封以后为数不多可以出去玩的时间，大家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忙考研或者实习去了，他待在学校捣鼓自己的爱好就挺奇怪的。
朗源拿出了先前的推免名单，问大家，“咱们系有没有通过实习意向签约工作的？除了已经确认推免的。”
龚乐接过名单，说道，“从第九名开始，一个要出国，一个是我，听说另外三个女生都签了工作。”
“她们三个都已经打算签公司了？”朗源问道。
“是啊，她们几个大三暑假就在公司实习，表现很好，已经准备秋招签三方了。”龚乐说道。
“这消息大家都知道吗？”朗源问道。
“应该吧，你去参加夏令营了，女生们的事情又不关心，当然不知道了。”
“那你呢？什么打算？”朗源看着龚乐问道。
“我当然是秋招加把劲了，我没什么读研的想法，你不要怀疑我啊。”
“智育排名是学校规定，但是如果临公示出事，学院为了最大程度平息事件，降低影响并且保证推免名额不被浪费，是一定会找大家征询意愿的，这样一来，顺位下来的人都会被纳入考虑范围。”
“这样看下来，顺位下来的人就是马朝浚啊。”伽豪看着名单说道。
“不对，他和吴修文差了多少？”朗源问道。
伽豪看了看名单上的数据，“俩人就差零点几。”
“那如果给吴修文加上一篇核心期刊论文二作呢？”
“那自然是吴修文了。”龚乐说道。
朗源面色凝重起来，这下确认无疑了。
“你是怀疑吴修文？”
“不是怀疑，是肯定了。”
朗源给郑警官打电话。
“我知道是谁了，麻烦您密切关注这个人。”
“这么肯定？”
“肯定。”
“国贸系那个许闻，我们也在时刻盯着了。”郑警官给朗源吃了颗定心丸。
“好的明白。”
龚乐理了理思绪，开口问道，“是他俩对吗？”
“看来是暑假联系上的，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之前我一直不理解，对方想要抓我的把柄，这么了解我，直接说我道德败坏，留过案底就好了。何必还要扯一出，主任学术造假的戏码，为了事情显得合理，还要把汐樱拉出来，其实是他给同伙找的台阶罢了。对面又不想真的惹事，就贴了一张说不清道不明的通告，出口恶气，也算是赚了。”
朗源和舍友出了宿舍，来到了吴修文的宿舍。此时他正在电脑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朗源开门见山，“是你吧，别装了。”
吴修文转过头，皱了皱眉毛，“什么？我怎么了？”
“你很聪明，做事情滴水不漏的，可是你忘了，人都是有欲望的，你也一样。一旦脑子被过度的欲望支配，智商就会大打折扣。”
“你说的是学院那件事？”吴修文故作轻松说道。
朗源冷冷看着他没有回答。
“说笑了吧，怎么可能是我。大家都知道推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不是？”
“你当然知道了，所以你并没有想自己能挤上去，你只是想把别人挤下来罢了，我，李主任，尤其是我。”
“你知道我的成绩无懈可击，便想在道德上压我一头，你知道大二暑假那年我进了趟派出所，待了一个晚上，知道我因为处分的事情在学院大闹一场，甚至得罪了院里的领导，所以你觉得可以拉我下来。”
朗源笑着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吴修文皱起眉头，“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嬉笑一声，“嘶~不过我看你挺胸有成竹的样子嘛。我可以勉为其难请你说一说。”
朗源冷哼一声，“你找了个身高跟你相似的人，就连穿着都一样。可惜的是他比你瘦了点，所以你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买了好像没那么离谱的秋装。”
“你很聪明，甚至提前计划了两个月时间，就连大部分监控都没留下证据。你还专门挑了暑假学校没什么人的时候跟他面对面交易。”
朗源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你太心急了，以至于蹲在门外偷听被我们察觉。为了误导我们，好制造不在场证明，你考虑得很周到，一开始我也被误导了，可是你忘了两个人哪怕身形，体态都相同，行为习惯也是不同的。”
吴修文的手渐渐攥紧了起来。
朗源却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真是可惜了，我第一天就发现了，你们原本就是两个人。所以其实你是故意被我们发现的，那天早上我猜大家都在网上吃瓜看热闹的时候，只有你没有登陆过学校论坛，你对自己很自信，一心只想完成你接下来的计划吧，好把视线引到宿舍内部，你以为这样就永远查不到你同伙身上，而你早就做好了全部的不在场证明，以此迷惑大家，好用那些不在场证明相对薄弱的对象来拖延时间，是吧。”
“听起来挺唬人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呢。”吴修文有些不屑地说道。
“你知道你致命的错误是什么吗？”
对于朗源的问题，吴修文没有作出回答。
“你太贪心了，你自信能把我从名单上拉下来，这还不够。哪怕你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保研，哪怕你没有主任学术造假的证据，你也想趁着把我拉下来的契机，顺带诬陷他，哪怕失败，也能让主任一辈子留下别人的口舌，因为他带了一个有污点的我这样的学生。
你为了出这口气，甚至利用你的同伙，你利用他被蒙蔽的心，利用网曝对他造成的伤害，声称能为他出一口气，还能让他全身而退，只要他死咬不放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将来哪怕被警察抓住，一张没有任何指名道姓的谣言公告，治不了他的罪。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汐樱拉进来，哪怕你因为大三那年主任没选你参与实验研究，而是单独带我发了期刊，恨透了我和主任，这也对你的计划并没有多大的益处。后来我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委，环环相扣，苦心经营，你也真是厉害啊。”
吴修文攥了拳头，脸部的肌肉开始变紧。
“别急，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你自负。你自以为你很了解我，认为当初我固执的性格，冲动的脾气和恶劣的态度惹怒了很多学院的领导，大二暑假那年，你以为院长最后说的那句——撤销处分但是永久留档就是对我最终的处理结果，你天真地认为我从头到尾做了个犟种，得理不饶人，不肯低头不肯认错，你以为你掌控了全局，可是你没有，你不知道大三刚开学，我就来学院认了错，是我姐，亲自拉我过来的，联合派出所的民警，给我求情，把留底的文件撤掉，换成了见义勇为的复印件。”
“见义勇为？”吴修文明显慌乱了，连音量都提高了些。
室友们面面相觑，“见义勇为，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又怎样，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吴修文还在嘴硬。
“你所有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监控没有，网吧电脑植入的程序没有，就连衣服也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吧？你别忘了，你能耐再高，技术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吧，你怎么这么自信找不到你身上呢？”
“够了，时间够了。我也没需要那么久。”吴修文突然笑出声来，“能拖一点是一点，至少你去不了你想去的学校了。”
“他这是承认了，这*娘*养的，亏我还觉得他一副为人和善的样子。”龚乐气愤道。
伽豪拦住了要上前的龚乐，示意他，自己在录视频。
龚乐会心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忘了，学校解封以后，点外卖的同学变多了，但是很多同学的外卖莫名其妙不见了，一开始大家以为是人为作案，当时还引起不小轰动，那个时候一部分外卖和快递附近的监控时时联网了，后面才发现，原来是流浪猫的原因，你是不是忘了，联网的监控，在网盘的有效时间是六个月？六个月，你觉得你跟许闻的勾当真的就一点没被拍到吗？”
“你怎么知道许闻的？”吴修文突然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起伏。
“急了急了，他急了。”龚乐捂嘴笑道。
“没想到吧，但是我觉得其实找到他不难。”朗源轻蔑道，“你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他呢？难说了。”
“尽管他口供没有问题，你别忘了，他还有一套衣服没处理呢。你最好祈祷他有个机灵的脑子。”
“他没有嫌疑，你没有证据，就不能搜查他。”吴修文的声音中带了些压抑的愤怒。
“不用搜，没准他自己会送过来。”朗源轻蔑一笑，嗓音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