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朗源返校聚会后酒醒的早晨。
天空大亮的时候，朗源才睡醒，许是昨晚跟舍友喝得太多了。
好长的梦、好久的回忆，久到他回忆起整个高中时代。
朗源打开了手机，想着之前答应好的请系主任老李头吃饭的事情，一直没有兑现，于是给他打了过去。
“主任，我回学校了，您今天有事要忙吗？不忙的话，我今天晚上请您吃饭吧。”
“哎呀，不麻烦，你晚上来家里就行，让你师母烧菜，好久没尝她的手艺了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还要麻烦师母。”
“跟我客气了？见外了吧？”主任的笑声传了过来。
“那行，我买好菜，下午就过去。”
“行嘞。到时候陪我喝两杯。 ”
下午到主任家的时候，汐樱也在。
饭桌上，话语间，朗源也是才缓过神来，看似是师生局，其实是李老头给闺女李汐樱做的人情局。
经过推免的事情，老李头大概是在学校打听了女儿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知道自家闺女的心思。老李头不是学院派的老古董，自然是愿意为自己闺女开口的。
朗源定睛抬头，他不是不知道汐樱的心意，只是他早就已经拒绝过她了。
那是大三暑假夏令营结束以后的事情了，李老头让朗源去家里做客。
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在楼下，李汐樱借着几杯酒劲儿，对朗源表了白。
从小到大，不少女生给他送过情书，也经历过几次表白事件，有含蓄的，有张扬的，甚至有威胁的。
但是，他心里那根弦从来没有扣紧过，这次也一样。
“为什么拒绝我，你是有喜欢的人吗？”汐樱问道。
“没有。但是我对你，只是普通朋友。”
“朗源，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是，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很感谢你欣赏我，抱歉……”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汐樱伸开胳膊迅速抱住了朗源，“你回去吧，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没等朗源开口，汐樱先说道，“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我希望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影响跟我爸的关系，他是真的挺喜欢你这个学生的。”
汐樱倔强地擦了擦脸颊的泪，嘴角挤出了一个微笑，转身跑回了家。
朗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给汐樱发了微信，“你没给主任解释清楚吗？”
汐樱看完放下了手机，说道，“爸，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学校的事情都是谣言，我跟朗源，真的只是好朋友。”
李主任尴尬地笑出声来，“这样啊，那算我多心了。”
一顿饭倒也吃得愉快，老李头高兴喝多了点。
汐樱和往常一样，送朗源下楼。
汐樱开口，“我爸就是爱多管闲事，你别放在心上。”
“哪里，你爸是为你着想。况且，我还要感谢他爱管我的事了。”
汐樱看着朗源，眼睛里升起一丝亮光。
“你别误会，我说的是在学习上，他真的是一位好导师。”
“是啊，你也是我爸爸口中优秀的学生。”汐樱有些失望。
“他帮了我很多，我是真的很感谢他。推免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在支持我。”
回学校的路上，朗源想起了这些年老李头对自己的关照，推免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九月份大四开学没多久的时候。那天路过学院办公室时，朗源被老李头拦了下来。
“朗源，系里的推免名单快下来了，取系里前八，你排在第一，你这孩子，打从大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天资聪颖还刻苦勤奋，果然没让我老李头看走眼。”
“哪里，李主任，我就是运气好。”
“行了，你这孩子别谦虚了，有联系心仪的学校吗，等名单下来了早点联系导师，如果有能我认识的导师，帮得上忙的，你找我。”
“谢谢李主任，我确实已经联系了几位目标学校的导师，您放心，有需要您帮忙的时候，我一定麻烦您，不会跟您客气。”
“哈哈，好，你不跟我见外，说明我这主任没白当！”李主任年年近花甲，却喜欢自称老李头，跟学生打成一片。
“等事情忙完了，我毕业了第一个请您吃饭！”朗源凑近李主任耳边，“也让您过过酒瘾，我知道师母管得严。”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主任，那边好像有人叫您，我先走了！”转头朗源一溜烟儿出了楼。
李主任看着听他的背影背影，笑意爬上面庞。
此时此刻，却无人注意到，门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离开学院回了宿舍，龚乐对着朗源道，“我可听说了，系里综合排名你第一，这下读研稳了。”
“真心羡慕你，我们哥几个悔不当初，现在工作找的焦头烂额的，秋招都开始了也没定数。”
“还没出正式名单呢，还早。”
“得了，收起你那假正经的劲儿，我们哥几个你还瞒着呢。走个流程嘛大家都明白的。”
“我看你物色好几家公司了，说实话，是不是嫌工资少？”
“谁会嫌钱多呢是不，多看几家也没毛病不是。”龚乐递过来一个wink。
“咦~”宿舍集体打了寒颤。
“朗源，老李头家的姑娘，国贸系那系花，我可听说了，是对你有意思吧？从大二开始就经常在咱们学院楼下面晃悠等你。”
“就是，你说你矜持什么？人家，系花!老李头就这么一个闺女，老李头跟你关系这么好，你可不要装傻，我看啊，早把你当女婿看了。”
“哪里有，你看最近不也没来找过我吗？”
“是诶，你小子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吧！”
“别乱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你有那聊八卦的心思，不如多看点书。”
“无趣。”
第二天，朗源还未清醒便被伽豪叫了起来。
“朗源，快别睡了，出事了。”
昨晚朗源在老李头那里喝得有点多，头晕乎乎的。
“什么事啊，一惊一乍的。”
“大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别愣着了，倒是说啊？”
“学院门口被贴了通知，说你贿赂领导走关系，推免资格有问题。”说罢递过来一张纸，“我早上从食堂过来见公告栏挤了一堆人，凑进去一看，就这个。”
朗源接过来，打眼一扫。
《某学院推免资格造假，系主任帮准女婿铺路！》
文章提到了学院系主任帮忙抹掉了该学生拘留处罚的案底，暗箱操作，将推免资格给了该生，原因是该系主任女儿与该学生在交往，系主任为了给自己的准女婿谋个好出路，长期偏袒该生，科研论文也要为该生挂名二作，涉嫌学术造假。试问这样品行败坏的学生怎么获得研究生推免的资格？这样假公济私的系主任何德何能进行国家的学术研究？
“这写的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就贴在我们学院门口，众口纷说，又把你的八卦聊出来了，所以，大家都觉得……”
“觉得什么？”朗源投来了犀利的眼神。
“觉得是你，现在估计都传开了。现在学校贴吧论坛应该已经炸了。”
朗源打开电脑，发现确实如此。
“这通告我已经撕了。可是现在这网上的言论我可就挡不住了。”
“朗源，快给主任打电话说一下啊。”
“闹得这么大，我估计现在学院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况且现在我要避嫌，跟主任保持距离。”
朗源皱眉思考了半分钟以后，先是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你给导员打电话有什么用啊，他在学院说不上什么话啊。”
“现在只能找他。”
随后，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不一会儿，朗源接到了导员的回电。
“朗源，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还望老师转达我的意愿和决心。”随后挂了电话。
“朗源，你要干嘛？”龚乐问道。
朗源放下手机，抬起头说了句，“我要把事情闹大。”
“什么？疯了？你这件事追责起来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啊，万一耽误了你读研可怎么办？”
“我问你们，咱们学院推免资格是不是按照规定以大学期间智育成绩的排序为依据的。”
“是没错啊。”
“我智育成绩排名第一，是不是符合推免资格。”
“没毛病，有目共睹。”
“咱们学校的保研政策我是不是都符合。”
“确实啊，科研竞赛加分、论文加分更别说什么三好学生，国奖之类的了。”
“那我怕什么呢，我还怕别人查我吗？”
“我的大少爷啊，你看清楚啊，人家说的是你品行道德败坏啊。”龚乐急了。
“你忘了你大二那次进派出所啦？他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啊，像是专门调查过你。”
“那件事大家都在，最后也都妥善解决了的。没有问题。”
“流言猛于虎啊，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我，没问题的。”朗源的语气倒是很平淡。
“我记得当时是吃了处分的对吧，虽说后面撤销了处分，这档案上不会还留有记录吧？”
突然，门口有动静。
“谁？”
等大家开门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朗源，我记得你不是参加了一个学校的夏令营吗，不是已经拿到录取资格了吗。”
“确实通过了，但是还是要拿到推免资格才行。”
“朗源，这事情真的要闹大吗？”大家显得有些担心。
“要，越大越好，如果不够大，不能引起重视，不能给压力快速查明真相，最后的结果，哪怕是学院查清楚给我清白，也过了推免的时间了，必须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我估摸着这个人就是想打个时间差，给学院压力，让学院撤销我的资格。”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
“我拿不准，只是大概有个方向。”
电话响起，是导员的回话，“院里开了紧急会议，大家一致决定支持你，尤其是李主任和院长。”
“好，我明白了。”
“既然冲着我来的，那就干脆点吧。”朗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