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林遥醒来时，庙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乞丐老头也醒了，但不知为何还在庙里，神情恍恍惚惚，像得了老年痴呆。

林遥旁边的小姑娘迷迷糊糊醒来，看着乞丐老头这神情，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爷爷又开始发呆了。”

林遥好奇，“你爷爷经常这样吗？”

小姑娘淡定说着：“对呀。从我认识爷爷开始，爷爷就经常发呆。一开始我还以为爷爷傻了，慌得不行嘞，然后其他哥哥就和我说爷爷这样是正常的，后面我就习惯啦。”

小姑娘说完看看人走的差不多的庙里，把老头推醒，“爷爷，我肚子饿了，我们该出去要饭了。”

乞丐老头从自我状态醒过来，极其自然地站起来，拍拍已经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和碗，还有水壶。

林遥感觉这爷孙两人的相处挺有趣的，但是再看到那个水壶是还是有些绷不住脸。

林遥跟着爷孙俩出去，却意外发现乞讨的人不多。

乞丐老头在旁边开口，“他们那些人在二皇子府附近，自从二皇子开始施粥以来，他们便日日蹲守在二皇子府外，忘记自己的本行。”

本行？

林遥嘴角抽了抽。

这个本行是很有必要坚守吗？

“不过……”，老头顿了一下，神神秘秘凑近，“我觉得二皇子府的粥有问题。”

努力忽视乞丐老头口中的恶臭，林遥撇眉凝神，“怎么说？”

乞丐老头先是看了周围，再接着说：“我发现吃过二皇子府粥的人都得了怪病。”

听此言，林遥态度认真起来，忍不住追问，“你怎么发现的？你认为堂堂一个皇子会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有必要？”

林遥急切的发问把乞丐老头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是，你那么急干嘛？你不会……”，乞丐老头停顿下来，觑了林遥一眼，林遥坦然面对，好像林遥急切的样子只是乞丐老头的错觉。

林遥太过镇定自若，反而将乞丐老头弄的不自在，他接着说：“你也知道，人老了，腿脚都不方便。”老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更别说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做啥都不方便，有啥好事自然也是轮不到咱们老弱病残的。”

老头无奈叹了口气，“一开始，当有人得怪病时，我也没有发现这两者之间有关联，是后面得怪病的人没有力气去乞讨，直接去二皇子那里要粥，结果吃完病情更加严重，其他的吃过二皇子施的粥的也相继得病，只剩我们这些老弱之辈还尚且活着。”

听见是自己没有注意的的事，林遥心里认真起来，表面不动声色，“那你不和那些人说？”

老头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但没人信。这个时候，贵人闭门不出，城里乞讨干不下去，大家都想活，乞讨要不到吃的，这时候有人善意施粥，哪怕知道有问题但是能吃就行，大家怕极了饿肚子的感觉，所以宁愿饱死也不想饿死。”

这群底层人员生存的真实状况在老头的口中被残酷揭露，小人物连活着都身不由己，怎么敢去乞求更多。

林遥听完，沉默好久，许多优美安慰的话积在口中，卡在鲜红的喉间，吐不出来。

林遥从来只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她不理会不在乎陌生人怎么活着，只关心自己在意的人。但这次，或许是老头的语气太沉重，小姑娘太过天真无邪、懵懵懂懂，林遥突然想帮他们一把。

这一天，林遥都在跟着两人乞讨，看着两人对路过的人跪下磕头就为了一口馒头。

看着他们拿到吃的不是立刻就吃，而是用身上最干净的布把它包好，小心地放在怀里，时不时摸一下，生怕不见。

看到他们睡在肮脏不堪、垃圾堆积的小巷，习以为常。

林遥体验着从未经历过的事情，臭味在鼻尖翻涌，勾起肚子里的食物涌动。垃圾堆积的地面冷冷的，似乎能把人的热情冻结成冰，变得麻木不仁。

她就像一个记录者，记录这个国家底层民众怎样活着，坚强不屈好像刻在他们骨子里，即使生活再艰难，活下去还是第一选。

在他们的对比下，林遥显得那么不懂事，行事疯狂，轻蔑自己的生命。

他们就像生在夹缝中的顽强生命，坚韧不屈。

在这一天结束之后，林遥偷偷给他们留了一些东西，便悄悄离开。

只希望他们能挺过这场灾难，继续他们平凡又充满希望的生活。

希望他们永远热情。

得到的信息比自己想象中的多，林遥打算晚上探一下二皇子府，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目前是肯定二皇子府一定和这场瘟疫有关，林遥虽然没有与这个二皇子正面接触过，但对他的尿性了解的差不多了。

安抚好姜盱，等他睡下，林遥马不停蹄换了夜行衣，直往二皇子府。

最近姜盱清醒的时候越发少，行动得加快。

而且，除了姜盱，还有许多人也在承受怪病的折磨。

林遥不想让和乞丐老头、小姑娘一样的人中招。

他们不应当受这场无妄之灾。

不愧是皇子府，气派恢宏，金碧辉煌。

林遥和几个属下分开寻找。

她首要地点是厨房。

又一次躲开巡逻的士兵，林遥跃到房梁上，打开一个小孔往下面瞄。

有几个男子和女子正聚在一起聊天，神态轻松，丝毫没有被京城传闻的怪病吓到的不安。

或者是整个二皇子府的氛围都很轻松，和京城的气氛截然相反。

林遥凝神，仔细听取他们的对话。

“你说，我们还要施多久的粥？”厨娘搅着锅里的浓稠的米粥，叹气道。

帮工回答，“不知道啊，上面的人没说，我们就继续做的呗。”

旁边的侍女胆战心惊，看着那锅粥，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害怕问：“诶，你们说我们这样被发现是不是要被砍头？”

侍女旁边胖胖的女子翻了个白眼，表情不屑地说着，“那能怎么办，我们这些小人物，上面的人让干的事也不能拒绝，反正早晚要死，我只想要晚点死。”

一旁的帮工点头同意，“也是这个道理哦。”

侍女不解，“你们就不怕得了那怪病？”

胖胖女子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侍女一眼，“你觉得我都来帮忙了还怕这个？再说了，上面的人既然能弄出这种怪病，还能没解药？他们可是比我们更惜命!”

说完，像是不耐烦侍女继续发问，胖胖女子重重拍了侍女的肩，“别废话了，赶紧干，都干了这么久，你现在害怕有什么用。你认真干，说不定上面的人注意到还会给你解药呢！”

侍女被拍的难受，脸上表情痛苦，但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点头，不敢再说话。

一旁的厨娘则是继续熬粥。

等粥沸得冒泡，便从怀里掏出小纸包，将纸包的白色粉末往里面倒。

厨娘看着锅里的粥，脸上表情忧愁担心，但是往里面倒药的动作却不见小心翼翼，而且库库往里倒，带着毒不死人不罢休的狠劲。

这反差让一直观察的林遥讶异。

没想到厨娘深藏不露啊。

通过几人的交谈，林遥也了解大概。

她目光放在厨娘的小纸包上，移不开眼，一动不动盯着它。

想要它。

该怎么做呢？

林遥脑子闪现无数种有效的方法。

她选择最简单的一种。

将人打晕，直接抢。

要是姜盱在估计要骂一句强盗了。

林遥选择这招是为了试探。

之前她的行踪那个二皇子都掌握到，不知道这次消息是不是和以往一样灵通，能够知道她正在他府上呢。

林遥一直想不通，她的武功虽然不算天下第一，但是一流高手的行列她还是挤的进去的。那么，是谁这么有实力能够在她眼皮底下监视她这么久不被发现？

林遥只能说，不可能。

但她也想不到二皇子是有什么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获取她的信息。

这次是试探，也是挑衅。

将纸包再裹上一层，塞入腰间，林遥漫不经心搭了个响指，几道人影落下。

“看着这里，要是有人来一并敲晕。”

“是。”

交代完属下，林遥仍然留在府中。

印象中，书房好像是古人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

停在一处最像书房的建筑下，林遥这次不打算上房顶，她选择在窗户偷听。

先是把窗户戳一个洞，林遥偷偷往里面瞄。

有两个人，一个身穿紫色衣袍，一个着蓝色，落于紫色衣袍身后，应该是紫色衣袍的幕僚。

一下就锁定紫色衣袍是二皇子，林遥聚精会神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

“殿下，连续施了几天粥，大概差不多了。”

二皇子听言，喜形于色，“如此甚好，甚好，我的大业不远了。”

幕僚作揖恭喜，“祝殿下的大业早日达成，我等必誓死追随殿下!”

“哈哈哈!”二皇子笑得合不拢嘴，声音魔性贯耳，林遥差点把哑药塞进二皇子嘴里。

笑着笑着，二皇子想起自己还有个绊脚石，“那凤凰胎记的主人怎么样了？”

听见二皇子的问话，幕僚眼里闪过心虚，头低下来，“禀…禀二皇子，还没有处理掉她。”

得到不满意的回答，二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掐住幕僚的脖子，脸上青筋暴跳，无能狂怒，“你怎么这么无能，连杀个人都不能杀不掉，要你何用!啊!要你何用？”

幕僚被掐得直翻白眼，手用力推着二皇子，“殿…殿下…咳咳，你不能这么…咳咳…说我，我是…咳咳…你的人，你说我无能就是在说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