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都是假的!”班长怒视着眼前不知悔改的表哥,气地直跺脚,“如果是真的,那她为什么要跑?她完全可以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出真相!”
鲁少秋脸色阴沉,咬牙道:“也许小夏有她的苦衷。”
“人都没了还能有什么苦衷?而且刚才的闹剧我听到了,子依都碰到她了!哪只鬼是可以随便被人推倒的?”班长扭头,“子依你说是吧?!”
正在弯腰看地面的方子依直起腰,满脸茫然:“啊?”
班长皱眉:“你怎么了?”
“我木偶娃娃不见了。”方子依惆怅地张望四周,试图重新回到走廊上去,“我就那么一个木偶娃娃,平时用来当模特做衣服的,刚刚才发现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旁边,鲁少秋揉了揉太阳穴:“别找了,我赔你一个吧,就当是把你们给卷进来的歉礼。”
方子依沉默了会儿,摇头:“不用了鲁表哥,本来就是八妹非要跟来的。”
鲁少秋坚持:“收下吧,不然我过意不去。”
闻言,方子依略有些艰难地把“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给咽下了肚子。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崔景山的司机直接把方子依和八妹送到了楼下,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11点左右,意外的是方母还没睡。她坐在沙发上,也没打开电视,就这么看着开门进来的方子依,忧心忡忡地问了句:“楼下送你回来的是谁?”
方子依不以为意地把门关上,态度十分随意:“就我班上的一个同学。”
方母:“男同学吧。”
听出了方母语气中的不赞同,方子依动作停顿了下,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叹道:“妈,我没早恋。”
“你还撒谎!”方母一巴掌拍在了沙发上,忍着怒火训斥道,“我在上面都瞧见了!那个男的就是上次上门来找你的那个吧?你骗我说跟你同学出去复习,复习到半夜结果是一个男的给你送回来的?女儿啊~你才高一!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早恋!”
方子依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妈~我真没有,他有车,所以才——”
“他有车又怎么样!”方母气头上,根本没听她说完,“我们是穷!可是穷人也是有志气的!你好好读书,以后争取考个好的大学,出来社会也好过一些,不用学着妈妈只能进厂打螺丝!你现在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怎么可能好好读书!以后又怎么考大学!”
“我——”丢失了木偶娃娃已经让方子依伤心了,回家还要被妈妈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方子依一下子也火了,“我说了我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方母连连拍桌,拍地砰砰响:“你让我怎么相信!在村里的时候,你放学就回家,哪天让我担心过?自从搬来了这里,你是动不动就出门,隔三岔五的半夜三更才回家!每次都说去你以前班长那儿复习,结果呢?一个男的送你回来!”
方子依咬牙,忍着泪哽咽道:“他也去了!见太晚我们几个女生一起回家不安全才送我们回来的!”
“屁!”方母啐了一口,“上次那男的找上门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敢情都是说给我听的?还有门外的那辆自行车,我今天才知道是我家的,要不是我碰见邻居聊了几句还不知道!肯定是他送的,所以你才瞒着我不敢说!”
方子依:“那是我自己买的!我怕你说我浪费钱,不敢说!”
方母:“你哪来的钱!”
方子依:“我星期天去打工赚的啊!”
“又撒谎!你又撒谎!”方母瞪地眼睛直溜圆,“你才高一,只是个孩子,谁会请你干活!”
方子依的声音一下子就僵硬了,喉咙仿佛堵住了什么般,又疼又酸,胸腔一阵一阵地闷疼。她不想半夜被人听了笑话,只得嘀咕了句:“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只是阳台改造,她唯一能做的唯有关上阳台门。
可阳台门只是玻璃,什么都挡不住,更没有办法从里面锁住。她前脚刚进去坐下,后脚方母就冲上去把门给拉开了:“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儿去!”
上哪儿去?
方子依抬起一双泡着泪、红彤彤的眼,强烈的怨恨浮上脑海,导致她一时间竟失去了理智大声吼道:“我能上哪儿去?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你除了会骂我还能给我什么!你说我只是个孩子不能早恋,那我倒要问问你!谁家的家长会这么狠心让孩子睡阳台!我这样跟流浪街头有什么区别!”
刹那间,方母气得通红的脸蛋唰一下就白了,震惊地瞧着眼前忽然变地陌生的女儿。
这时候方子依哪还顾得上去留意这些:“我关的门,你说开就开!我说的话,你一句都不信!口口声声说让我考上好大学,就算我考上了,你有钱给我交学费吗?有吗!家里穷成这样我连朋友都不敢带上来!每次她们说买什么东西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我买不起!我买饮料都得向别人借钱!你让我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你又知道吗!说我早恋!又有哪个男的会真心想要一个一穷二白的女人!”
方母没办法解释,为了不让这孩子回想起伤心事,她把孩子她爸的神龛放在了主卧里,里面还有一堆房地产、银行帐本之类的东西,所以她没办法把主卧让给孩子。
“其他同学的家长偶尔会让孩子去公园玩!她们说的那些旋转木马、过山车、鬼屋我一个都没看过没玩过!你呢!你带我去过吗!”
方母也没办法解释,其实很多年前孩子她爸带孩子去过,第一次,也因为一场悲剧变成了最后一次,她根本不敢再带孩子去那种地方。
“你整天不是上班就是加班!大多数都是我在做饭!我也要上晚自习的!我也需要来回奔波的!”
方母浑身颤抖,因为长久的加班导致的疲懒和双手酸疼,她根本不想展现在孩子面前。对方根本不明白她请假一天得扣多少钱,少干一天活得少算多少工费。她一个人养大这个家,并不愿意让孩子知道,她顶着这个天太累太累了……
所有的愤怒和自卑在一瞬间爆发,方子依正细数着自己的不甘,忽然间…她声音哽在了喉咙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阳台门后,方母假装不在意地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方子依僵在了床沿边,眼角的泪无声地落下。那一瞬间,她也想过冲过去道歉,想解释清楚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只是憋地太久了,也太羡慕其他同学了,才会这么冲动地把脾气都撒在自己唯一的家人身上。
可是……
一想到刚才方母对自己的不信任,她又咬紧了下唇,硬逼着自己不做率先投降的那一个。
*****
另一边,白学真和方建文终于赶回了家。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们得赶紧让方建文和“三百块”定下魂契。
魂契这种东西是非常复杂的,并不像电视上说的那样,滴一滴血就能连成契约,简直儿戏。由于“三百块”是被强迫的,且本身有一定的神智和能力,想要强行定下契约,需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
神坛、法阵、祭品、神器等等,白学真葛优瘫在摇椅上,光明正大地指挥着自家徒弟干活。反正是他死活要这个“三百块”,那就活该受累。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方建文还真全程都没有怨言。
“蜡烛得对称,这叫锁门,别给他逃跑的门啊~”白学真指了指地上,“地上为师已经用铅笔给你画了法阵了,现在灵气不足,只能用你自己的血来结阵,混上朱砂跟着描。”
方建文抓过杯子,用毛笔沾了沾里面的红色液体,低头一看:“老头开一下灯,得眼瞎了。”
白学真食指向上弹,开关“啪”地跳动了下,四四方方的暗室瞬间亮堂了。
方建文描绘地很仔细,描完后还让白学真检查了两遍,确定没问题了才继续下一步。将被缠成蝉蛹的木偶娃娃放置在法阵的正中央,白学真终于严肃了一回,站起身朝两边伸展胳膊,十指一抖,十几只目光呆滞的半透明飘飘围在了法阵的四周围,刚好围成一圈。
“结契就如同降伏烈马,”白学真让方建文点燃蜡烛,然后站到法阵上面上,“如果只是没有神智的残魂,一根线足够,可它不同。一旦法阵启动,它就会试图反噬你,你得用自己的力量将它压制,为师会在外面帮你。记住,要是你压制不住被它反噬,轻则受伤,重则死亡,可想清楚了?”
方建文盯着地上的木偶娃娃,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少废话!开始吧!”
白学真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是箭在弦上,持弓的又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深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白学真只能启动法阵。
五彩斑斓的光芒自法阵上亮起,刹那间形成圆柱形将方建文和木偶娃娃包裹了起来。木偶娃娃身上的黄符无风而起,飘在半空自燃消失,下一秒…一位俊美到妖异的半透明少年自木偶娃娃身体内飘了出来。
多情的丹凤眼慵懒地半睁着,轻飘飘地落在对面的方建文身上。
再次面对面,方建文的心脏依旧为对方强大的气势而疯狂跳动。他激动地咧开嘴,手指同时挥动,十根红线蜘蛛网般罩上了少年郎。
少年郎刚抬起胳膊,法阵外的十几只飘飘也快速地抬起手将自己的魂力混进去缠住了少年郎。后者动作停顿的刹那,感觉到压力的白学真大声提醒道:“快结契!”
方建文如梦初醒,双手快速结印,乱挥的红线竟然也没有影响他:“以吾之灵,缚汝之魂——结!”
轰——————
强烈的光芒如太阳陨落,瞬间在屋子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