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真正的战场,而桑托斯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经历过太多,见到了许多用鲜血铺出来的腌臜事,所以他能回答的也只有这些……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留就是一个月,转眼到了天气骤然变冷的十一月,桑托斯白天站在城墙头眺望遥远的家乡,他闻到空气中冰霜逼近的不详气味,对葛莎身体的担忧已经到达极限,于是乎他当天就和国王提出返程的请求,而长着尖牙面容愈发萎靡的国王反应好半天才明白桑托斯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样、还是很顺利在宫人帮助下提起笔写出放行的文书,而这张需要侍从传递的羊皮纸却被国王要求桑托斯自己走上来拿。
大厅除了他全是这个国家的人,桑托斯没多想就从容地走上台阶,为了尽快回家,忍一忍桑托斯,想想妹妹,想想昂贵的龙血草!
他看见国王贪婪的眼神并不退缩,他未配剑,或许世界上最优秀的骑士却没有刀剑相衬实在太柔弱,导致不怀好意之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让我仔细看看你美丽的脸……”
桑托斯不允许这个肮脏的男人触碰自己的身体,最终只是站在他够不到的距离让他肆意打量。
“我真希望你也是你们公主嫁妆之一……”桑托斯已经有想要杀了他的心。
“我美丽的天主啊……可惜我已经很老了、但看见你、这片土地上最优秀的骑士、就好像我再次年轻了一样……”
“多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但我真的很老了……”
他肿胀的手轻轻一挥,沉默的侍从捧着盖着红色丝绸的不知名物件呈到他面前,桑托斯不解,但还是伸手掀开,丝绸如血一般坠落露出下面的宝剑。桑托斯瞪大眼睛,这是!这是阿瑞斯之剑!
鸽血红宝石嵌在剑柄正中间,有鹅卵石大小,阳光透过玻璃正好落在那上面,宝石内像是有血液流动一般闪烁诡异的光。
“阿瑞斯之剑……战神之剑……应该配给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英雄,你拿着……”
桑托斯不敢接,这把剑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没人知道它是不是真实存在,以至于许多人都认为阿瑞斯之剑只是个传说,但桑托斯知道,那些年平息各地战乱,因为他曾见过因为这把剑拼的你死我活的种族,这所以把剑他一直都知道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敢接,一是因为它的珍贵与不真实,二是……这是一把被诅咒的剑!
传说这把剑所到之处、哪怕只是听闻有这把剑的踪迹、当地都会引起战争,仿佛阿瑞斯的灵魂寄居在这把剑内,暴虐的战争之神到今日依旧在不遗余力地挑起纷争以吸收鲜血的滋养……
“拿着吧……我已经很老了、得不到更多宝物了……”
桑托斯瞧着这把足矣让世界陷入癫狂的宝剑冷笑道:“您害怕年迈的自己无法守住王国所以要把战乱引到别的国家吗?”
“……你很聪明、但你们的国王很愚蠢,不止把他最漂亮的女儿嫁给我那同样愚蠢的儿子……咳咳咳咳咳!!”
他带血的唾沫让桑托斯退的更远些,嫌恶地皱紧眉头,国王见他这样反而笑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桑托斯垂眸,鸦羽似的睫毛抖了抖,老国王抬手在自己模糊的视线里沿着虚空抚摸他的轮廓,笑着叹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的妹妹还在家里。
桑托斯握住这把诅咒之剑,没有想象中的恐怖,相反,玉做的剑柄温凉油润、触手生温,这是一把十分温和的剑……身为骑士,他无法不爱这样美丽的剑……
辞别这座城池,桑托斯带着他的骑士团踏上回家的路,而那把宝剑,安安静静的,和普通剑没有区别地待在骑士长的腰侧。
“哥换了佩剑吗?这颗宝石可不便宜。”Vernon的黑马与他的白马并齐马头、驮着自己的主人平稳前行,桑托斯毫不隐瞒:“这是那个国王给我们国王的,是阿瑞斯之剑,孩子,你知道阿瑞斯之剑吗。”
“当然,和你一样,是个传说。”少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反而平静到诡异,桑托斯摘下这把剑扔给他:“你仔细看看吧,这哪里是什么传说,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
少年仔细打量,只觉得手里的东西轻得很,撇撇嘴:“看来真的和你一样,不再是个触不可及的传说了。”
桑托斯不解:“可我没死,为什么是个传说?”
“你不知道!?”
少年这才有点可以称之为激烈的情绪,但桑托斯更迷惑了,少年皱着眉喷出一口气,厉声驱赶胯下马儿一溜烟跑前面去了,而桑托斯匆匆接住被扔回来的宝剑:“这小孩……”
Vernon不是个急躁的人,这样耍性子是头一次,桑托斯不得不重新审视手里的剑:你到底是什么?……
“骑士长太宠Vernon了!”
“屁大点小孩居然在军队里耍脾气!?”
桑托斯回头横了一眼,众人立刻噤声,他想叫回少年,但却发现早已不见少年的身影!
他们再次回到彩虹之地,估摸这是大白天会更加安全,于是桑托斯立刻下令让众人在此扎营休息,他则去找消失的Vernon。
“骑士长,您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放纵这孩子了……”
“我有分寸,你们保持警惕,若是黄昏前我没回来今晚就不要睡觉了,明日天亮立刻出发也不要分人找我。”
话里意思不言而喻,这位士兵立刻意识到骑士长是什么意思,他英气的脸浮现慌乱,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什么?!
“黑森林会吃人,所以我多半是死了,奎桑提,你知道我的储蓄,希望你用这些钱来照顾我的妹妹,她很虚弱,但请不要告诉她我的消息,只说我出去平乱,若是钱不够……”桑托斯抠下胸口的宝石,这是国王在他剿灭狼族后赏赐的钻石,硕大又璀璨,无数骑士都在眼馋这个、
“你拿着。”
奎桑提却不收,此刻他已经算是惊惧的表情在无声询问: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的死?
“我总会死的,只是早晚,这是我的命,我一直都知道,就是可怜你帮我照顾我的家人……”
“我不要!我要你活着回来!”
桑托斯没理他,淡淡的又有些凉薄的眼神掩藏在转身中稍纵即逝:“可我不能丢下那个孩子,他太年轻,只有我有资格带他回来,而能救我妹妹的其实只有钱,不一定是我。”
每个人都有家人,唯独他桑托斯,他们有自己的家,而桑托斯的家只需要钱来买药维系,有钱,葛莎就不会死、家就还在,奎桑提是个少有的好人,绝对不会抛弃他的妹妹。
我不能义正言辞让任何人去送死。
公主,骑士并不是只能送死的可怜鬼,有我在,就不是。
寻找Vernon的过程很难,黑森林遍布危险,他的白马能凭借动物本能避开这些,而桑托斯也不逞能,乖乖坐在马身上呼唤小孩的名字,夜鹰在空中盘旋,桑托斯疑惑,明明把它放了,怎么又不走了?难道是到了它的家?
直到夜鹰停在树枝上用疲惫的眼睛看着他,桑托斯才明白这个好朋友是想给他指路?
“天啊,你真聪明!”
一人一马跟着夜鹰走,很快桑托斯就看到了小孩的身影,他的脾气后知后觉上了头,觉得确实需要好好教训这个坏小孩一顿!
“Vernon!快回来你在干什么?!”
“哥?快来!是智慧之门!我找到智慧之门了!”
古老的祭祀典籍中写着智慧之门内藏有不老泉的秘密,吸引历代帝王前仆后继地寻找,桑托斯却不明白这小孩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传说里的不老泉,所以他只是一味地拉住他的手往回走:“天黑前要回营地!跟我走!”
“哥!不老泉!能治百病!你妹妹需要这个!”
“不,她需要的是龙血草,而不是什么童话里的泉水。”
“你明明总是在救她为什么不相信这个!?”
“没有为什么、赶紧走!”
阿瑞斯之剑的宝石闪烁不祥的光芒,烦躁的情绪开始在原本交好的骑士之间产生。
“你不信传说为什么一直带着这把剑!……你就是害怕!”
桑托斯静静地看着他,少年无端为这样的眼神瑟缩,他迷茫一瞬,但很快在鸽血宝石的鼓动下再次愤怒:“你不信,我信!”说罢他甩开不设防的桑托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桑托斯吓坏了,因为他看见真的有一扇门缓缓打开,而时间也仿佛在此刻定格,Vernon的速度无限变慢,周围的空气开始凝滞,桑托斯感到被全方位挤压的窒息,然后他往前抬起脚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又快速发生,他分明看见四周的草木枯萎再盛开然后再枯萎,地上雨水干涸积雪融化积水湿润,天上的太阳一闪一闪,他来不及想明白这些是什么就眼前一黑,记忆最后停留在猛然袭来的失重感……
…………………………
即使在昏迷中,桑托斯也能闻到狼人身上的臭气,而在血盆大口咬下的前一刻宝剑出鞘、败犬的哀鸣随之响起,奥林米米大陆上当今最强大的骑士没有一丝害怕眼前巨大狼兽的意思,他手握温润的阿瑞斯之剑猛地率先发起进攻,而他棕夹杂榛绿色的眼睛竟然多了细微的红光,和宝剑上的红宝石一样。
狼兽哀求绝望的眼睛也不能激起一点骑士的怜悯,可就在剑尖马上刺入的一瞬间桑托斯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撞开,翻滚中碎石打中他的眉骨,虽然与身上的痛不可相提并论但清晰的撞击感还是打醒了他,怎么回事!为什么像是不受控制去攻击那只狼?!难道是这把剑!?
撞开他的男人急忙去扶倒在地上还在哀嚎的巨狼,桑托斯看见那只狼慢慢变成个人形,就知道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狼人,但狼人会变成这么大的兽形态吗?……
“圆佑!圆佑!你怎么样!”
变成人形就更好分辨伤口在哪,桑托斯也是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用阿瑞斯之剑划开了对方的肩膀,而男人那双盛满惊恐的细长眼睛正瞪大了看着他,仿佛他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他是个怪物!不能吃!”
桑托斯听这话就不干了,什么叫怪物!?
“你叫谁怪物?死狼妖!”
男人见他搭话瞬间熄了火,或者说、是更害怕了,为什么一个有人类气味的家伙能打退他?!为什么被俊辉用身体撞了那么远还能站起来!?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可他是个人类!”身披漆黑斗篷瘦高青年这样对那只狼妖强调,但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呢喃道:“人…人类……?”
桑托斯看见这个青年有一张妖孽的脸,非常漂亮,几乎像个姑娘,但他的眼睛可吓人的很,没有一个人类姑娘或者小伙子会有这样一双眼睛,红如鲜血,满是被欲//望支配的贪婪可恶,桑托斯冷笑,疼到麻木的胳膊举起宝剑横在胸前:
“来吧……吸血鬼……”
为我的功绩铺路吧吸血鬼先生……
“俊辉!小心他那把剑!真见鬼!怎么会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