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忽然出现了门口。
看到李璐瑶才后知后觉,现在已经放学了。
她笑着仰头看她,“来帮我拿着行李箱,这是你的。”
李璐瑶慌乱中手里被塞进来大包小包,登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走吧,带你出去玩!车票我都订好了。”凌钰边走边念叨自己的计划。
原来不是不要自己……
李璐瑶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等反应过来立马跟上。
坐的是大巴,不过车里氛围很好,估计是因为五一假期,车厢里小孩也很多,欢快娱乐的气氛充盈着这辆车。
凌钰有些晕车,其实一直都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症状这么严重,嘴里一直泛着酸水。
李璐瑶原本小憩着,大巴减速加速了几次,也不再睡了,靠在了另一边。
大巴开在高速上,已经行驶了两个小时还没到服务区。手机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人的消息,最近股市平稳,似乎自从李父去世后,云城的企业都开始休养生息。
她不愿意看到这些。自从爸爸去世后,往日来往的叔伯们连电话都打不通,谈论此事也只是含糊了事。
她心里又烦又无聊想找凌钰说话,一扭头就发现不对劲。
凌钰脸色煞白,眼睛虚虚地眯着,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李璐瑶心里一紧,手蹭地就探到了凌钰额头上。
“这么烫……”
她急忙打开手机查看附近的城市。
最近的只有一个从未听过的小镇,顾不了三七二十一,“师傅,还有多久到服务区?”李璐瑶放下书包窜到前面。
“就在前面啦。”
她又呼呼地跑回来,凌钰声音也没什么力气,估计烧的很高,她嘀咕。
到了服务区,李璐瑶先在一旁安置好凌钰,然后去和司机解释好原因和状况,下了高速就打了快车前往小镇。
总算运气好些,刚下车就立马找到了一家小诊所。老板国字脸,皮肤黝黑的看起来很不好惹,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不屑,“咋了,有啥症状?发烧不?”
“她现在——”
“先量量吧。”男人在柜子里一顿好找,扒出来一根水银温度计。
凌钰的状况还是不好,但是比起下午,精神头总算好些了。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等会吃药的话空着肚子不好。”李璐瑶等她说完,将她摆成一个自认为相对舒服的姿势,然后和她摆摆手。
凌钰神色恍惚地看着昏暗的灯光,两列凌乱的床铺,胳肢窝下面冰凉的体温计触感更加明显。
她是被李璐瑶推醒的,取出来体温计就立马吃了点东西。
“最近天气可冷,像你们这样发烧输液的年轻人多的很。”男人自顾自地说。
凌钰抬头看了一眼退烧药,没有说话。
李璐瑶悄悄的问,“怕苦吗?”,她时刻注意些凌钰,连她抬头看的动作也不放过,
凌钰也用她那样的姿势,悄咪咪地和她控诉,“怕,我从小就讨厌吃药。”
房间里一共就三个人,两个人说起话来就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李璐瑶问完话就开始笑,神叨叨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水果糖。很简易的那种包装,反光的塑料纸包裹着,“等吃完药了给你。”
男人看到糖也笑了出来,“都怕吃药哈哈哈哈。”
“我们这之前有个小孩,哎呦,一吃药就吐,被她妈打的哇哇叫。不过她妈生了二胎就不管她了。小孩子嘛,长大了就好了。来,你的退烧药。”
纸包的退烧药,茶水是从暖水瓶里倒出来的,带着很轻的白色水垢。
凌钰苦笑,只能一颗一颗地用茶水往胃里送,反胃的感觉直冲鼻腔。
李璐瑶眼疾手快地剥了一颗苹果味的水果糖递给她。
“怎么样,好些没。”
“嗯。”淡淡的青苹果味在嘴里晕开,驱散了停留在舌尖的苦涩。
天快黑了,诊所的生意不好,男人很自来熟地拉着两人唠家常。
“那个发烧的小姑娘一进来我都看面熟,是我们这的人不?”
“小时候来过,你可能不记得了。”这话勾起了凌钰不太美好的回忆,她也不准备继续回答。
李璐瑶料想凌钰并不想继续待下去,一般凌钰不是这么容易冷脸的人,这会却情绪低沉地垂着脑袋。
“还有其他药吗?多少钱?”李璐瑶轻轻地用手安抚凌钰的后背。
扫码付过钱,走出来才看到这家诊所的全貌。
“八公!”
凌钰循声看过来,李璐瑶连忙笑着解释,“他今天带我见识了一下八婆的老公,我在感谢他。”
街道两旁堆满了食品垃圾,烂的、臭的瓜果蔬菜无人打扫。小摊贩下班的早,留下一堆垃圾就扬长而去。
不过小巷子少,大路很多,还算安全些。
凌钰对路况很熟悉,拐过了一两条街就找到了快捷宾馆。引得李璐瑶连连夸赞。
两人拖着行李箱直奔前台。
前台小姐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看到两人眼镜闪过了一丝亮光。
“不好意思,今天人太多已经没有空的房间了。”
“啊?你要不再查一下,万一有人退房了呢?”李璐瑶心如死灰,心里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有一间高级套房,300元一晚。”
“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这破地方的宾馆这么贵。”凌钰看着小姐冷笑。
被前台扫地出门的两位蹲在马路边上:……
凌钰脑海里大战了三百个回合,眼睛一直在李璐瑶和身旁的街道循视,最后还是纠结了半天,“去我家吧,家里应该没人。东西也不是很好,你不要嫌弃。”
李璐瑶听这话连连摆手,“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不要抛弃我才好。”
连路灯都没有,夹道两边的楼房早已人去楼空,走了不知多久,来到一户卷帘门前。
两人草草地收拾了床单被罩,梳洗了一下,终于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李璐瑶今天似乎很累,很快地就睡了过去。
凌钰却失眠了。
这个家,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这个房间,她也没带回来过其他人。
小时候家里穷,唯一的学费都要用一年的时间去赚。穿的衣服不如现在时髦靓丽,吃的东西也不如现在美味可口,可她还是很知足。
妹妹出生以后,好心人的学费资助也来了,她有机会上了大学。一家人都以为是妹妹带来了福报,妹妹意外去世后,家里也不再和谐,一两句说不清楚的话都能搅得天翻地覆。
所有的幸与不幸都在那几年里匆匆忙忙地到来,匆匆忙忙地离开。
房间里黑漆漆,静悄悄地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凌钰目光空洞如死。
吱嘎吱嘎地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