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不负众望地在办公室等着李璐瑶。

李璐瑶开门见山：“真的假的？”

胡蝶头也没抬：“真的。”

“你这两年真是……太胡来了。”

公司成立初期，公关团队尚不熟稔，面对这种情况，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过来。

李璐瑶倒是从容不迫。她硬性要求胡蝶发文，关于接吻照片实为错位，并同时购买大量热播电视剧宣传压下热搜。

胡蝶微微皱眉，尽管脸上表现地极不情愿，手头上打字打的却非常老实。

她起身在不大的办公室里走了一圈，转身绕到窗口给兰花浇了浇水。

李璐瑶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问：“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我想隐婚。”胡蝶琥珀色的双眸紧紧锁住着李璐瑶的每一分表情。她语气坚定，明显不是临时起意。

“基于这件事对公司产生的任何损失，我会赔偿。”她补充。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的私事我不掺和，自己做好隐私保护。”李璐瑶说。

办公室不大，装修布置极其简略，唯一称的上不错的物件就数李璐瑶手中正在摆弄的茶壶了。

“你这几年忙忙碌碌，还不给钰姐一个名分。”这是一个陈述句。

李璐瑶低头看文件，没打话。

胡蝶就自顾自地说：“钰姐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又漂亮了？”

“嗯。”李璐瑶时而插个一两句，表示自己在听。

“漂亮体贴的女人比鸡蛋里的骨头还难挑，你就乐呵着吧。”

她操心完李璐瑶的感情经历又开始说自己。

“最近江城的那个又在闹腾，还没找个合适的时机分呢，又被阿兰知道了……”她有些苦恼，又等不来李璐瑶的下文，开始长吁短叹来。

李璐瑶这才从电脑前抬头来看她，吹捧“你这时间安排挺合理，就是别耽误了童年兰找好姑娘。”

“我不是好姑娘吗？”她立马提出质疑。

“我算着时间来着，等元旦来着和阿兰出去办结婚证。”她暗示。

“不给你批假。”李璐瑶说。

胡蝶说：“切，旷工旷工！”

“到时候联系你助理，我尽量把你的通告在那段时间空出来，让你抱得美人归。”

“也等你的好消息！”

李璐瑶笑着答应。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哪怕仪式化的求个婚这段感情也正式些。

这些年来，不少朋友插科打诨准备喝她的喜酒。倒是公司未稳，难以交付一个赏心悦目的结果给凌钰，给自己。她放不下心，对不起凌钰，也怕错付了凌钰。

胡蝶笑着接过李璐瑶递给她的贺喜红包：“李璐瑶，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铁面无情，像高中时候那样，多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来修饰我，你确定？”李璐瑶头也不抬，将茶水递给她。

“可恨的爱人，很适合你。”她接过，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挥挥手，准备离开。

阳光慌慌张张地从浅黄转为橙色，斜斜地投射在瓷砖上，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浅色的阴影。

灰尘在浮光里游动，随时间而拉长。

等李璐瑶忙完手头上与金铭的对接项目回到庆嘉传媒时已经是下午五点的时候。期间凌钰来过电话，助理小宋接的。

李璐瑶刚坐下，小宋敲敲门进来。

“李总，凌小姐在下午3点来电话，要我告知您钥匙在原来的位置，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李璐瑶眼中飘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小宋的错觉，她总觉得李璐瑶再抬头时笑的很僵硬。李璐瑶摆摆手，让小宋出去。

李璐瑶有些心不在焉。

李璐瑶原名叫李萍，妈妈年轻时颇爱琼瑶剧，对瑶字为心头好，又因为萍有飘零之感，寓意无枝可依，于是在其12岁那年生日刚过带着李萍风风火火去改名李璐瑶。

而李璐瑶也从没想过，萍之一字竟早早地暗示了此后一生的飘零无依。

她坐在椅子上，大脑忽地涌上一层困意。

……

李璐瑶走在一条熟悉的水泥路上，路的两侧种着樱花，石楠，是夏天转秋的时候。

三岔口的地方旁是食堂，李璐瑶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是云城一高。

她听到胡蝶在叫她。

“李璐瑶！”

童年兰气急败坏，“胡蝶，你又坏我计划！”

她笑了起来，想要张口说话，呼吸却越来越沉重，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手中的电话好不容易传来铃声，她竭尽全力抑制着泪水从眼眶流下，连开口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泪水模糊了双眼，流了一脸，她呜呜咽咽地话都说不清。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却被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接住。

有人从走廊尽头急匆匆地跑过来，冲李璐瑶叫嚷着，医院血不够，你在这里等我。

李璐瑶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她一把撸起外套说，抽我的。

天气很热，是夏天，李璐瑶想不明白，时间怎么倒回去了。

面前的几人面面相觑，她看到爸爸脸上浮现出痛苦又慌乱的表情，那么热的天，两人的脸上是汗还是泪，她分不清。

手术了很久很久……妈妈昏迷了很久很久……

李璐瑶坐在那里，忽然冷的发颤。

她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就像液体一样，不可遏制地在手中流逝。

距离妈妈去世已经好多年了，在梦里她也没能挽回她。

李璐瑶感觉头痛剧烈，竟硬生生痛到醒来。

办公室里打着明亮的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四周早已静了下来，钟表蹭蹭蹭地晃向了8。

李璐瑶盖上资料站起来准备离开。

窗外在须臾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一阵，按照云城的惯例，这雨准有转成暴雨的势头。

很不巧，她把伞落在家里了，这两个月的第三次了，凌钰这会来了也定要奚落她两番。

李璐瑶自问倒霉，提起包就开始往电梯走，期望能在短时间内有出租司机快速接单。

心里着急，在电梯里等待的片刻也显得如此漫长。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空旷的寂静。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出于长期应酬的缘故，李璐瑶还是下意识接起了电话。

“喂，您是哪位？”

“这里是协济医院，请问您是凌钰的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