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萤把冯昱肆抱得很紧,带着小女生撒娇的口吻:“阿肆哥哥,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真的好久没见了呀!”
“嘿小鬼,”冯昱肆摸了摸她的头,眼神不自觉往晏晚瑜那边瞟了一眼,“好久不见,你有在想我吗?”
晏晚瑜眸子一闪,垂眸避开视线。
冯昱肆这话很像在问她,加上那个忽然递来的眼神。
可是,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冯昱肆看起来和那个女孩很熟,她这个旁观外人,只能垂眸避嫌。
“超想你的!”戚萤狂点头,“我就知道还会遇到你的!”
说到这,小女生竟然感性地落了泪。
“小鬼,不许哭喔!”冯昱肆拍她头,“笑给我看,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晏晚瑜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很少笑,很冷酷,也常常不会安慰别人。
这句话要是放在从前,他会说:你哭得真丑,吝啬那三两句的夸奖。可如今时过境迁,他竟能把一个小姑娘哄得乖乖听话。
是他重要的人吗?还是……喜欢的人?
小姑娘红着眼眶,脱开冯昱肆的怀抱,“阿肆哥哥晚会儿见!我姐姐是熊猫血,她很需要我。我有很多话,等会儿慢慢和你说喔!”
冯昱肆一把揉乱她的头发,“小鬼,扎针别怕疼。”
“不怕的。”戚蝶乖乖点头,小声嘟囔了句:“我已经经历那么多疼痛的事了,这点痛又算什么。”
原来,是戚蝶的妹妹。
晏晚瑜曾听戚蝶无意提起过,她妹妹是被一对热衷做慈善事业的尹氏夫妇领养走的。
——可戚萤和冯昱肆又是怎么认识的?
思及此,她忽然泄了气。本以为见到心心念念的他会有讲不完的话,可现在却又无话可讲,因为他们之间已经错过太多。
戚蝶走后,冯昱肆也转过身。
现在的他拎得清,他是与晏晚瑜高中鲜有交集的肆爷,不是那个替她出头挡在她身后的冯墨了。
晏晚瑜咬唇看着他背影。
是啊,三年能发生很多事情。可以忘记一个人,也可以重新爱上一个人。可是……她望着他背影,不甘就这样放弃。
“冯昱肆。”
窥窗而来的光浮动尘埃,拓在白灿灿的墙壁上。
冯昱肆脚步一滞,内心波涛汹涌,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晏晚瑜问他:“你们认识?”
冯昱肆反问她:“你问的是谁?”
“都。”
“都认识。”
“怎么认识的?”
“一位是邻居,另一位……”冯昱肆顿了顿,慢悠悠地挑起眉头,“怎么,在意?”
被他这么直白一问,晏晚瑜反倒拧巴了起来,“就是……她看起来还挺小的。”
“人成年了,所以……”冯昱肆用一种玩味的眼神审视着她,慢条斯理道:“可以自由恋爱了。”
“……”
晏晚瑜慢悠悠地“哦”了一声,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倏然暗了些。
“是你想多了。”冯昱肆又道。
他把两年前的故事概括简化成简短一句话:“戚萤出现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像亲妹妹一样帮助我。”
“哦。”
话音落下,沉默须臾,谁也没说话,只是冯昱肆眸底的情绪越来越浓。
“晏晚瑜,”他咬紧牙关,声音里发着颤,“你好狠。”
晏晚瑜敛下眸,眼眶间盈了些泪,“对不起。”。
当年她走是想保护冯昱肆不卷进这场是非,可终究是她一意孤行自作主张地伤害了他。
“你还讨厌我吗?”
他明明是狂妄肆意的肆爷,盛气凌人,桀骜不驯。但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总像一只被雨淋湿可怜巴巴的小狼狗。
晏晚瑜垂下头,缓缓答:“其实……无论你是冯墨还是冯昱肆,我都没讨厌过你。冯墨也是你,是你的另一面。”
“你总是装作很懂我的样子,然后再撕碎我。”冯昱肆自嘲地笑,笑得让人心碎。
“抱歉离开时对你说了违心的话,为了让你不再卷进是非,也为了让你忘记我开启新生活。”
“为了我?”冯昱肆嗤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厉声质问:“那你为什么要再回来再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我发现当年的决定是错的。”
冯昱肆滚了下喉结,无力地松开手,“这几年过得好吗?”
晏晚瑜想了想,好与不好,并不能用一个字概括。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不好不坏,不上不下。没有大喜若狂的欣喜,也没有痛彻心扉的忧伤。
比起三年前那个惊悚的夜晚,这三年的平静生活是好的。但要比起曾无忧无虑的十七余年,廖志尧的出现犹如毁灭性的灾难,是不好的。
包括她退学,也是被廖志尧逼的。
“挺好的。”脱口而出的片刻,晏晚瑜承认自己有些违心。
“好?”
冯昱肆拆穿她,想让她自己答出来。可当看到她的表情时,又有些后悔了。
晏晚瑜黯然垂眸,令她不开心的事情一幕幕撞进脑海。
有时候觉得世界很大,大到很多人这辈子只会见一面。有时候又觉得世界很小,小到不想见的人好像总能出现在眼前。
那是周末里,秋日午后的事情了。
斜阳余晖透过教学楼窗户折射出斑斓的光晕,温度刚刚好,更有携着花香的秋风徐徐吹过。
大学校门口总是会出现摇着蒲扇卖水果的和蔼老爷爷,还有喜欢穿红裙子卖冰镇酸梅汤的阿姨,以及大腹便便卖咖喱鸡肉饼的胡子大叔。
本来一切都应该是美好的,不染尘埃的午后。
可正是廖志尧的出现,将一切安逸的美好摧枯拉朽。
晏晚瑜和室友穆青禾正从校外逛街回来,敏锐的直觉让晏晚瑜还没走到门口,就察觉到了危险降临。
廖志尧刚出狱,头发还没长长,倒是胡子拉碴,踢喇着一双人字拖,在大学门口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轻蔑睨着来往大学生。
晏晚瑜脸色煞白,紧张地拉住室友,“青禾,你先回寝室吧,我想起我在校外洗衣店还有干洗的衣服没拿。”
穆青禾并没有察觉晏晚瑜的异样,问她:“用我陪你吗?”
“不用了。”晏晚瑜故作轻松准备转身,可廖志尧锋利的目光一转,那双小眼睛像刀刃一样划在晏晚瑜的身上。
他吼:“怎么见了你哥就走啊?”
廖志尧声音不小,带着一股火药味,引起三两路人侧目。
穆青禾看着小混混模样的人朝晏晚瑜气势汹汹地走来,脑子里不禁冒出很多疑问。在她的印象里,晏晚瑜的人际关系很简单,虽然不是内向型性格,但却也不爱社交,闲暇时就喜欢窝在寝室拉小提琴。
晏晚瑜喜欢坐在有光的窗子下拉琴,阳光拓在她身上,窗外落叶翻飞,她一拉就是一下午。简单又干净的生活圈,怎么看都不像是身边有另类人存在复杂关系网。
穆青禾担忧地问:“你表哥吗?”
“不算是。”
晏晚瑜在慌张中极力保持冷静,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碰见廖志尧,按理说他还没出狱,除非减刑。
眼看廖志尧走了过来,她轻轻推了推室友,眼神里带着一种不易察的请求,“青禾,你先走吧。”
穆青禾点点头,不太放心,三两步一回头。
在她的目光尽头,晏晚瑜和那个所谓的他哥发生了争执,混混扯着她的胳膊,两人走向周遭灌木丛的隐秘之处。
晏晚瑜用力扯掉廖志尧的手,“你来学校找的不应该是廖婕妤吗,找我干什么?”
廖志尧开门见山道:“你退学吧。”
“你发什么疯?”
廖志尧直白道:“音乐院系总排名,廖婕妤差一名就能保研成功,你让给她,退学或是休学随意,以后我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晏晚瑜被廖志尧的无理要求气笑了:“我凭什么要葬送我的大好前程,成全她?”
“就一年,”廖志尧的语气中带着鲜有的商量意味:“用这一年,换你往后平和的日子。”
“我是不会同意这种无理要求的!”
廖志尧急了,忽然之间变了一副嘴脸:“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把当年偷拍你洗澡的裸.照发出来!反正我再蹲几年也不怕!”
“你什么时候……”晏晚瑜腿一软,感觉眼前一黑,强撑着一股劲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报警。”
“你要怎样才能同意?”廖志尧一把抢走她手机,忽然失控起来,“如果我为当年的事和你道歉你能同意吗?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同意!需要我给你跪下道歉吗?你说啊!要怎么样?!”
晏晚瑜挥掌甩了廖志尧一巴掌。
她的全身力量都汇聚到了这一掌,这一掌很重,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紧接着肉眼可察地看见廖志尧红了半边脸。
廖志尧想反手把晏晚瑜回扇在地,这一掌却停在了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如果你能同意,”他落下掌,发狠地望着晏晚瑜,“老子再受你三掌,够吗?”
话音刚落,晏晚瑜噙着泪又落下狠狠一巴掌。
“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再也别来招惹我!”
接着又一掌,力度种到她掌心泛疼。
“给我道歉!”
最后一掌,她歇斯底里地吼:“删除照片!立刻!”
廖志尧咧着嘴,半边脸通红,却跟没事儿人一样,“那就达成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哦,对不起啊。那破事那么多年了,你就忘了吧,别跟自己过不去了。既然打都打了,我就不用给你跪下了吧。”
晏晚瑜擦了把眼泪,颤声说:“把照片删了。”
“照片啊,”廖志尧挠了挠头,眯眼抬头望着树叶缝隙漏下的阳光,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吓唬你的,当时纯是为了报复你们,还没那种恶趣味。不过老子着巴掌不白挨,你不能反悔。”
廖志尧收回目光,揉了把鼻子,用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最狠的话:“你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我会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