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莱娅指着那方小棋盘：“看到那些棋子了吗？”

众人除了阿格莱娅和科温以外都是一脸迷惑。

科温奇怪道：“看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格莱娅：“看见就说明有问题了，科温，这里只有你看得见棋子。”

“你们——看不到上面的棋子？”

“你是破解这个摘星阁的关键，也是这个摘星阁中最特殊的存在。我的意思是，只有由你操作才能破解这个摘星阁。”阿格莱娅道。

科温半信半疑道：“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这种摘星阁？”

阿格莱娅：“这个摘星阁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它本身产生了一定的畸变，不知道是不是创造者有意为之，这个摘星阁没有‘外来者平等’这条星轨。”

秋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支笔，递给科温。让科温在走廊的墙壁上写写画画，规划路线。壁纸上书写不顺畅，科温干脆把壁纸撕下一大块，在裸露的白墙皮上打草稿。即使楼梯间的门打开着，阿格莱娅一众人也出不去，从他们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科温草稿的内容，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六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听着科温落笔的“沙沙”声。

科温面上镇静，内里其实紧张得很，他从没有下过国际象棋，倒是跟夏谷学过围棋。

阿格莱娅倒是不紧张，她相信科温的能力，夏谷寄给她过一封推荐信，对他赞誉有加。科温确实也聪明，况且管委会是有数学考核的，他考核成绩并不赖，对付一盘棋还是绰绰有余的。

星河一动不动地盯着科温，比科温本人都紧张，自己也出不了什么主意，更加着急了。

半晌，科温道：“好了，请各位前辈让一让，最好都到左数第三列前三格上——这几格用不着。”

科温问阿格莱娅道：“阿格莱娅前辈，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阿格莱娅：“也没什么，尽量不要碰到格线。”

“嗯。”

众人已经自动移到了科温指定的位置上。

科温早已背过了自己规划好的路线，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行格子。忽然间，楼梯间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突然打开，大约十个一人高的国际象棋棋子从天而降，棋子和门上钉着的棋盘，摆法一样。

这一回，所有人都看见了。

所有棋子都长着眼睛一样，直勾勾盯着科温，科温漠视了这些令人背后发毛的“目光”，大步跨入第二行。

原本立在那一个格子的红棋子随即“砰”一声，四分五裂，炸开的碎末滚到了科温脚边。

花颜偶尔在细微处把戚晏当小孩子看待，听到这一声巨响，捂住了她的耳朵。

接着是第三行，红方的马在科温落脚的那一刻折了马腿。剩下的半条腿还悬在半空中，随着另一条腿的断裂，这匹残废的马，摔在棋子的底座上，这是一匹跪地求饶的马。那马的眼睛似乎还在凝视着科温。

科温掠过那匹马，跨到第四行。

第四行只有白棋子，科温已经避开了。

第五行。

第六行。

第七行……

“砰”“砰”“砰”，红棋子的碎渣遍地都是，腾起了满屋子的灰。

只剩下最后一枚红棋子了，是第八行的红皇后。

科温很快就站在红皇后面前，红皇后身上留下血一样的红色液体，他很快褪去那层红色，赫然变成了白皇后。

成功了。

科温长舒一口气。

他真的做到了，尽管他是第一次下国际象棋。

阿格莱娅起身，顺着楼梯向下走，戚晏扒着楼梯扶手看她。阿格莱娅推开下一层的门，大声道：“成功了，都下来吧。”只见那门上标着的果然是二楼。

秦澈抱着戚晏，秋枫扶着花颜，星河也跑过来，科温早就顺着楼梯下去了。众人离开楼梯间，都松了一口气。

阿格莱娅问科温：“科温，你刚才跟x和小鱼沈默在哪里？”

“我带路。”科温道。

“我刚才叫科温的时候，x前辈他们还在赛马场。”星河道。

“是不是赛马场有什么线索？”阿格莱娅问。

科温苦笑道：“不知道，红衣皇后邀请我参加下午的赛马，我的马术技艺不太……精湛，首领在带我训练。”阿格莱娅笑道：“真没想到，大法官科温还有不擅长的东西，我听说你跟极光可是年年轮换着位居管委会榜首呢。”

科温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我哥才是榜首，我就是连带着凑数的。”

“不要妄自菲薄。”阿格莱娅是很赏识这个年轻人的，无关他的兄长。

从城堡走出来，从暗处忽然切换到明处，众人都觉得眼睛有些受不了。阿格莱娅解下手腕上绑着的黑色纱绫，绑在眼前的白色绷带前，科温记得阿格莱娅似乎很畏惧强光，因为这个，TFR基地常年维持着黑暗状态。

科温打量着那条黑绫，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绢布。阿格莱娅并不能察觉到科温的视线，但还是向他解释道：“这是x炼制的，这东西能挡光，还淬炼着些草药。”

“首席阁下很会创造这种小玩意儿。”科温感叹道。

“他闲的没事干，就爱研究这些，忙一些还好，他可不是能闲下来的人。”阿格莱娅道，随即，她又小声嘟囔道：“他要是闲下来就了不得了，闲下来了少不得找点工作茬……”

科温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首席阁下不像是这种人啊……

临近马场，从那里空旷的地面上吹来的风，与阿格莱娅撞了个满怀，“赛马场到了？”

“嗯。”科温怕她摔着，扶了一把。

泽维尔正靠在马背上，闭眼享受着难得的清风与阳光。

俞疏月和沈默争吵着，不，是俞疏月吵着，沈默看着她吵，嘴角挂着一丝淡笑。两个人重新商量着，绕马场跑一圈，一决高下。他们从来都是这种相处模式：俞疏月励志比过沈默，沈默让着她。

泽维尔看见阿格莱娅，翻身下马，又注意到了她脸上的黑绫，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泽维尔直奔主题，问道：“有什么发现？镜宫在哪里？”

“镜宫找到了，破解这个摘星阁星轨也猜到了。我们还偶然发现了一件事……”阿格莱娅看了看科温，泽维尔会意。二人找了个僻静处，阿格莱娅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和秦澈都认为，这个摘星阁至少存在了二十年，因为某种原因，封存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才重新启动。而且，我们在这个摘星阁发现了前首席来过的痕迹。”

泽维尔面容复杂，思索片刻，见阿格莱娅停下口中的话，在等待他理清思路，向她道：“接着说。”阿格莱娅把自己的分析从头到尾，仔细说明了一番，尽管有很多泽维尔自己也能想到。

“x，你好好想一想，前首席可能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摘星阁的？”

“有那么一回，我去管委会找他交接工作，那时候TFR刚刚成立，扎卡里亚跟我说他不在，我问扎卡里亚他是不是去执行任务了，扎卡里亚说那段时间他根本没有任务……”

泽维尔清晰地记得，那次扑空之后，内心空落落的感受。

正巧夏谷听说他来了，留他住几晚。老人家容易多愁善感，夏谷常常心里默默埋怨泽维尔和阿格莱娅不来看他。那次是TFR成立以来，泽维尔回管委会住的时间最久的一次。夏谷带着他陪一众委员喝酒，还带着他见了一众旧友，又喝了一通。

前首席回到基地的时候，泽维尔醉醺醺地，在席间给一位大法官和委员们敬酒。他看到前首席，不顾周围一圈同僚的视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把扯住前首席阁下的袖口。

前首席那天没有穿哪件常穿的白色大衣，穿了一身低调且奢华的白色礼服，他打扮成这样极其反常。泽维尔上下大量着他，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席上同僚全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前首席阁下有些疑惑，低声问泽维尔道：“怎么了？”语气轻柔，带着纯真与懵懂。泽维尔沉着张脸，道：“首席阁下，扎卡里亚说你没有任务，为什么没有回来和我交接工作？上次起联合摘星阁研究得怎么样了？为什么能屏蔽【通晓】？”

熹光愣了愣，半晌，轻笑两声，心道这家伙怎么醉成这样心里还是工作，他道：“临时有事耽搁晚了几天，上回的案子已经查完了，报告在缉查署。”说罢，他将泽维尔扯着自己的手拂落，大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没有回头。

泽维尔愣愣望着熹光的背影，耳边传来夏谷无奈的训斥声：“x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跟前辈说话呢，在TFR待了几个月，倒是养了一身兵痞子气。”

阿格莱娅：“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你都不愿意和熹光交接工作了，每次都推给我，我当时还问过你，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没有告诉我。所以你最后也没有问出来他去了哪里？”

泽维尔点了点头，“大概就是那次吧。”

阿格莱娅：“也是，TFR成立之后，你三天两头往熹光那儿跑，他的动向你最清楚。”泽维尔闻言神情复杂，望着阿格莱娅单纯的表情，平静解释道：“那时候确实有许多工作要跟缉查署和十法官庭交接。”

管委会那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成立了缉查署、TFR、十法官庭三个职权有所重叠的机构，致使许多任务程序繁琐。

“连你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是涉及十法官庭的特殊任务了。”泽维尔道。他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缩。阿格莱娅等待着泽维尔的反应，“是想到什么了？”。泽维尔沉重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当年负责组建十法官庭的委员是哪位？”阿格莱娅问道。

泽维尔沉声道：“司琼，找到她也无济于事，十法官庭的研究保密级别很高，全管委会有知情权的不足十人。更何况司琼一直坚信‘雪山圣殿’一役失利，是十法官庭和TFR内部有细作，你我可是嫌疑犯。”

司琼是最早提出组建十法官庭的高级委员之一，也是十法官庭大部分研究计划的负责人。“雪山圣殿”一役，先代大法官全部殉职，研究计划自然就搁置了，她的威望下降了许多，怨气自然大。TFR又参与了那次任务的前期策划，并且由于没有亲自登楼摘星，毫发无损，想不被怀疑都难。

“雪山圣殿”后，TFR组织接受了委员会和缉查署严格的审查，时任缉查长还不是李御风，看在夏谷的面子上，对TFR非常通融。TFR没怎么被为难，就是憋屈。况且前首席刚走，泽维尔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好，如果当时调查组组长是李御风，他们真有可能打起来。再加上审查结束后，泽维尔查到“雪山圣殿”任务是司琼派给熹光的，他对司琼的不满直接攀升到顶峰。

不久后，在高层的力保下，TFR地位不升反降，隐隐有压过缉查署的势头。TFR的地位虽然没有十法官庭那样如日中天，但也足够膈应司琼了。至此，以泽维尔为代表的TFR和司琼算是结下梁子了。更不幸的是，这并没有在二十年的光阴里走向消弭。

阿格莱娅闻言叹道：“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司琼不给TFR脸色瞧就不错了。”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前首席当年可能查过存在于域内一些域民之间的传说……”

阿格莱娅把城堡楼梯间里，那些有关王子的信息和星河的解释，拣重点复述了一遍。

泽维尔回忆片刻，脑内闪过域内各种传说奇谈，最终遗憾道：“我也没有听说过。这次任务结束后，肯定是要去管委会基地走一趟的，正好问一问夏谷。这种传说十有八九管委会是知情的。这个摘星阁牵扯甚广，不怕夏谷隐瞒。届时也可说服他去劝司琼，或许司琼会看在他面子上同意拿出十法官庭部分研究报告。”

“义父会告诉我们没错，司琼就不一定了，她要是不肯拿出资料，神仙来了都没用。”阿格莱娅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你们上午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我听说你们在练习马术。”

“准确来说，只有科温需要练习，他还在马上。”泽维尔向科温的方向望了望。

科温换了一匹高大健壮的马，握着缰绳，那马踱着步子，远看还有那么一点样子。科温马术的技术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他似乎不太情愿，也有些畏惧骑马。星河骑着另一匹，和他切磋技术，科温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两个人在那里，构成一幅和谐的画卷。

泽维尔不动声色问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阿格莱娅表示不解，奇怪道：“难道不正常吗？他们俩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