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探域】,可以极快地在脑内建立立体模型,探查一定空间的精确构造,发现类似结界的隐蔽空间。戚晏如果与他通感,就可以将构建建模的信息传输给他,再把完整的城堡建模传输回来。
戚晏闭着眼,似乎在努力思索,她皱着眉道:“我找不到他的意识,这座城堡在阻拦我。”秦澈点了点头,道:“X说这个摘星阁里有迷宫,极有可能与这个有关。”
阿格莱娅:“看来只能一层一层排查了。”
众人又上了一层楼。一道银光闪过,阿格莱娅人又飞出去了。星河这回才发现,阿格莱娅根本没有跑,她是滑出去的,这果然只有阿格莱娅能做到。
戚晏在通感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秦澈早就把她从怀里放下来了。她盘腿坐在羊毛织成的柔软地毯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紧闭双目,抿着嘴唇。戚晏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虑。通感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再加上她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要检查完一整层楼。
这期间,众人也没闲着。秦澈守着戚晏,花颜托着火团,秋枫借着那点火光,观察走廊各处的花纹。“这堵墙上的,似乎不是壁纸,是壁画。”秋枫道。秦澈看了一眼戚晏,把星河拉过来,道:“你看着她。”说罢,也凑过去。这果然是一幅壁画,画中的主角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孩子。
画的正中间,是那孩子站得端正,闭着眼,双手合十,祷告着什么。一种金色的,不知名的鸟衔来王冠。孩子发上的干枯树枝编成的花环吐出了一小簇花苞,似乎很快就要绽开,华美的金色衣袍,竟然是由荧时花编织成的,银制的权杖上,开出了洁白的百合。那幅画太逼真了,连衣上的丝线都能看清楚,画上的孩子面容纯真,不似真人,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天使。
壁画上还有许多其他内容,比如那孩子跪坐在湖边,与自己湖中的倒影对视,他闭眼吻过一朵绽开的红玫瑰。这些内容之间似乎没有联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更不知道画上的孩子是什么人。
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看这个。”他指着那孩子脑袋上凸出的一个小尖尖,“这个像不像王冠?”
秦澈:“难不成这就是红衣皇后?”
“很有可能。”星河表示赞同。
正说着,阿格莱娅托着火团,从走廊深处滑回来。秦澈向着阿格莱娅问道:“阿格莱娅,有什么发现吗?”
戚晏抢先回答:“找到了,镜宫。”
“我还没有进去,镜宫是这个摘星阁的关键,等找到x,让他来做决定。”阿格莱娅道。
“戚晏,你再试试通感。”
“还是不行。”
阿格莱娅凝眉,情况特殊,她也很少遇到戚晏不能通感的情况。这样,他们和F组的联系就全断了。“我们去个开阔的地方再试试。”戚晏道:“去城堡外的主干道,沿着那条路找人,最方便。”这个摘星阁里面有什么东西干扰了戚晏的通感,她很难找到F组四个人的意识,只有顺着主干道,把路线理一理,才有可能找到。
秦澈重新抱起戚晏,众人沿着楼梯向下走去。戚晏还是紧闭着双眼,极力搜索着F组的意识。她额角淌下细密的汗珠,花颜伸出手指,本想替她揩一揩,又忽然想起戚晏通感时不喜欢被打扰,默默地缩了回去。
“咦,我们刚才是从几楼进入楼梯的?”星河问。
众人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阿格莱娅快步走向下一层,推开门,门牌上标着楼层3。
他们就是在3楼进入楼梯的!也就是说,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楼梯里。
“原来我们是以这种方式和外界隔绝了,怪不得戚晏通感不了。”阿格莱娅道。
秦澈:“摘星阁不会设置死局。”
“既然刚才走廊里特意留着那么一幅壁画,说不定楼梯间里也有什么提示。”花颜道。
“有道理,目前也只有这一条思路了。你试试能不能把墙上的壁灯都点燃。”阿格莱娅道。
花颜念了个诀,手中赫然出现了七八个火团,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几个火团全都移到壁灯上的蜡烛芯了。楼梯间瞬间明亮了,花颜面色苍白,这次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他靠在墙角,稍作休息。
花颜火红火红的头发平时都是编成辫子,这下散下来,像是点燃了一般。星河走近一瞧,还真是点燃了,这是他的头发本日第二次烧着了。星河指了指他发上的火苗,问戚晏:“戚晏前辈,花前辈每次使用咒枷都这么费劲吗?”
戚晏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怎么可能,花颜可以毫不费力地烧掉整座城堡。他在上一个特别二级摘星阁里受了重伤,还没有休养好,今天连早饭都没吃,还托了半天的火焰照明,看起来当然费力。”
星河:“……”他没有非凡能力,他当然不知道咒枷可以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TFR成员每一个人的咒枷都有这种力量?”星河问。
戚晏点点头,道:“夏谷老师挑徒弟严格得很,如果不是非凡者,基本就无缘了。管委会挑普通战士到没有这么严格,但肯定是非凡者优先。”
没有哪两个域民的咒枷是相同的,域内的咒枷就相当于胎记一样,与生俱来,独一无二。有些阅历的域民,看一眼就知道谁的咒枷有非凡能力,谁的非凡能力好。管委会除去委员长外,每一位成员的咒枷图案都被登记在册,对于每一位成员来说,是比姓名、出生日期更重要的身份资料。
夏谷当年一眼相中泽维尔,就是因为他的咒枷一看就有非凡能力,并且图案极其特殊,大概蕴含着极其稀有的非凡能力。
星河还是有些疑惑,问道:“从咒枷上就可以看出一个域民是否有那种非凡能力?”他指了指花颜刚才点燃的那排壁灯。
“可以看出个十之八九,并不准确。不过,一个域民如果有好的咒枷,即使没有非凡能力,夏谷老师也会收他的。”阿格莱娅道。
“既然没有‘那种’力量,为什么说是好的咒枷呢?”
“咒枷的图案没有那么难以解读,很多图案只看表面寓意就知道了。比如前首席的是太阳纹——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非凡能力,最后还是被管委会选中,长大后推举为首席法官、首席战士的原因。不过,人们广为流传的前首席屠龙的那一战也是一个原因。”阿格莱娅道。
“次要原因。”戚晏补充道。
星河:“只是看图案寓意?这岂不是太草率了。”
戚晏接着说:“咒枷的图案蕴藏的信息远比你想象中的多,你母亲的咒枷上,有狩猎纹——这么长时间我大概也记不清了,总之有弓箭、猛兽、麋鹿。当年老师本来想着让她学短刃,正好和阿格莱娅的折剑配合,结果她总是学不好。后来老师给她配了一把长弓,果然成绩斐然。我在域内从没有遇见过她射不中的猎物。”
TFR众人一边四处探查,一边不厌其烦地跟星河这个普通域民解释着。
“原来还有这档事,我都不记得母亲的咒枷是什么样了。”星河激动地伸出左手,“戚晏前辈,您看看,我的咒枷怎么样?”星河身量不算高,手指却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十分难得的,讨人喜欢的好手。域民的咒枷都在左手手腕上,外围是两圈没有人能看懂的咒语,中间大概两根食指宽,是一圈图案,黑色的。
戚晏本来是会一些看咒枷的本事,奈何星河的咒枷诡异非常,半天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戚晏皱着眉:“你的咒枷,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类似的,说不定你有比较少见的非凡能力呢。”
“我也能有非凡能力?”星河眸中亮晶晶的,心中暗自雀跃。
“不少非凡者不经指点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的非凡能力。”阿格莱娅道,“许多非凡能力需要非凡者主动控制,例如【探域】。但也有利于发现的被动能力,【丹书】就是其中典范。”
“但观察咒枷,判断非凡能力这一方法也可能有偏差。因为咒枷是可以修改的,不过修改咒枷耗时耗力,需要强大且特殊的非凡能力支撑。况且修改它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即使修改了,它赋予你的力量也不会改变,它对你的祝福或诅咒更不会改变,仅仅只能改变外观。”阿格莱娅严谨道。
“为什么会有人宁愿费这种劲儿也要修改我的咒枷?又不会影响到我。”听到阿格莱娅的话,星河渐渐冷静下来。
戚晏道:“只可能是因为你的咒枷蕴含着极其重要的信息,那个人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修改咒枷需要的时间很长。阿格莱娅一向就是这么严谨,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并不代表你的咒枷就是被修改了,这个几率也太小了。”
星河托着花颜分出来的小火团,一手摩挲着墙面探查,脑袋却思考着阿格莱娅的话:“但我有稀有非凡能力这种事概率也很小,非凡者本来就是百里挑一。还是顺着我的咒枷被修改过这个思路想,能做到的就只有我母亲和那个带我离开管委会的人了。”
“如果是你母亲,必定是要保护你,大概你咒枷上的信息非常重要,落入他人之手,你可能有危险;如果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他什么居心。这次任务了结后,阿格莱娅肯定是要带你去管委会说明溟海珠一事,到时候你趁机把咒枷的事也告诉夏谷。”戚晏道。
星河内心暗道,母亲星辉的非凡能力和修改咒枷这种邪异法门没有半点关系,是她的概率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了。
正说着,二人听到秦澈说:“这里有发现,和走廊里的壁画可能有关。”
戚晏起身,花颜抱起她凑过去。秦澈指着楼梯拐角处一个隐蔽的角落,楼梯间的壁纸被剥落了一片,露出下面白色的墙面。这里是光线的死角,壁灯再明亮也照不到,确实不容易被发现。众人顺着秦澈的指尖看过去,那一小片露出的墙面上,密密麻麻全写着字。
“钢笔写的,中途可能没墨了,有一半的字只有划痕,没有墨水。”秦澈道。写字的人的人可能是在慌忙中写下的这一堆比乱码还难认的话。
“我觉得这一串字不是摘星阁本身就带有的,你们觉得呢?”秦澈道。
“你的意思是,这一串字是某个域民留下来的?”
“暂且不论这个摘星阁的星轨是否严谨,单论这一串像是提示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凌乱?为什么写到一半没有墨水了?写字的人似乎是想留下提示的,又为什么写的这么隐蔽?这串字太矛盾了,好像写字的人既想提示,又怕被什么人发现。”
阿格莱娅道:“这个摘星阁虽然精致,到底不是高级摘星阁。笔者留下这一串字,摘星阁本身是不会发现的。所以,笔者怕被谁发现?摘星阁的创造者?”
“这说不通呀,建造这个摘星阁的创造者……为什么要亲自进入摘星阁里呢?”星河道。摘星阁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结界,星轨赋予它完整的运行规律,已经不需要创造者亲自操作了。
秦澈道:“我其实刚才就有种奇怪的感觉,算了,先看看这串字写的是什么吧。”
阿格莱娅关切问道:“能看懂吗?”
秋枫凑近看,艰难念到:“‘森林里的……’这里缺了两个字,后面是‘王子啊’……”他无奈道,“这两个字笔者写了,但是太复杂了,又复杂又丑,根本看不清。”
“森林里的王子啊,世间最清澈的存在啊;”
您比山风温柔,比烈日明媚啊;
您是太阳的儿子,荧时花为您编织礼服;
连荧时鸟都为您加冕,为您衔来王冠啊;
沉睡的玫瑰得知这消息,特意克服早起的脾气,为您梳妆啊。
百合也妄想亲吻您的脸颊,她从您的权杖上伸展出来。
是您啊;
伟大的万光之主;
爱与美的象征;
携来希望的光之巨龙;
寂静夜国的守护者。
……”
“后面的就只有划痕了,反正我是看不懂。”秋枫道。
阿格莱娅直觉告诉她,前面秋枫读出来的只是铺垫,后面的才是重点。
“这段话描述的是谁?壁画上的那个孩子?但‘荧时鸟’又是什么?我只听过域内有荧时花,从没听说过,还有荧时鸟的。”星河道。
他又问:“你们有谁听过荧时鸟吗?”
众人都摇摇头。
“这就奇了,难不成荧时鸟是这个摘星阁的产物?”
阿格莱娅沉吟片刻,道:“这个摘星阁似乎跟神灵崇拜,或者说邪教有关。”生存环境越恶劣,人这个种族就越是会主动造神来寄托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