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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哥德堡变奏曲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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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人了?真有趣。”

布拉耶挥手让报信的人下去,取下单片眼镜,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

门才关上,不久,一道人影出现在昏暗的侧门,像一只投射过来的鬼魂,只有轮廓,没有表情。

布拉耶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埃里阿斯那件事你做得很好,约兰环线由你接手,还有一个冒失的小家族上赶着递命,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那影子不说话,朝布拉耶的方向90度躬身:“我明白,大人。”

“血猎最近来了费城,冷沦靳手下人窜乱子,但他能走到今天这步、让诡谲立于不败之地,到底有两把刷子,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个雷伯恩。”

布拉耶眯了眯眼。

他对冷沦靳所知甚少,对雷伯恩可是熟门熟路。

一个不满26岁的投机分子,在他十几年尔虞我诈的执政生涯里,几乎没让自己闲下来:频繁整顿魔夜、清洗异端、改革第一氏族、打击派别斗争,每一项都雷厉风行,毫不含糊,把那些不听话的首领、贵族一个个敲打得服服帖帖,凭着这股子狠劲儿,雷伯恩挥舞着手里的政治大棒,给凯邦迪克开辟了一条宽敞大道,也不在乎会不会劳极而伤,活脱脱一个要权不要命的疯子样本。

不过……

“不过雷伯恩大概也不是全无烦恼,常年泡在权谋场上,和各氏族你来我往,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人性……冷沦靳把他打乱了。雷伯恩不是送了他一块地皮?真够大方,顶我手中六分之一的属地了。”

送礼毫不含糊,杀人也不在话下,替人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让他爽到了?

布拉耶摇头哂笑:“所以啊,他或许赢了权力的游戏,但在别的事情上,我可不好下定论。”

上位者,最好别动感情,不然等着他的只有一个字。

死。

有一种人,被一群死人托举着活下去,这样的人最痛苦不过。

第二次见坎宁,雷伯恩在头发上系了一根红色的丝带,漂亮得惊人。

“来给你‘汇报’环线进展。”雷伯恩甩给对面一份拟好的草案,“喏,这是图拉莫最新的动向和我的几个实况预测,海耶尔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估计在守株待兔,等我抽空去会会他,我跟他的顶头上司有点儿关系,他还不至于跟你一样忘本,会碍着个人因素拒我于门外。”

坎宁木然地打开报告本,一目十行,一行也没读下去,也不清楚是在说雷伯恩的话还是他的起草方案:“你在冷嘲热讽我?”

雷伯恩探过身,也不低头,手指长眼了一样,精准定位到图拉莫鼓动的“占屋狂潮”和跟在下面的几条应对举措,方法很简单,就是汇聚一群无政府主义者在街上大拉横幅、设几处要命的街垒,随后出几支市民行动小组加以“调和”,调和不成,再起新秀,以此类推,目标是把当局搅成一锅粥,让他们不得不出面回应大众诉求。

“别的事我可以安排,那几支特别行动小组需要你派人手。”

坎宁:“……你说什么?”

“哪都需要一个这样的靶子,向上能掩盖千疮百孔,向下能作为守序良俗的对照,让所有人同仇敌忾。‘Self—Realization’需要拳头、血泪和斗争,你是诞生在伊甸园的小可爱吗,这个也不明白?”

坎宁沉默不语,双手滑下桌子,好似十分不经意地滑进了口袋,在里面摸到了一把小手枪的扳机。

雷伯恩微笑着,把玩着背后的匕首:“会开枪吗?”

坎宁手一哆嗦,没上膛的枪身被指甲盖一划,在落针可闻的见面室发出一声轻响,这一声恍如晴天霹雳,炸得他外焦里嫩,再不敢贸然作法,坎宁飞快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讪笑:“我怎么会对恩人开枪?”

“恶,随时随地可见;善,却很难有立锥之地。在你眼里,我把你变成了不伦不类的鬼人,对你百般压迫、极尽羞辱,你还发自内心觉得我对你有恩吗?”

升米恩、斗米仇,这不正常吗?这太正常了。人们总爱用一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欺骗自己——当自身因为能力不足或行差踏错遭遇了不幸,务必会转而构怨其他的人或事,好像做恶人是命中注定,做傻子也是出于父母的安排,做无赖、做匪徒、做地痞流氓乃至做天才,都有一种神秘的第三方在有意无意地介入,使我们偏离了原本的迹向。所以你看,全是这该死的命运在暗中操控,好比桌角的一支蜡烛,有人轻轻吹一口冷气,便会失落地破灭,而当蜡火逝去,我们眼前可不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你知不知道,让我难过的不仅是你的沉默。”

与此同时,几公里开外的河里依旧飘荡着数不清的尸体,妇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昏厥,捞尸人吐了口浓痰,日复一日地甩出绳子,同一片青天白日下,有人推开城堡上方一只瘪掉的车灯,眯着眼,点了根烟。

仆役们死得死、伤得伤,倒了一地,里德和莫奈绑来几个说话还利索的,肖故居高临下,拉枪上膛:“老实点别动,我一失手,你们这辈子都没救了。问什么,直接答话。”

几个人全吓傻了,没等眺望风景的人问话,就把知道的全招了。

阴风吹着衣摆,烟烧得很快,乌云合拢,冷沦靳点了点烟灰,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的管家和夫人呢?”

雷伯恩说:“既然我对你有恩,你能应我件事吗?”

“……什么事?”

“听说过阿扎布小镇吗?”

“阿扎布小镇?”

雷伯恩起开一瓶葡萄酒:“嗯,说是一个镇,其实跟个村差不多,离你的辖区不远,近来报纸上刊登了不少关于它的报道。”

坎宁惊疑不定地望着他,踌躇道:“是不是那个发生鼠疫的地方?”

“看来你知道。”雷伯恩边倒酒边紧紧盯着他,目光叫人躲闪不及,“是那儿,这个镇子前两天爆发了疫情,报纸上说很多年没见过一夜之间死那么多人了,连修道院里的姑娘都受不了,一个两个戴着面纱,闭门不出——他们的院长和镇长刚得病死了,新任命的官员还在快马加鞭的路上,那个地方现在是座苍蝇都飞不出去的‘死城’,相当于无人之地。”

坎宁心跳骤然加速,一时没捋明白这跟他们有什么干系,话题又怎么会转到这里:“你什么意思?”

“我身边有一个造诣颇深的生物学博士,你知道,在从事专业研究之前他曾在一家医院做过大量诊疗工作,目前他的科研项目进入攻坚环节,如果能从阿扎布拿回一手病案本,对他往后的研究大有帮助,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生死一线间的事,雷伯恩的语气却玩世不恭,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坎宁面无血色,无主的六神从七窍游离到了□□以外,留下一窍用来出气儿:“你疯了?那里不危险吗?”

雷伯恩一笑,笑容像小刀划开一片薄纸:“非常危险。”

坎宁一只手捂住额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不折不扣的自杀……

“你带来的人知道这件事吗?冷沦靳知道吗?”

“他们没必要知道,冷沦靳也是。”雷伯恩忍俊不禁,好似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出于首次探索外界的好奇问,“你哭什么?”

“你是魔夜的主人,如果你不想去,没人逼你吧?”

“没有。我完全出于自愿。”

“你不怕死吗?”

雷伯恩头微微一歪,好像在思考,但没有回答。

坎宁吸了吸鼻子:“你什么时候去?”

雷伯恩随口说了个时间,想了想,又改口:“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再商量……”

坎宁茫然地问:“我们?再商量?”

雷伯恩说:“就是你和我,我们可以再商量。”

“你去阿扎布为什么要跟我商……”坎宁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乍一听摸不透话里的意思,他迅速瞥了雷伯恩一眼,对面那对紫色的眼珠还在牢牢注视他,那浮在皮上的一丝笑彻底蔓延到了眼底,坎宁无端从头到脚开始发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渐渐成形,“你希望我也去?这就是你要我答应的事?”

雷伯恩缓缓说:“我以为你愿意陪着我。”

坎宁呼吸变得非常急促,一阵战栗袭向全身,他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暴躁地宣泄:“你疯了!你找死还要拉着我一起吗?”

雷伯恩抿了口酒:“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你会和我同甘共苦。要是所有人都跟兰斯洛特爵士一样的胆识,一场瘟疫下来,吓死的不比感染死的多得多?”

“你在胡说什么?我去了能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和教士,去了死路一条,而且那里出乱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去了当然能帮大忙,可以鼓励我、陪伴我,再不济可以逗我笑。”

坎宁脸色难看得不行:“你、你说什么?!”

“我觉得理解这句话不需要多高的智商。”雷伯恩话中带刺,“还没发现吗,你演技很差,差得要死。我有时候奇怪,要是跟前没人,你还装不装。我见你的时候你就演,演得奇差无比还夜郎自大,马戏团的猴子都比你会做笑脸,亏我让你当了个爵士,不然叫你出去靠演出挣钱,就是累死一个星期也吃不上三顿饭。”

“你!”坎宁眼角动了动,心头掠过一层狂怒的风暴,“你想去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带上我?那片地又不归我管,让我逞英雄真是可笑到家了!我要留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你走了我就自由了,天杀的,谁知道你会设什么毒计害我,你走,你自己走!马车停在阿扎布死了才好……”

雷伯恩认真看着他,坎宁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怨啊,咒啊,怎么不继续了?我擎等着你讲实话呢。”

“雷伯恩,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非要逼死我才行吗?七年前我为你指了条路,我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两巴掌,你后来是怎么对我的?你高高在上地施舍我、蔑视我、瞧不起我,把我从人变成鬼,拿我当笼络人心的刀,你指哪儿我就要刺哪儿,做什么半点由不得自己,有一点差池就要被监听、恐吓!”坎宁失心疯一般,在房间里拳打脚踢,弄坏了一堆东西,声泪俱下地吼道,“你把我当什么?窝囊废吗?你怎么不赶紧撤了我?反正我尸位素餐、不顺你意,你留着我干什么?供你耍弄吗?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雷伯恩无动于衷地这样说,整个人冷静得可怕,“你被人利用了,蠢材。”

130斤的人,脑子里的水占了131斤,剩下一斤雷伯恩倒欠给他。

过去累计的克制,好比买东西时攒下的积分,在这一刻统统被兑换成比平时更快慰的奖励,仿佛之前的压抑都是为了一瞬间的爆发。

谁能想到一个身板不扎实的人,发起疯来扯地连天。

约莫是听惯了雷伯恩的甜言蜜语,坎宁没想到有朝一日侮辱性这么强的字眼会用到自己身上,面红耳赤。

有什么办法?他软弱,他是人,不是鬼,他不是吸血狂魔!他是活生生的人!

雷伯恩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嘴角一挑:“你讨厌我了,是不是?嗯,讨厌我,没关系,现在那对我无关紧要。”他柔声柔气地说完,话锋一转,“谁告诉你是我把你变成血族的?是有人确认无误地告诉过你,还是你仅凭我几个举动自我臆断出来的?有人在撒谎,你自己也知道他们在骗你,可你还是信了。”

说完,雷伯恩拿起一杯红得不正常的葡萄酒,送到坎宁面前。

坎宁吓得连连倒退,差点撞翻一把椅子:“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事到临头,尽管不情愿,我也确实该承认,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雷伯恩快步追着慌成一团麻线的人,“我试着像小丑一样取悦你,没想到你把我当成真傻子,装得四不像,破绽百出。你把我的真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我有那么稀烂、廉价吗?你还知道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少拿‘男人哭吧不是罪’为自己开脱,我为什么要容忍你一次次给我惹麻烦?”

坎宁挡着脸到处乱跑,好像雷伯恩是什么饮人魂魄的妖魔鬼怪,望之即死。

“我让你去阿扎布,你怕什么?研究灵魂怎么脱离肉体凡胎,观察不同个性和气质的人,不都饶有兴味?见见死人有时是件好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见证的死亡越多,死的时候越从容,死不是一种折磨,人生最吸引人的景致就是死亡的现场,不然砍头的时候围观群众怎么会那么多?”

雷伯恩隔着沙发跟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忽然,窗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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