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rder Myster也就是剧本杀,是一种重于演绎推理的聚会游戏。
现在才想起来,这家温泉的室内布置就比较复古,非常符合程琳拿来的剧本的背景。看来节目组早有准备,不是临时起意。
剧本设定是,他们今晚受邀参加公爵的化妆舞会。
“当然,是温泉主题的。”程琳捏着第一页,念完又补充一句,其他人笑得肚子痛。
公爵舞会邀请了很多人,礼仪原因,五人最先到达。但此时,身为聚会主人的公爵大人竟然没有出面招待,哪怕来者还有他的多年好友。
先至的几人中有反目成仇的姐弟,分居多年的夫妻,背负世仇的仇人,以及表面互不相识的地下情人。尴尬的关系让几人的氛围很差,到来没多久,几人间就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吵,严重到有人砸碎了一只公爵用来待客的茶杯。这场争执过后,公爵的好友从楼上下来,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之后,受邀的宾客陆续如约而至,烛光重重的化妆舞会上,久久未出现的公爵姗姗来迟。
可舞会进行到一半,公爵却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抽完身份卡片,换好属于自己角色的衣服,他们要从剧本的第一幕开始。毕竟他们这么多演员,不情景演绎一下实在太可惜。
叶清溪换了衣服,半倚在二楼的扶手上,看着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身份是不互通的,只有在后面的演绎中,其他人的身份才能一一展开。他抽到的身份卡是公爵的仆人,管家把他带在身边教习,看起来是个不大重要的角色。但实际上,这个仆人是公爵的私生子,还和公爵的好友秘密相恋。
最近,两人的恋情被发现,遭到公爵的强烈反对,加上其他一些原因,那位恋人与公爵的关系越发紧张,他曾听到两人在书房数次争吵,甚至有一次对方扬言一定会杀掉公爵。直到舞会开始,男仆都在为这件事伤神。
大门打开,几位先到的宾客走进,分别是祁策,陈斯群,曲昭,孟云霆和顾觉知,从他们的穿着上能看出的东西不多,曲昭的服装质感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感觉劣质一点。
底下的人开始交谈,还没到他出场的时候,叶清溪紧紧盯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除了顾觉知,其他几位都是演员,他想看能不能现在就从中找出凶手。
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可以知道陈斯群和祁策是关系僵硬的姐弟,并且和顾觉知分居多年,顾觉知对曲昭言辞轻蔑,十分不屑,孟云霆在与陈斯群对话时提起牧荣,口气很不好。
短短几句话,几个人的关系轮廓慢慢抖落,但这时候还是半遮半掩的,供人无限遐想。
叶清溪看得正起劲,祁策抬头,飞快扫过二楼。他与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大步走向二楼。
叶清溪一愣,心知祁策就是公爵的多年好友,男仆的秘密恋人了。他是真没想到会是祁策,毕竟身份卡牌都是随机抽的。
他知道按剧本自己该动了,情人是来找自己的,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先生,这里。”叶清溪拿起墙壁上的一只烛台,绕了个弯,与客人一前一后步入昏沉的走廊。不知道听谁说,演戏是个需要信念感的事,从前叶清溪无法切身体会,现在却是懂得很彻底。
尽管环境、服装尽量做到还原,叶清溪还是没法在心理上认同自己现在的角色,他放不开,很别扭。总觉得,用不熟悉的腔调说话,像个愚蠢的傻子。当然单指叶清溪自己。
这一段路没有照亮的壁灯。为了营造氛围,节目组特地关了电灯,点上安全蜡烛。蜡烛能够照明的范围很小,叶清溪手中小小的一团烛火,也只能叶清溪照亮半个身子,柔和暧丨昧的烛光在他半个肩头处止步,另一半融于黑暗中。
此时就是有人站在面前,也不会发现贴紧肩头的手。
“为什么不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太想你了。”搭在肩头的手指揉捏抚摸着,一股痒意滑到后背,又滑上后颈,鸡皮疙瘩一路追随,带着暖的湿意让叶清溪汗毛竖起,他缩肩,压着声音羞愤质问,“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快放开。”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别这样。”从他手中抢过蜡烛,烛光映衬着两张脸,男人的眼睛带着缠绵的勾子,近乎哀求,“我就是想见见你......”
他的卡片中写了,接下来男仆带着恋人到隐秘的空间私会。
叶清溪妥协,将祁策带入小房间。
“你,”叶清溪开口,眼前一黑,疯狂来得排山倒海,“唔......祁、祁策!”
熨烫妥当的礼服被抓出一道一道褶皱,指骨突然松开,又攥成拳砸了几下。
“咳咳咳。”祁策退开,勾起手指帮叶清溪擦了擦下唇。
叶清溪眯眼,咬住了他的手,狠狠地磨了磨。
含糊,“剧本里可没有说,他们会这样。”
“他们是恋人,又遭临阻拦,凑到一处,情不自禁很正常。”叶清溪松牙,祁策又凑了上来。推推搡搡地把人围堵在墙角,缠绵悱恻。
叶清溪半眯着眼,哼哼唧唧,舌头也有些打结,“趁着我不懂演戏,就忽悠我。”
外面砰得一声巨响,屋内受惊的野鸳鸯噌得分开。
“我得走了。”祁策理了理礼服的领子,十分惋惜。
叶清溪碰了碰唇,轻嘶一声。
祁策转身要离开,叶清溪斜眼看他,突然问,“你刚才是还在演戏吗?”
“你是谁啊,我以为刚才是在亲我的恋人祁老师呢。”
“先生,咱们偷了情的事,可不要被发现了啊。祁老师可是个醋罐子。”
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戏,陈斯群还有点意犹未尽,祁策按照剧本写的跑下一楼,神色匆匆,脸色涨红,胸口起伏。陈斯群眼尖,心下留意,问了一句,“怎么了?”
祁策一个激灵,像是吓了一跳。
抚脸摇头,“没、没事。”
邀请函上的时间将近,扮演众宾客的npc陆续到场。宽大的裙摆,浓郁的香风,烛光花团锦簇,留声机中流淌的钢琴曲在各式礼服间萦绕,整个大厅瞬间有了剧本中所描述的味道。
剩下几个嘉宾也终于出场。
出乎意料,楼虹抽到的竟然是探长身份,罗宝文是他的助手,许曼是当地有名的法官。也就是说,三位担任着陪审团的身份,之后会由他们查找线索,搜寻证据,从几位嫌疑人中找出杀害公爵的真凶。
牧荣是在舞会开始后中途来的,叶清溪的身份卡清楚他的身份,牧荣是公爵的一位远房亲戚。
所有人物到场,饰演死者公爵的程琳才出现。
她穿着繁琐的衣服,白色假发,两撇上翘的小胡子,面前还有一个大肚子。很明显,她在反串一位男性公爵,又或者这位女公爵有异装的爱好,这在剧本设定的时代非常常见且流行。
程琳一出现,压抑的笑声不断,罗宝文差点把手掐紫才没出声。
他可是演员,在场的演员都没笑,他笑了,那可就太没素养了。
这场舞会来的人虽多,可这并不代表舞会的主人公爵是个好人缘的家伙。相反,他/她的个性非常之差,每个人都与他说不了几句就会吵起来。
祁策也按照剧本,上前和公爵交谈,眼神却如狼般紧紧擒着身后的男仆。
“先生,你在看什么?”公爵非常不高兴,挡住祁策的视线,又回头瞪了叶清溪一眼,叶清溪被看得浑身发烫。程琳恨铁不成钢,开口让男仆帮自己拿酒,而后趾高气昂,“看到你就来气,快滚。”
程琳又吵了几句,成功惹了众怒后,功成身退。拉着男仆说要回房间,自己气得心脏疼。
此时来到重要戏码,每位跟公爵有过争吵的嫌疑人明面上或暗地里去往公爵房间,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大厅,这个过程中三位陪审团成员自由活动。
男仆心神不宁了一整天,他总觉得恋人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预感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亲眼看见恋人进了公爵房间,再出来时神色慌张,手里拿着一把沾血裁信刀。
“走。”叶清溪还没说话,祁策大步而来,用沾血的手捂了下男仆的嘴。
衣摆带起一小阵风,灯影憧憧,忽明忽灭,一墙之隔是衣香鬓影,人影攒动的舞会。沾血的手打开后院的门,男仆无比纠结,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与之而去。
门扉轻动,门铃发出低低的声响,匆忙私奔的情人遗落下一柄裁信刀。
私奔可是身份卡中没写的。
玩这游戏摄像不方便跟着,节目组只是在场地架设了摄像头,他们早就跑出了监控范围。不过这时候观众不会发现,他们只会以为是剧本安排。
祁策拉着叶清溪渐渐停下,回头松开了手,用干净的那只擦了擦叶清溪脸侧一小点血渍。
放在唇下尝了尝,是番茄味的。
“剧本没有这一段。”叶清溪双手抱臂,让祁策给个解释。明亮的屋内发出喧哗,叶清溪侧目,游戏的推理环节应该开始了。
祁策:“只是突发奇想,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康拉德先生最想做的,不是杀掉他的小男仆,而是跟他私奔。”
“什么,你要杀我?”叶清溪瞪眼。这是自己的身份卡上所没有的。
“只是原定剧本,”祁策拉着他的手,在向下的石阶坐下,给叶清溪解释梳理自己的身份卡,“我他的行为动机不太合理。”
康拉德先生是个十分不着调,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没什么能力,父母死后给姐弟留下一大份遗产,本来足够两人的体面生活,但姐姐却伙同她的第一任丈夫骗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遗产,自此姐弟两人决裂。康拉德穷困潦倒,幸而有公爵的接济,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体面。
康拉德以为公爵和自己做朋友,是喜欢他的性格,哪知却是那份被骗走的遗产,公爵早就破产,唯一剩下的就只是显贵的爵位而已。公爵说要帮康拉德打官司拿回遗产,哪知公爵得到钱后就将其据为己有,一点都没留给康拉德。
康拉德多次要债未果,早就恨上了公爵。
他不知从哪得知男仆是公爵的私生子,便想勾引男仆,让男仆帮他偷出遗产。谁知道康拉德还没完全掌握小男仆的心,两人的私情就被发现。
今晚的化妆舞会是康拉德唯一的机会,他本想趁着人多眼杂去偷盗,却没想到撞见在屋子里的公爵,推搡间不小心杀了公爵,仓皇出逃又撞见了小男仆,为保自己失手杀人的事不被泄露,一不做二不休也杀掉了男仆。
叶清溪面无表情:“你个逢场作戏的渣男。”
祁策:“才不是,是假戏真做。”
“听你说,我没觉得康拉德有哪里不合理。”
“康拉德之所以会错手杀掉公爵,第一是因为积怨已深,第二是舞会前他早去见了公爵,两人大吵一架,积攒了怒气。”
“嗯?”叶清溪一愣,祁策此前见过公爵?他不是一直跟自己......
叶清溪:“......”
移目定定看着。
祁策遮住他的眼睛,“我算错时间了,谁知道中间给的时间这么少。”
身份卡只是写了每个人会做什么,可没有写准确时间。所以康拉德为了小男仆连找公爵都忘了,说明早就对人家用了真心,又怎么可能舍得杀掉男仆,更何况杀掉公爵的根本不是他。
“什么意思?”
“我来迟了,公爵在我去之前就已经死了。”
叶清溪无语,“那你拉我跑什么?”
祁策:“担心被诬陷不行吗?混乱之下,决定拉着最爱的男仆私奔。”
口多无槽,叶清溪有点累了,歪头靠着祁策的肩,“我发现你演戏的时候闷骚就变成了明骚。”
“你能感受到,是不是指......”祁策抵了抵上颚,为即将要说的话羞耻,“骚到了?”
真是要了命了,你这个妖怪是谁啊,是祁策吗?叶清溪绝望闭目。
“嗯?”祁策把人往上颠了颠。
被闹得没办法,“是是是,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