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初晴，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的树干上，堆满了雪。亭子上也不例外，白花花的一片。
谢钰清早就去了执法司，道路上的积雪有的化成水结了冰，从天尊府到执法司的路异常的滑。谢钰走的也是十分小心，路上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推开执法司的大门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谢钰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才找到坐在正殿里的裴玄，他解下身上的斗篷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才进去。
“宋子尧没跟你一起？”
谢钰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他膝盖受伤了不方便，我自己先来。”
裴玄点着头把手里的一张照片递给来他。
照片上是一个年纪跟季子琛相仿的人，谢钰觉得他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直到裴玄开口提醒才幡然醒悟。
“你不记得他是谁了吧，虞子安还没做司命的时候咱们几个可没少受到他的关照。”
“温道尘？”
虞子安之前的上任执法司司命，为人正直清廉谢钰当初进执法司的考核就是他亲自审的，他这个人不好说话总是一脸严肃。
那段时间谢钰跟裴玄每次偷懒都会被他抓，反倒是虞子安每次的考核成绩都挺让他满意，温道尘才把她当继承人一样培养。
只是时间太久来谢钰都快记不清温道尘的容貌。
“突然拿他的照片干什么？”
谢钰仔细端详起来那张照片，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没发现老司命跟杜羡之很像吗？”
谢钰觉得奇怪温道尘为什么会跟杜羡之长的像那？但好奇心还是趋势他去重新审视手里的照片，看到温道尘的那双眼睛时谢钰愣住了。
裴玄说的没错温道尘的那双眼睛实在是跟杜羡之的相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得其解。
裴玄又从手边推给他另外一张照片，并为他解释：“温道尘有个弟弟叫温淮，玉衡天尊当年的死是温道尘一手调查的，但就在温道尘调查的第二个月他就意外身亡了这事你知道吧？”
谢钰看着温淮的照片眉头紧紧的皱着，“知道。”
“照片你也看到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杜羡之就是温淮。”
谢钰发懵思绪乱糟糟的，他们现在查到的也只是表面的一点皮毛。事情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徐三丁和秦褱安也只是被人指示去做事并非是人口失踪的主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让自己做事的人是什么人。
谢钰先是呆一会，不过刹那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徐三丁和秦褱安的死是在被真相发现的时候被人突然灭口，温道尘也一样当年他着手调查郝湫澜的死，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杀人灭口。
这还是很简单，但矛头又指向了起初没有解开身份的韶三娘和杜羡之，而现在知道了杜羡之就是温道尘的弟弟温淮，可温淮到底为什么要假扮成杜羡之，南平西巷的寻人启事又是谁放到诱饵。
、裴玄扣了扣桌子把他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你这么在这想也没什么用，我用七星镜查过韶三娘这个人你去这个地方看看，记得注意安全。”
谢钰拿着裴玄给他的地址心不在焉的出了清音阁的大门驱车前往，驾驶过程中脑海里全是一些有乱糟糟的信息，他还没来得吸收。
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的迫不得已，总有那么多迫不得已。
谢钰把车听到了小巷口的路边，他摇下车窗往巷子里往，裴玄说韶三娘在这开了一家理发店，虽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够他解决温饱的。
谢钰盯着那家理发店盯了好久，一直到里面的一个女人出来他才解开安全带下车，那是一个身穿一身黑色礼服，一头长发烫着贵气的卷发。
那个女人在小巷里忙碌着可身上的打扮让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谢钰跟着她进来理发店，韶三娘挂好毛巾才发现他。
“小伙子剪头吗？”
谢钰沉默了一会才从腰间拿出执法司的令牌，“上界执法司。”
韶三娘看见他手里的令牌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手中往架子上挂毛巾的动作也停下了。谢钰看着她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毛巾，脸色阴沉的难看。
“谁让你来的？”
谢钰的手放下拔出了玉清，但剑却是下垂的没有指向她。
“我也只是想知道你跟杜羡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是谁指示你的？”
韶三娘的眼神抬起落到了他身上，随后韶三娘猛然抬手一把小刀飞速的向谢钰飞去，谢钰只是微微偏开身子那把小刀就直直的插在了他身后的门上。
“是你们杀了梁香茹？”
谢钰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可以夹死一直苍蝇，如果按照之前的线索那么现在可以确定梁香茹在跟韶三娘做交易，可……是什么交易。
谢钰沉着声音回答道：“我们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情愿牺牲。”
韶三娘突然提高了声音：“不是你们她还会死吗？！”
谢钰原以为她不会是不讲理的但现在这句话说的好像他们才是反派。
谢钰不想继续坐以待毙，持剑念起咒语。
“万里长空，剑气呼啸，一念之间，剑飞天外，飞剑之术，斩！”
随着最后一字喊出口，一道残影飞过他手里的那把剑飞在空中，冲着韶三娘飞去。
那把剑直直的插入韶三娘身后的木门上却不见人，没等谢钰找到韶三娘就听见耳边突然响起她的声音。
“小弟弟别找了我在这。”
韶三娘移到他的身后狠狠向他拍了一掌，之后又消失不见。
谢钰被她这一掌拍的跪倒在地上，喉咙一紧一口鲜血涌出
谢钰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脚步虚浮有些站不稳。他向四周望了望没有找到韶三娘的身影，但忽然这时周围响起她的声音。
“生如梦，死无常，即掌似幻破影。”
只听见声音却不见人，房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成了一片找不到尽头的森林，周围变得阴森刺骨起来。
谢钰撑起身子咬牙道。
深林之中的薄雾升起气温也越来越低。谢钰身上的寒气只进不出，牙关都在打颤。像是被关到了冰箱里周围的温度极低，他身上那一件冲锋衣都没有保暖的作用了。
试着念了几句咒语想破解这瘆人的阵法却丝毫没有用处，四周又传来阴森的乌鸦叫浑身发麻。
谢钰仔细想了这里的限制脑海中找到了与这高度匹配的法术，梦影阵。
之前看过藏书阁里的书，对此法术也留有耳闻。
这种法术对人起不到什么实际的伤害，只是设置阵法叫人进入虚幻的世界，常常用来拖延时间或者困住一些低级的怨灵。进入虚幻世界之后用不了法术，里面的一切都是施法人的虚幻。
可这阵法是天音寺的，其它人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能用的如此如火纯青了。谢钰咬紧牙关这只要知道是什么法术就有破解的办法。
既然是幻境就要找到破绽。
谢钰向前走了几步，但还没有停顿几步周遭的环境又变换了。
像是一个人梦境。
他们的眼前出现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一双手伸过去把那婴儿抱起来。
眼前出现的一切像是真是发生的，他成了那双手的主人。
婴儿的啼哭声将他带到了另一处地方，山头上他牵着已经长大婴儿的手，稚嫩的脸庞像是还未成童。
“他”蹲下给他系了块白玉玉佩，顺手摸了摸那人的头。
少年脸上的笑容灿烂，像是洁净纯白的栀子花。
可谢钰却觉得这天真的笑容里有一丝丝的苦味，还未等他参透这苦味的由来眼前的一切像是细沙一样飘散，只剩下一片黑寂。
“甲子年五月甘七，栀子花开。”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打破这寂静的周遭，眼前再次出现画面。
这次是一株带着绿芽的栀子花一双手拿着它，面前的铜镜映出一张脸他也变成了最初的那个少年。
拿着那一株栀子花放到花瓶里，添水娇养。画面停留在栀子花含苞待放的时候，变换了。
花瓶里的栀子花开了。
“我哥说栀子花开的时候就回来看我。”
画面渐渐的消散。
少年的话说完，回到了刚刚阴森的树林。
谢钰看到的是一个人的记忆，在里面的视角来回切换最终停留在少年的话里。
谢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
画面像是一个人在思念着自己的哥哥，可……为什么他笑的时候会那么勉强？
这梦影阵不止能传导幻想还能链接记忆，可谢钰却不记得古书里有这样的记载。
还为等他找到所谓的破绽就再次被送了回去。
画面依旧是那些画面，只是这次略有不同最后那朵花开始凋零，谢钰这一发现点亮了自己的思路，所有的画面从那个少年长大开始，都被栀子花连接着，这破绽跟那花一定脱不了干系。
既然花开始凋零那他能不能尝试让花枯萎？
再次进入那梦境，这次在循环到栀子花开的时候凭着意念让那朵花停留了几秒，虽然是短短的几秒可后来栀子花凋零的速度加快了。
这也证实了谢钰的猜想，一切都是因果关系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在花朵盛开时停留的越久栀子花的凋零速度就越快。
一直在这梦境中耗尽了精力才停留了十几秒，谢钰却觉得这十几秒够了。果真只是几十秒的时间等再次看到那朵花的时候已经枯萎，而在这少年最后的话里也变了。
“我哥说栀子花开的时候就回来看我。”
“回来了……他的尸首。”
谢钰回到了森林之中，经过几次的梦境循环他好像也看懂了，无法进入梦境循环也就证明成功了，既然找到破绽就撕碎它。
“真假难辨，人眼所见，非真即幻，粉碎幻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