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椋是被自己口腔里的铁锈味冲醒的,他几乎是在瞬间判断出发生了什么,“盛珣,你是不是伤了你自己的手腕。”
盛珣的一滴泪正好落在谢椋的脸上,“哥哥,我没办法了。我不能接受你在我面前一点点的失去生机,我不能接受你死在我前面。”
“你是我在世间唯一的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你,我也活不成了。”
谢椋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伸出双手将抱住了盛珣,“别担心,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在盛珣给谢椋喂了三次自己的血后,他们终于迎来了救援。
盛珣看着谢椋被人抬上担架,他心里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去,他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两个人的担架被抬上直升机时,陈景明看到了盛珣两个还在往外渗血的手腕和谢椋唇角处的血迹。
陈景明愣了一瞬,轻声道,“这次勉强算你优秀。”
谢椋醒的比盛珣要早点,没等他说话,陈景明就先开口了,“他就在隔壁,医生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身上除了伤口没什么大碍,各种器官的运行都正常。医生在给他输营养液,估计很快就能醒了。”
陈景明帮他将病床摇起,方郗还没给他整理完被子,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哥哥,你醒了吗?”
——推开门的是穿着病号服的盛珣和没能拦住他的吴匆和福利院的院长一行人。
陈景明牵过方郗的手,“你们两个聊,我们就先出去了。”出门后还给他们两个带上了门锁。
盛珣和谢椋两个人都穿着病号服,隔着几步相望,盛珣的眼泪又开始不停地往下掉。
谢椋伸出双手对着盛珣,有些泛白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过来,让哥哥抱抱。”
盛珣跌跌撞撞地奔向谢椋,像个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者,终于回到了恋人的怀抱。
盛珣整个人都依偎在谢椋怀里,谢椋在他的后背上不停地轻拍着。盛珣将谢椋抱的很紧,盛珣被他锢的有些泛疼,但还是任由他尽兴。
“哥哥,我们以后要幸福一辈子。”
“好,我们以后永远都在一起。”
“哥哥,你以后不拍这么凶险的纪录片了好吗?我害怕。”
“好,都听你的。”
盛珣怕谢椋觉得自己是在干涉他的工作,又连忙说道,“但我不是逼迫你放弃你的事业,我只是害怕你可能还会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
盛珣的转变,谢椋都看在眼里,此刻心软的不像话,“我知道,我都知道。”
盛珣的头发很柔顺,谢椋在上面摩挲着,说:“等我们出院,我们去看看阿姨,阿姨肯定也想你了。”
“哥哥,我妈妈也是你妈妈。你这么好,妈妈肯定会很喜欢你。”
“好,那我们就带着妈妈最喜欢的花去看妈妈。”
病房内的两人情意绵绵地说了很久,病房外的谢母盯着病床上的两人看了半晌,悬着的最后一点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他们都清楚,这次如果不是盛珣,谢椋就活不下来了。
谢母心里很安慰,这辈子有个人能为自己的儿子做到这一步就够了。盛珣的那两跳,彻底的打破了谢家长辈对他的怀疑。
谢椋拿起盛珣的手细细地端详着,盛珣咬破手腕时用的十足十的力气,所以留下了很大的两条伤疤。
谢椋轻轻地吻了上去,“咬的时候疼不疼?”
盛珣在谢椋的臂弯里蹭了蹭,“不疼。一想到你喝了我的血后就能活下去,我就觉得没什么。”
谢椋知道盛珣说的不是假话,所以也不再说话,只又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盛珣让人把他和谢椋一起搬到了双人病房,谢家长辈来了几次,每次带的东西都是两份。盛珣最初还有些受宠若惊,但后来在谢椋的提醒下他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接受的意思。
常晓钦来时依然受了盛珣不少冷脸,盛珣一双鹰目盯着常晓钦不松,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常晓钦生吞活剥了。
面对着盛珣的敌意,常晓钦早已习以为常,“我还是在电视上才得知你们遇险的消息,听人说你们现在已经可以接受探望了,我就想来看看你们。顺便庆祝你们两个都获奖,你们两个一个在文体开花,一个在数学界创造新的历史,真是不一般。”
谢椋给盛珣使了个眼色,“去给常老师倒杯水。”
盛珣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将水杯猛地放在常晓钦身前,“我和我哥哥自然是一等一的优秀,还不需要你的夸奖。你来看看我们,我们就能好的更快吗?”
“我劝你别再对我哥哥抱有没必要的期待了,因为我和哥哥已经见过家长了。我们两个现在不是一般的情侣,我们是被家人接受过的情侣,我们过年都要一起回家吃团圆饭的。”
谢椋瞥了盛珣一眼,盛珣立马收起了爪牙,乖乖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这次真的挺凶险的,我相当于是捡回一条命。”
常晓钦还是忍不住将担心的话说出口,“以后拍摄场地的选择真的要再谨慎一些。”
“我也怕了,以后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两个人前后的交谈不超过五分钟,一旁的盛珣已经炸毛了,“你到底走不走啊,不知道病人还需要休息吗?”
谢椋皱了下眉,“盛珣。”
盛珣冷哼一声,常晓钦面前又放了杯水,因为太用力导致杯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说那么多话也不觉得嗓子疼。”
常晓钦不甘示弱,“我才来了十分钟。”
盛珣像炸毛的小狗,“十分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你还想怎样?又不是你男朋友?他是我老公,我男朋友。”
眼见着盛珣的狗脾气又上来了,常晓钦只能起身告别,“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想要的话直接打电话就能给你送过来。”
出病房门时,常晓钦还能听见盛珣委屈地质问谢椋,“你让他帮你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找我?我什么都能做到的。你是我老公,你是我男朋友,你小心我告状。”回应他的是谢椋一连串的笑声和亲吻。
离开医院时,常晓钦想起谢椋托他找人设计的那对戒指,忍不住和一旁等着他的司机说了句,“盛珣真的好幸福啊。”
出院那天,谢椋没让任何人去接他们,让盛珣开车带着他去了他母亲的墓前。
谢椋将花放在墓碑前,盛珣在一旁清理着本就不脏的墓碑,“妈,我带着我哥哥来看您了。我和您说过他的,他和您一样爱我。”
谢椋和盛珣对视一眼,说:“宝宝,你先离开会,让我单独和阿姨说会话。”
望着盛珣离去的背影,谢椋对着墓碑跪了下去,缓缓地开口道,“阿姨,或者您不嫌弃的话,我就叫您一声妈。”
“我和盛珣最初的相遇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美好,我以为自己是二十年以来的初次动心的美好萌芽,到最后却只是他的设计。”
“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是恨的,可他在我面前哭得不成样子,撕心裂肺地说着他错了。因为那是我珍爱着的他,我没办法不心软。”
“我以为曾经的那些不堪会需要用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消磨掉,现实证明,是我低估了自己对他的情谊,也小瞧了他对我的爱。”
“在洪水里见到他的那一眼,我就在想我自己都这么爱他了,他也那么爱我,我还纠结什么啊。山洞里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时,我非常后悔自己把他牵连到这场拍摄里。可如果只有我自己死了,我心中也有些不情愿。”
谢椋轻笑一声,“我一直都说盛珣的性子偏执,可一想到我可能会独死 ,留他一个人在世上,我也不愿意,可见我也不是个足够善良的人。”
“大概是阿姨您在天上垂怜,我们两个都活了下来。这场生死之旅也让我彻底看透了自己的心,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像您一样继续疼爱他,希望您在天保佑,让他和我都能平安顺遂的渡过这一生。”
原本静悄悄的墓园突然吹起了和煦的风,谢椋精心挑选的那束花仿佛被人亲昵地拂过一般。
谢椋起身后对着自己身后的灌木丛说,“偷听了那么久,还不快出来?”
偷听的正满意的盛珣被突然靠近的声音下了一跳,他轻咳一声,“我没有偷听,我只不过是在这里歇会。”
“过来。”
盛珣大腿一迈,直接横过了灌木丛。
盛珣刚才半蹲在灌木丛后,谢椋在墓碑前跪着,两个人的腿上都沾染了些泥土,盛珣的身上还带着几片碎叶。
谢椋看着盛珣站立,问道,“你站稳了吗?”
盛珣不明白谢椋的意思,“我站稳了。”
谢椋轻笑一声,在墓碑前对着盛珣单膝跪了下去,“今天,当着妈的面,我也送你一枚戒指,向你求一次婚,你愿意吗?”
盛珣的眼睛里迅速盈满了泪水,“我愿意的,哥哥。”
谢椋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了两枚款式一样的戒指,一枚稍大些,另一枚小一点,戒指上的钻石是谢椋在盛珣生日那天送给他的那枚黑曜石。
两个人这次和好后搬到了一起,盛珣一直吵着要用这枚钻石给谢椋做一对袖扣,被谢椋拦下了。
如今,那枚价值上亿的钻石成了谢椋和盛珣的对戒。
谢椋刚给盛珣带上戒指就被盛珣锢在怀里拼命地蹂躏亲吻,“哥哥,以后你就是我老公了,我爱你。”
谢椋被盛珣亲的腿软,盛珣又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哥哥,嫁给我好吗?”
“好,哥哥答应你。”
从花束上吹来的风吹到了盛珣给谢椋戴戒指的手上,就连风都支持这对情侣。
两个人手上原本就有盛珣送的那对戒指,此刻又多了枚更闪的戒指,两枚戒指都戴在食指上。
盛珣背着谢椋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哥哥,钻石在你手上好合适,我以后一定多给你买钻石。”
谢椋趴在盛珣后背上伸出一根手指触碰盛珣的头发,“你现在的股份不都是我的吗?”
“那我就用公司发发给我的工资攒钱给你买,我胃不太好,适合吃软饭。”
盛珣笑出了声,“好。”
“哥哥,我们都求过婚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等我生日那天怎么样?我们可以慢慢的筹备。你想去哪里办婚礼?”
“嗯……还没想好,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山里吹起的风,卷起二人交谈时稀碎的话余生,随着盛珣背着谢椋两人下山的脚步送了他们一程。
解开心结的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