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发现吗?”我平静地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后半场,我们接球的成功率明显提高了。”
“咦。”迹部愣了一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后,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是真的欸。”
队员们纷纷露出恍然的表情。就连一向挑剔的大将优,此刻也看向迹部,轻描淡写地调侃:“难怪刚刚你难得没把球接飞。”
迹部立刻张嘴准备回击,但此刻不是放任他们斗嘴的时候。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一口气宣泄所有力量,这是清瀬北最大的弱点。”
我稍作停顿,看到小黑和其他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我身上。我抬起眼皮,不疾不徐地开口:“第二局开始,可以认真拦网了。”
话音落下,队员们面面相觑,眼底的疑惑虽未完全散去,但神情中逐渐多了些信任的影子,嘴角试探性地微微扬起,像是试图抓住这丝希望。
小黑则完全不同,他深吸了一口气,肩膀挺直,手掌在短裤两侧握紧又松开,最初那股不服输的自信再次回到他脸上。
他扫过每个人的目光如往常般锐利又明亮,声音更是比之前提高了一些:“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们要赢了!”
“哦——!”
比赛再度开始,清瀬北依旧保持着强攻的节奏,但我很快注意到,我方队员们接球成功的次数正在逐渐增加,对方一次次凌厉的扣杀落到我们手里时,速度和力量却明显减弱,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一次次对抗之后,对方的攻击手甚至开始喘息着跳起,扣球的精准度明显降低。
我们逐渐找到了反击的节奏,成功扣杀的次数变得愈发频繁,比分慢慢追平后逐渐反超。
小黑的拦网成功率逐渐提高,最初对方还能靠巧妙的角度和力量勉强突破,但渐渐地,那些扣杀不再那么凌厉,小黑的手掌一次又一次精准地挡下了他们的攻势。
清瀬北队长荒贺满头大汗地再次跳起时,动作明显迟缓了不少,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扣下的球,被小黑毫无悬念地拦截下来。
“噻——!”小黑高举双手,奋力疾呼。
球重重地落在他们的场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荒贺站在原地,眼睛瞪大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喘着粗气,肩膀剧烈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整个人几乎定格在那里。
我微微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翻开盖伏的陷阱卡:补兽夹。』
这一刻,就像猎物毫无防备地踏进早已精心布置好的捕兽夹。金属的锋利边缘迅速而无情地合拢,困住了挣扎的四肢,猎物惊慌失措的双眼徒劳地寻找逃生的缝隙,却再也无法摆脱命运注定的结局。
他们的攻势明显开始失去锐利的节奏,疲惫在每一次跳跃中积累,逐渐露出破绽。我们则安静地观察着,一步步压迫他们失误频发,像是精疲力尽的熊,被我们从容地逼入角落,终于无力挣扎。
裁判哨音响起,比分终于定格在最后一个数字上。我抬头望向计分板,轻吐一口气,心底涌上一股淡淡的成就感。
回想比赛的最后几个回合,我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双腿也逐渐酸软起来。
对方的扣杀虽然逐渐无力,但因为自己的体力也跟着急遽消耗,每次组织进攻时亦困难重重,其他队员也是,略微有些磕绊地奔跑在场上,艰难地接起对方刁钻的吊球。
我咬牙忍着剧烈的疲惫,一次又一次地将球送出,努力帮助队友得分。疲惫间抬头,却能清楚地看到对面清瀬北的队员,明显比我们更难熬,我能看到他们的喘息、犹豫,甚至恐惧。
尽管我也早已耗尽了力气,但心底的信念却清晰而坚定——战术就差最后一步了。就像猎人咬紧牙关,将捕兽夹一步步完全闭合,直至猎物再无挣脱的可能。
裁判吹响终场哨声,我们才终于确定,以两局的优势拿下了这场艰难却意义重大的胜利。
直到结束握手时,清瀬北的队长荒贺脸上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疲惫,魁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眼通红,看起来竟像是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似的。
这时,大将优还带着胜利后的得意,扬了扬下巴,似乎还打算对他说些什么:“如何,我们的拦网……”
但话音未落,小黑便伸手拦下了他的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赛后休息区里,稚名教练的声音响起:“辛苦了,各位。”
话音刚落,队员们瞬间松了口气,紧绷的弦总算在此时断开,福永直接瘫倒在椅子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胡乱扯开球衣领口,木叶索性整个人滑坐到地上,连护膝都懒得脱,整张脸写满了解脱。
就在这片放松的氛围中,教练的目光扫过我们,随即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赢一场就松懈过头了。”
队员们的动作顿时一滞,几个刚准备瘫得更彻底的人立刻坐直了一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迹部刚张嘴,像是准备回嘴些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被大将优不留情地拍了后脑勺:“闭嘴吧,你的戏份已经够多啦。”
队友们顿时笑了起来,整个休息区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下个周六,我们迎来了与三猿第一中学的比赛。过程还是那样,来回拉扯,虽然有些卡关,但总归没输。可能是因为之前打过清濑北,大家在接球的时候少了点犹豫,连拦网的时机也变得更精准了……至少,比分是这么显示的。
『2-0,二连胜!Combo继续!』
最后一分落地的瞬间,对方场上的球员微微发愣,我们这边则是迹部跟小黑小幅度地举了举拳头,福永则是像个没事人地去找水喝。
我站在原地,看着计分板上的数字变化,随手拉了拉领口的松紧。气氛没有特别热烈,但胜利就是胜利,比赛结束就是结束。
下午的抽签仪式快得像是按了快进键,等回过神,教练已经在讲下一阶段可能遇到的对手情况。
有人在听,也有人只是盯着手里的运动饮料瓶转圈。小黑比平常还要认真一点,手臂抱着胸,眉头微皱,像是在演一个深思熟虑的前辈角色。旁边的迹部则把抽签表折了又折,听得随意但不完全放空。
我扫了一眼,队友们的神情比之前更加专注。或许是因为连赢两场带来的信心,或许是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打进全国大赛」这个想法,不再只是遥不可及的幻想,而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我们还在向前。
东京都预选赛的最终阶段有八支队伍,想晋级全国大赛的话,只要在头两场获胜就行。
淘汰赛第一场,这次比赛对手的防守较为松散,进攻节奏也有些混乱,虽然过程并不算轻松,但大家心里并不像先前那样,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赛后,小黑仍然习惯性地带头总结比赛,我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提醒队友注意的小细节。
『三连胜!气势全开!』
然后,就是半决赛了。我将赛程表上对手的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后眨了下眼,转头看向小黑——
杉鼠中学。
——
回家路上。
“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巧,在这时候遇上那家伙了?” 小黑牵着脚踏车,语气里透着些许心事。
“嗯。” 我随口应了一声,语气平淡,“不论对手是谁,反正我们都是要赢的。”
“说的也没错……只是……”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有些犹豫,“你真的能在半决赛这种场合下,完全下定决心赢他吗?”
“为什么不行?”
“话是没错……” 小黑的目光微微闪躲,语气也有些迟疑,“但他不是你拜把子的吗?”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他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家伙以前可老跟我吹嘘,说自己在班上替你摆平了不少敌人,还帮你度过各种难关。”
……这家伙。
在小学时期,我班上最大的敌人就是他。
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道:“关系再好,该赢还是得赢,不是吗?”
“难不成,小黑你宁愿维持友好关系,就算比赛输了、排球队收掉也无所谓?”
“呃……不。” 小黑摆摆手,仍旧盯着我,继续追问,“我只是好奇,在场上遇到熟悉的朋友,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动摇吗?”
我转头看向他,语气认真而平静:“一旦站上赛场,就该把对方当成对手。而我们该做的,就是想尽办法赢下这场比赛。”
见他表情有些紧绷,我稍微放松了语气,补充道:“这才是游戏进行时该有的心态。”
小黑沉默了片刻,低着头牵着自己的脚踏车,默默地走在我身边。
夜风吹过,街道上的光影在他身上交错晃动。不久后,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问道:
“那我呢?”
他语气难得地低沉,像是认真思考过后才开口:“如果有一天,我站在球网对面,成了你的对手。那时,研磨,你会用什么心态面对我?”
——
半决赛当天。
球馆里嗡嗡作响,四周充斥着交谈声、鞋底摩擦木地板的声音,还有某种令人烦躁的紧张感。
然后,就在两只队伍站定的那一瞬间——
“啊?想赢我?”
古森元也的声音突兀地炸开,在这片嘈杂的空间里瞬间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感,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就凭你们!?小黑?还有研磨?”
紧接着,他直接笑得弯下腰,伸手指着我们,扭头朝身后的佐久早大声嚷嚷:
“噗哈哈哈哈哈!圣臣!!!你有听到吗?他们说想赢我们欸!搞不搞笑!?”
佐久早闻言,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脸上的表情比我们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不悦。
他皱着眉头,下一秒直接抬手,一拳砸到了古森的脑袋上,打得相当精准。
“吵死了,别那么大声叫我的名字。”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精,动作熟练地消毒自己的指尖,脸上写满了嫌恶。
“知、知道了,你也犯不著下手这么重吧?” 古森吃痛地摸着头,眼角微微泛红,但还是倔强地继续看向我们,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的挑衅:
“哼,我看你们是忘记上次被我们惨电的经历了吧?”
……古森,我知道你想耍狠,但眼角的泪水出卖了你。
黑尾像是终于等到机会,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接话: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赢得全国大赛最后一张门票的人——会是我们。”
然后,他顺手把我往前一拽,语气故作神秘:
“因为,我们可是有个相当强力的秘密武器。”
“什、什么!?秘密武器?” 古森猛地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没错,秘密武器。” 小黑煞有其事地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神情严肃。
“啊——!?”
“嘿——!!”
两人的语调逐渐拉长,频率越来越高,我看着他们,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
——都接触人类社会这么久了,居然还有办法哥布林化吗?
还是一次两只?
这种尺寸的哥布林,我可、我可没办法应付。
『哥布林偶遇,触发: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