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网前,我环顾场上布阵,试图从阵型中找出些许线索。我们队员的状态显得较为放松,大将甚至还凑到前排和迹部窃窃私语,两人不时露出轻松的笑容。
然而,对方的主攻手却很难让人忽视。他的身高几乎与小黑相仿,壮硕的肩膀撑起宽大的球衣,手臂和双腿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站在场上,他像是一堵随时会迎面压来的墙,浑身透着压迫感。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冷峻的表情,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能洞穿一切,嘴角微微下撇,仿佛对场上的我们不屑一顾。
“你也在好奇他吃什么长大的,对吧?”站在我旁边的福永说话了。
“呃。”我迅速移开视线,不自在地回答:“对、对吧。”
“我可以肯定一定不会是猫粮。”他又补了一句,语气轻快,但我却笑不出来。
我抬眼正巧看到对方主攻手的目光。他正盯着我看,那眼神冷静而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却暗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侵略性,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发寒。
“很高对吧?”对方的举球员忽然隔着网子对我开了口,语气倒是挺随和,“他叫鱼柱诚,是我们队上的主力。”
“对啊,而且他家是开寿司店的,学长有空可以去光顾哦。”网前的另一名队员跟著补充了一句,“不过有点远就是了。”
我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见鱼柱突然弯腰,对着我深深一鞠躬,低沉地说道:“前辈请多指教。”
那动作看似谦逊,可从他的身形和气场里,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反倒让我后背微微发凉。
“别、别叫我前辈。”我挥了挥手,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却不小心退了几步,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小黑。
“哎哟。”小黑双手稳稳地按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别紧张,研磨学长。”
接着,他转过头对着对面的学弟们笑着补充了一句:“你们可要注意这位学长哦,他很厉害,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吃掉的。”
我侧过头,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小黑的肚子:“小黑你在胡说什么。”
他咧嘴一笑,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哨音终于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对方发球,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急速飞向我方场地。
木叶站定脚步,低沉的鞋底摩擦声和排球落地的“砰”声几乎同时响起。他稳稳地接起一传,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我随即移动脚步,紧跟着球的轨迹,膝盖微微弯曲,指尖感觉到皮球表面的颗粒。
这第一球,必须想个办法,让大家都认真起来才行。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立即喊了一声:“迹部。”
听到指令,迹部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好咧”。他迈开了助跑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精心编排过一样,与众不同的节奏引得场外观众不由自主地注目。
他的双臂展开,空气中带起微微的风声,给自己的动作增添几分气势。
“正好可以用本大爷的新招来试试手!”他大喊。
“堕天的——双翼!”话音刚落,球带着迅猛的旋转,直直冲向对方的半场。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被排球的风切声划开。
正当我以为这一击势不可挡时,对方的鱼柱早已站定。巨大的身影如同一堵移动的墙,随着跳跃一同升起。他的双臂高高举起,如同两块铁板一般将球牢牢拦下。
“啪”的一声,排球被直接挡回我方场地,弹起的声音短促而刺耳。眼前这一幕让全场一静,接着便是国小队的欢呼声。他们拿下了第一分,而我方对原则是默默地看着落在地上的排球,陷入短暂的沉默。
“什——么?”迹部瞪大了眼,语气高扬,脸上写满不敢置信,“本大爷的球居然被这小子拦下来了?”
鱼柱默不作声地盯着他,那凶悍的眉目显得十分凌厉。即便是一句简单的“抱歉,学长”,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带着一股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势。
迹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对方那宛如野兽般的目光后,声音顿时一弱,勉强挤出一句:“算、算了,本大爷……本大爷原谅你。”
“这球都被他拦到了?”福永挠了挠头,压低声音。
“就是,迹部的球路我们平时都觉得捉摸不定,结果这家伙还拦得这么轻松?”木叶小声附和着,语气里掺了点不甘心。
“别说了,丢脸不丢脸。”大将不耐烦地低声喝道,“球又来了。”
果然,这球让所有人的神经稍稍绷紧了一些,但是,这样还不够。
木叶稳稳地接起对方的第二球。我迅速移动到落点下方,再次传球给迹部。
“嘿。”迹部盯着飞来的球,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太好了!看本大爷一雪前耻!”
“竟然让我知道你小子跳得很高,那我就不可能再傻傻地扣给你拦了。”他伴着轻松的语调,助跑的动作看似随意,实际上已悄悄调整角度。
“破灭的——”他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原本挥臂扣球的动作猛然变招,击球点刁钻,“扣球!”
球笔直地飞向对方,鱼柱还未完全起跳,迹部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怎么样啊,小——”
下一秒,他的视线被对方举起的双臂填满,排球被挡回,稳稳落入我方场地。又失一分。
迹部站在原地,脸上的得意彻底垮掉了。
“什——么!本大爷的球竟然又被拦了?”迹部咬牙切齿地盯着鱼柱,半天没能移开目光。
“你這小——”
“够了吧。”我打断他的抱怨,嘴角微微一勾,“别再叫人家小鬼了,他都拦下你几次了。都这样了还敢瞧不起人家。”
迹部嘟起嘴巴,弱弱地回了一句:“我哪有……”
我低声说道:“现在可以打起精神来了吧?对方可不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队伍差多少。”
然后我指了指场边的稚名教练,“再这样下去,可就真要切身体会教练的厉害了。”
听到这句,迹部和其他队员的脸色都沉了几分,眼神中迅速蒙上一层阴影。
很好,牺牲打战术,成功。
比赛的气氛瞬间不一样了。接下来的几轮中,我方的动作明显变得更快更精准,击球的力道也更足。大家都在努力抢分,虽然偶尔还是会失误,但整体的节奏终于正轨了许多。
然而,对面的鱼柱仍然是个大麻烦。当他轮到前排时,整个场上气氛都会不自觉地紧绷。他的扣球刚猛,拦网也极为敏锐,硬生生在网前压得我们透不过气。
在他又一次拦下迹部的球后,迹部气急败坏地抱怨:“哪有人主攻手拦网拦得这么积极的。”
“不好意思,学长。”鱼柱低声回答,表情严肃。
迹部却因为他的外表凶狠,再也不敢多说,只是咬着牙嘟囔了一句:“说了多少次别跟我道歉!”
随着比赛继续,对方的顽强让比分渐渐咬近,21:18。看着比分牌,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试试那招?
我站在网前,准备接球,特意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站位,确认鱼柱此刻就在前排。调整呼吸后,我朝站在面前的福永递了个眼神,假装要传给他。
手心触球的一瞬间,我突然变换角度,将球轻巧地托向站在身后的黑尾。
『孤爪研磨使出佯攻。』
小黑早有默契,立刻调整位置跳起扣球,然而结果却让我和他同时愣在原地。
那球,依然被鱼柱轻松地拦了下来。球稳稳地落到我们场地里,比赛再次被对方拿下一分。
小黑落地后抬头看我,我也看着他,两个大男生一脸震惊,沉默地对视了一会。
『但是对鱼柱好像没有效果。』
“鸡学长,不好意思...”鱼柱的声音依然客气而小心,脸上的神情倒是比先前更加恭敬。
小黑晃了晃头,似乎是在把刚才失分的郁闷甩掉。他拉了拉汗湿的运动衫,表情看似随意:“没关系,学弟你别这么客气。”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说的迹部学长应该是他,我叫黑尾。”
“哦...好的,抱歉。”鱼柱低头微微一笑,语气中多了点羞涩。
此时排球落地,比赛结束,场上响起一阵散乱的脚步声和轻轻的喘息。最终比分25:20,我们初中队险胜对手。
双方队员站在网前,几乎是同时欠了欠身,彼此示意道谢。
“谢谢学长指教——”
“谢谢指教——”
“好了,感谢我们的姊妹校抽空来跟我们训练。”稚名教练站在场中央,面向我们扬声说道,“他们得准备回去了,你们就负责把场馆收拾一下吧。”
“收拾好在原地集合。”
“是!”我们异口同声地回应。
我走向网柱,慢慢地将球网卸下,手指不时触到略显粗糙的网绳。四周弥漫着训练后特有的汗味,耳边是同学们忙碌的脚步声和偶尔的交谈。
我一边收拾,一边思索刚才的最后一球:在不同的情况下遇到不同的对手,采用的攻击手段也应该随之改变。盲目模仿并不可靠,只会适得其反。就像刚才那样,让小黑一人面对拦网压力,最终丢掉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得分。
如果对方是领先的局势,那种贸然尝试的举动可能会让我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我的手停在网柱上,指尖微微用力,心中一时泛起阵阵懊恼。
“你队上的举球员。”不远处传来的谈话声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去。白川教练的声音清晰地穿过空旷的场馆,“孤爪,他挺聪明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不由得竖起耳朵。
“是啊。”稚名教练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平静的满意,“他是挺少让我操心的,除了体力部分。”
白川教练低笑了一声:“体能这种东西是可以训练的,不像脑子。”
“那倒也是。”
两位教练的对话渐渐远去,而我的思绪却变得更乱了。刚刚明明是我的失误导致的失分,怎么现在反倒听到教练的夸奖?难道这话是特意说给我听的?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停下手,转头望着两位教练的背影,他们的步伐沉稳,慢慢走向场馆门口。白光从门外洒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努力琢磨其中的用意,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喂!研磨!”小黑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别发呆了!赶紧收拾完集合,待会教练还要训话呢。”
我猛地回过神来,重新开始手上的动作,“哦。”一边回应,一边将最后一截球网小心地卷起。
稚名教练将送别客队后回到场馆中央,双手环胸扫视一圈。刚才还挤满小学生的场地此刻空荡许多,只有疲惫的队员们排列成一排,表情比场地还要沉闷。教练双脚稍稍分开站稳,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冽。
“不错嘛,今天有这么难得的机会,跟比自己小的学弟们切磋。”她开了个头,声音很平缓,几乎像在鼓励。
“那倒是,本少——”
“迹部你给我住嘴!”教练一声喝断,脸色瞬间冷下来。她稍稍往前跨了一步,音量提高了些:“你们自己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是吧?瞧不起人家?你们有资格瞧不起吗?”
几乎是同时,队员们的表情变得更加难堪,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压抑。稚名教练冷笑了一声,继续道:“25比20。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也是小学生呢。”
几乎没人敢喘气。大将偷偷朝旁边瞥了一眼,迹部也不吭声了。
“行了。”教练松了口气似的挥挥手,“今天的课题就是反省。不过,反省之前——”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把欠我的惩罚做一做。”
惩罚?所有人心里都一紧,我也僵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随后的一个钟头,我才知道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沿着球场,所有人一字排开开始蛙跳。一个一个低下身子,手臂摆得死死的,每次用力蹬腿都能听到空气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
我夹在队伍中,跟着大家蹦跶,没几步就觉得大腿开始发酸。跳了几圈之后,我心里忍不住吐槽:二十分、失一分跳一圈,谁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这二十圈跳完,腿也不能要了。
腿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难以抬起。每跳一次,膝盖都在抗议。每一次落地,汗水啪嗒掉在地上,立刻蒸发在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盐味。
当我们跳完二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