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生命值过低，请注意自身状况。』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提示词了。

小黑没有骗人，稚名教练的训练菜单根本不是给人类设计的。

“动起来！” 教练的声音在场馆里炸开，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狠劲，“冲回底线的队员直接做三十个俯卧撑！你们是在磨蹭什么？！”

奋力冲刺的我差点在这句话下失去动力。

——冲刺完接着做俯卧撑？我会死掉吧。

可惜，没时间让我绝望。用尽全力抵达底线后，我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能感受到教练投射过来的压迫性眼神。于是只能一咬牙，瘫倒在地上，伸出双手勉强撑起身体，开始做俯卧撑。

……刚才教练说要做多少下来着？

一……

二……

五下还没做完，我的手臂已经开始猛烈颤抖，像随时会报废的旧机器。我手掌抵着地面，抬头绝望地盯着前方。

——不，我怎么可能做得完三十个俯卧撑。

“很好。” 教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头顶上方，带着惯有的冷酷，“俯卧撑做完的队员，接着沿着球场蛙跳两圈。”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蛙跳？两圈？

我的双手死死撑着地面，试图再推起自己的身体，可肌肉抗议似地发出刺痛，拒绝合作。我咬着牙硬撑了一下，结果胳膊直接一软，整个人啪地一声趴在地上，眼神失焦地盯着教练的鞋子。

——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

“孤爪研磨！”

总算来了。属于我的审判时刻。

“你……” 教练略一停顿，随即丢下判决，“再做三下就去蛙跳。”

……嗯？

她刚刚说什么？三下？不用做满三十个？

好危险，我居然已经开始出现幻听现象了。

“还不快做！剩下的之后还我，听到了没有！” 教练不耐烦地催促。

“是！”

没办法，我只能咬着牙，再次撑起身体，机械地做完最后三下。

可我的劫难还没结束。

接下来是蛙跳。

才得到一点休息的双腿，被这个动作彻底折磨到崩溃，每一步跳跃，都像有人在用小刀划我的大腿肌肉。喉咙深处弥漫着铁锈味，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痛苦哀嚎。

要死了，我绝对会死在这里。

终于，在一次跳跃落地时，我的双腿彻底失去知觉，重心一偏，整个人扑倒在地。

我趴在地板上，艰难地抬头，看向前方终点线的位置，距离遥远得像天边的彼岸，没长彼岸花的彼岸。

不行了，这辈子都到不了了。

就在我视线模糊之际，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缓缓朝我走来。

——死神，是你吗？你的效率真是高，太好了。

他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模糊不清，我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研磨，研磨你还好吗？”

“啊？”……这个死神好像意外地有些友善。“还、还好。”

“那我帮你。”

下一秒，我的衣领被人一把揪住，然后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走吧，我陪你一起跳回去。”

——不，我都死了，还跳什么？

话虽如此，我却仍然鬼使神差地跟着祂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跳回终点。

终于熬到结束的那一刻，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几乎瘫在那里。

我转头，注意到身边的死神突然变成小黑的模样，他此时也跟我一起趴在地上，嘴角挂着虚弱但明显的笑容，侧脸看着我。

你在笑什么。

“很好，体能训练结束，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了。” 稚名教练淡淡地宣布。

——休息，太好了。

“来，要休息的队员们排成一排，到我面前站好。”她接着说道。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她话里的语病，只是默默跟着其他人站到队伍里，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终于能喘口气了。贪婪地吸入新鲜空气的同时，我开始放松肌肉，试图把积累了一整场的酸痛压下去。

“好——接下来，我会扣球让你们接。球速会很快，尽量接住。每接完一球就到队伍后面去，后面的队员递补上来。其他暂时不用接球的，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教练笑得温和，可这笑容让人直冒冷汗。

听完这段话，队伍里一片死寂。我想，估计是因为大家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站在后排的我几乎要为这难得的喘息机会欢呼了，索性闭上眼睛，放任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全然没留意前方队友们传来的阵阵惨叫。

等到我慢吞吞挪到队伍前端，抬眼看向教练时，队友们的哀号终于在我脑中回放了好几遍——不知为何，这些声音好像在警告我即将到来的命运。

“准备好。”教练看着我，轻轻抛起排球。

我绷紧了胳膊，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接个球而已，再怎么样也不至于……

就在我思绪还没跑完时，球带着风声直冲而来，快得根本看不清轨迹。我下意识地用双臂迎击——可结果是整个人差点被带倒在地，球直接喷飞到场边。

力道之重让我呆住了。

我刚才……是接了一发炮弹吗？

“下一个！”教练丝毫不怜惜地喊道。我抱着隐隐作痛的双手，强忍着疲惫走回队伍后排。

这力道是人能接的吗……

“仆人，下次接球的时候你就幻想自己快要被火车撞到，会好接一点。”迹部语气颇为认真地对我说。

“或者熊。”小黑在一旁点头附和。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显然对自己的比喻十分满意。

……不，你们的比喻我一点也听不懂。

训练总算结束后，我整个人几乎瘫软，走出场馆时几乎是靠小黑搀着一步步挪出去。

他伸手搭住我的肩膀，轻轻用力稳住我摇摇晃晃的身形。我的手臂已经没了感觉，腿则像灌了铅，连走平地都脚步虚浮。

“研磨……你没事吧？”小黑侧过头，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盯着我，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

“你们……每次练习都是这种程度吗？”我抬眼看他，喘着粗气问。

“呃，不……”小黑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表情不太自然，“今天……可能是因为你重新归队的关系，教练下手没之前那么狠。”

“……哈。”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自娱自乐地摇摇头。

走到脚踏车前，我试图扶上车座，但刚刚稍微恢复一点力气的双腿立刻发出抗议。酸痛顺着大腿蔓延到腰部，踩上一脚踏板时，仿佛有人在肌肉上撒了一把盐，疼得我龇牙咧嘴。

踩踏板的每一下都像在完成一项高难度的挑战。车轮明明在转，身体却觉得仿佛拖着千斤重担，骑了不过几步，我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和胳膊像被抽走了骨头，连支撑把手都成了难事。

『玩家状态，无法使用载具，请稍后再试。』

“啊……”我发出一声接近呜咽的呻吟，车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这时我才切身体验到所谓的「回不了家」。

“研磨，你……”小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头看到他正牵着他的脚踏车，站在我身边皱着眉看我，“要不我载你回去吧？”

听到他的提议，我看了一眼眼前的脚踏车，果断放弃挣扎，将自己的车停好后，默默坐到了小黑的后座。

“你可坐稳了。”小黑踩动踏板，前座传来他带着点无奈的声音，“不过，我也骑不快就是了。”

夜晚的风轻轻扑过来，夹杂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令人昏昏欲睡。

我靠在后座，身体因为刚刚的训练还隐隐作痛，每次车轮转动、身体稍微晃动，都会牵动那些酸涩的部位。可伴随疼痛的，还有迎面吹来的凉风，略微冲散了些许疲惫感。

风里有小黑的汗味，也有我的，混在一起说不上好闻，但却意外让人觉得安心。我视线顺着他的肩膀看过去，正对上他微微宽阔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就在我发愣时，小黑突然猛地刹车，“吱——”一声，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车子几乎是瞬间停住。我毫无防备，整个人一下子贴上了他的背。

“抱歉啊。”他轻声说，“刚刚突然有只小猫窜出来……”

“没事。”我撑着身子，刚想退开，却被他更关切的反应打断。

“研磨，你的身体好烫！”他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有些紧张地盯着我。

“我没事……”我虚弱地回了一句。

“什么没事！”小黑没等我解释，已经将他的额头轻轻抵上我的。他靠得很近，气息温热得有些不自然。

我的心猛地一紧，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可能是刚才急刹车的紧张感还没过去，再加上运动后的疲惫。

“果然发烧了！”他笃定地说道，“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又要像上次那样严重！”

说罢，他重新蹬上踏板，语气坚定，“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不想去看病……”我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几分钟后

“诺，到了。”小黑停下脚踏车。

“便利店？”我抬头看着眼前闪着暖色灯光的招牌，疑惑地问。

他让我先下车，把脚踏车停好，抬手比了比店内，“对啊，进去吧。”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跟在他身后走进店里，迎面而来的冷气扑得我打了个寒战，紧绷的身体却因这股凉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便利店里光线柔和，货架整齐地排列着，冰柜轻微的嗡嗡声和远处店员清点商品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

这里比想象中安静得多。夜晚的便利店并没有白天那种忙碌的氛围，反而透着一股特别的平静，像是城市中的小小避风港。

周围的商品排列整齐，各种熟悉的零食饮料一应俱全，空旷的店面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你在这等我一下。”小黑指了指店内的座位区，“或者你想买点什么也行，但别乱跑。”

我点点头，选了个座位慢慢坐下。

“诺，拿着。”在我发呆时，小黑端着一根冰棍走了过来，顺手递给我。

“我妈妈教我的，发烧的时候吃点冰，会舒服很多。”

“谢谢。”我接过他已经帮忙打开包装的冰棍，咬了一口，冰凉的甜味在口中蔓延，顺着喉咙滑下的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刚想继续发呆，鼻子却闻到一股清凉的气味，紧接着手臂上传来一阵凉意。

“……你在干嘛？”我转头一看，发现小黑正拿着膏药替我贴在手臂上。

“好久没帮你贴这个了。”他笑了笑，一副得意的模样。

清凉的膏药渐渐渗进皮肤，带走了手臂上那股深深的酸痛。

你看上去倒是挺开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