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在说什么？
他气势汹汹地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逼向我：
“刚刚那球明显就不该传给我的吧？别说拦网死角，我自己也没做好准备。”
“还有前面那球也是，传球的角度根本不对。更不用说好几个该接好的球你也没接好。”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又沉闷。
“喂，黑平民，你没必要这样吧？”
迹部忽然走过来，霸气地插到我们俩中间，抬着下巴说：
“这又不全是研磨的问题。”
“就是啊，队长，你脾气怎么变这么大。”大将优也在一旁应和，看向黑尾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
可是黑尾毫不示弱，继续冷冷地扫视我们：
“我有说错吗？你们两个也是，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端都打得一团糟。”
他们后头的争吵声越来越刺耳，我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胀。球馆里原本的喧闹，似乎变成嗡嗡的杂音，模糊地包围着我。
“哔——”
一声尖锐的哨音从场边传来，把混乱的场面强行打断。
“好了，有什么事待会再讨论。”
稚名教练环抱双臂，眼神锐利：“队长，先列队，跟对手道谢。”
“……是。”
两队的人马分别在球网两侧整齐站定，“谢谢指教！”的声音此起彼伏。说完便纷纷鞠躬、伸手致意。
而站在我正对面的古森迟迟不把手放开。
“？”
我疑惑地抬眼，只见他紧盯着我，眼底闪烁着一束火焰。
“研磨，我刚刚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
“我不在的时候，黑尾是不是都这样欺负你？”
古森抬头怒瞪黑尾的背影：“要不你办转学吧？你不必在那边受气，我还能保护你。”
“……不必了，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古森听了，神色里带着懊恼和自责：“都怪我啊都怪我。当初小黑和我说好要遵守约定，我就以为他一定会守着，没想到……”
他说到一半，忽然住口，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约定？什么约定？”
古森掩饰似地摆了摆手，故作轻松：
“哦、啊，唉，没什么……研磨，你真不打算考虑转学吗？”
“不考虑，倒是……”
我抬手指向球场门口：“你真的不考虑放手吗？你队友好像都要走了。”
“啊！？”
古森惊得连忙回头，见杉鼠那边的人已经收拾装备、准备离开，这才猛然松开我的手，一边大喊，一边慌慌张张往门口跑去：
“这些不近人情的家伙，竟然不等我就走！？”
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朝我挥手：
“那我先走啦，研磨。要是你考虑好转学，随时跟我说！我会帮你打点一切的！”
古森，你所谓的打点，该不会是指帮忙交转校报名表吧。
“好了，跟对手告完别之后，都到我这边来集合。”稚名教练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大家的注意力收拢回来。
“今天是大家的第一战，虽然有不少失误，但我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努力，辛苦啦。”
教练一反常态，用勉励的眼神看著我们。
“像今天这么大的挫败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失误越多代表要改进的地方越多，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提升空间更多。”
教练眼神里闪着兴奋，话语声不经意表达出她的激动。
站在她身后的福永似乎是想到什么，不禁皱眉，小声吐槽：“惨了。”
教练最后环顾四周，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准备面对接下来的训练之旅吧。”
她说完，笑意更盛。对方队员的吵闹声渐渐远去，我们这边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离开场地，失落或疲惫都写在脸上。
我目送他们离去，想了想，还是追上正要出门的教练：
“教练！”
——
今天我独自骑着脚踏车回家。
傍晚的风拂过脸颊，还带着白天余留的热度。我心想：至少路上没人在旁边唠叨，可以暂时放空自己。
跟教练坦承交流后，我感觉一直紧崩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些。
即便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走进没开灯的客厅，吃着再度加热的便当，我还是感觉比在球场上时轻松许多。
坐在餐桌上，身体的酸痛让我微微失神。小黑那责备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是第一次吧，看到他对我露出那种表情……
我以前也见过他用那种眼神对别人，但当矛头转向自己时，感觉却完全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藏在心里的某个东西好像被撞坏了。
就像游戏卡匣的卡针被猛撞，导致整片游戏片无法再被主机读取。
当我回过神时，便当加热后的热气已经飘到鼻尖。我叹口气，放下碗筷，转身往楼上走去。
打开电脑，我习惯性点进《冒险岛》。角色进入地图后，屏幕弹出一行对话：
【SHOYO】：大佬，这个给你。
“？”
我操控角色在原地站立，看见对方——那个穿着简略盔甲的战士好友，正把一堆东西丢到地面上。
【SHOYO】：还有这个。
我那的宠物随从迅速把地上的道具捡起，系统提示一条条地刷过：
您已获得「30级短刀：银刃刀」。
您已获得「一百万金币」。
【ApplePi】 ：？
【ApplePi】 ：给我这干嘛？
【SHOYO】：咦？哦！
【SHOYO】：是你陪我玩的谢礼呀！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教导。
【SHOYO】：啊！是这些不够吗？
【SHOYO】：不够的话我再去赚！大佬你等我。
说完，他的角色转身就要跑开，似乎要去继续刷怪或赚钱。
【ApplePi】：等等，别走，我不要你的谢礼！
我立刻操控角色追到他身边，将随从拾取的道具和金币，一一丢回他脚下。
【SHOYO】：！！？你这是？
【SHOYO】：为什么！？大佬你又不想带我玩了？
【SHOYO】：我做错什么了吗？
【ApplePi】：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能教的就这些。你差不多该自己摸索了。
【ApplePi】：你自己赚到的这些金币拿去买装备、耗材也够了，说明你已经掌握游戏的基本技巧。
【ApplePi】：那……就这样啦，掰掰。
我没有再理会他，移动鼠标点开背包，使用传送卷轴将角色瞬移到另一个地区。
毕竟，我打开《冒险岛》不过是想缓解现实中的闷气，好好放松一下而已。
——时间神殿·遗忘之路
我独自站在这片无垠的神殿遗迹中，微光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时间神殿的空气似乎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沉重感——或许是它本就承载着漫长岁月的痕迹，又或者是我自身的心情早已被这种氛围吞噬。
前方，几只遗忘战士静静伫立，像是被时间所遗弃的亡魂。
它们浑身缠绕着半透明的能量波动，眼中没有光，就像我一样，只是在这无尽的旅途中不断挥剑、不断战斗，没有目的，也无所谓结局。
脚步踏上布满裂痕的石砖，回音在神殿深处回荡。
我抬手，武器划破空气，熟悉的攻击轨迹掠过遗忘战士的身体，带起淡淡的蓝色粒子，就像时间被切割、散落一地。
战斗持续着。
遗忘巫师在远处抬起手，淡蓝色的魔法球向我席卷而来。我没有闪躲，也没有必要闪躲。
魔法的冲击擦过肩膀，我听见血条下降的音效，清晰地感受着小臂和大腿传来的酸痛，却依旧无动于衷。
受伤、恢复、再受伤、再恢复，这种循环跟时间神殿本身没有什么区别。
神殿深处传来微不可闻的低语声，像是来自某个更遥远的过去，亦或是从未存在的未来。
我停下动作，任凭怪物在不远处游荡，而我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屏幕上那些依旧明亮、甚至有些过分耀眼的金橘色天空。
打着打着，我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里了。
——时间神殿·遗忘之路（深入）
脚下的石砖微微颤动，每一次落步，都伴随着细微的回音，仿佛这座沉睡已久的神殿正在回应我的存在。
回想起今天的练习赛，初中生涯的初次练习赛，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也不清楚终点是否真的存在。
四周的建筑依旧延续着这座神殿最初的风格——高耸的石柱、破碎的浮雕，以及那些根本无法读懂的铭文。
时间的侵蚀让这里变得死寂，而我的思绪也被这片死寂一点一点吞没。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白天球场上的场景，许久不见的古森依旧是那样活泼好动，在见到他时，初次练习赛的紧张感在那一瞬稍微得到缓解。
毕竟有个家伙到处惹是生非，也算是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前方，遗忘巫师悬浮在半空，深蓝色的魔法球在它手心缓缓汇聚。
我看着它的魔法球蓄力，脑海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站在发球线旁的时刻——面前是众多高个子队员和场外人员的目光，无形的压力让心跳得发烫。
可敌队的古森突然朝我喊了句“研磨，发个好球！”像场及时雨，浇熄了我心中那股焦躁的火苗。
魔法球脱手——
我机械地抬手，挥动武器，斩断袭来的魔法波动，一切熟练得如同本能。
巫师的躯体破碎，蓝色微粒如同碎裂的星光，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飞散。可我内心却没有丝毫欣喜或悲怆，淡漠得如同白天球赛结束后的空虚。
一路走来，我对身旁充斥的高等怪物毫不在意。
就像参加队上的训练，我根本没去想自己身体能不能扛得住——只是下意识地奔跑、跳跃、拦网……直到汗水浸透全身，直到手臂发麻、腿脚酸软。
再次走过一段长长的石阶，脚底的酸痛让我有些恍惚，视线里似乎出现了更多“遗忘战士”。
可我的注意力却转回到球赛结束后，那时的疑惑：
平日里喜欢嬉笑打闹的小黑，却在最后的时刻，对着我投来那种严肃的眼神？
那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眉宇间压着什么，他那时对我的指责似乎还充斥在这片空间。
排球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这片黑暗从屏幕中延伸出来，笼罩着阴暗的房间。
——直到我跨过那条看似毫无特别的门槛。
画面骤然变亮
一道橘黄色的光，突然冲破了所有黑暗。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过渡，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洗去所有灰暗。空气不再沉重，地面变得透亮，时间神殿的尽头，竟然是一片纯净得近乎不真实的金色光辉。
我停下脚步，眯起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耀眼。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大理石地板泛着温暖的光泽，墙壁上那些破损的浮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天空也不再是阴沉的蓝紫，而是一片明亮的苍穹。
……这就是「遗忘之路」的尽头吗？
我站在这片金色的遗迹之中，感觉自己仿佛真的置身于时间之外。
【SHOYO】：大佬，这里好漂亮哦。
！？
看着自己的屏幕里再度出现那个衣著破旧的战士，我的内心忍不住感到有点惊叹，
【SHOYO】：哇，怪不得你这么著急，没等我打完字就跑走，原来是为了来这里。
【SHOYO】：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来这里散心看风景。
【SHOYO】：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跟我聊聊，有个谈话的对象，会更好转变心情哦！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影子被拉长在光亮的石砖上。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