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秋吉瑛二。”

“为什么杀害石田正雄？”

“因为我需要一个身份，而他正好比较倒霉罢了。”秋吉坐在桌前，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三个警察，嘴角咧开，笑的十分瘆人。

“不是，情报和通缉犯都让出去了，他们凭什么还这么欺负我们警视厅的人？”得知七月去趟轻井泽旅游还被摆了一道，宫本可谓是十分生气。“真当我们搜一没人了是吧！”

“好啦，好歹人抓住了，都是警察，就别骂了。”七月揉了揉肩膀，即便过了两天也还是觉得伤口生疼。

事情是前天晚上发生的，她是昨天下午出院的，此行轻井泽没能泡上温泉属实是有些可惜。幸村在半夜酒醒后知道了这事，本想过来看她，被她在电话里拒绝了，后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众人第二天的行程照旧，而包车回家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回来，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大碍，除了伤口疼痛明显了些。

轻井泽回来的第二天，七月吊着左手去上班，三系的人在见到的那一刻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也就有了宫本摔杯怒骂的场景。

“我可以去上田把那人套麻袋打一顿吗？”

“不可以。”

“可我忍不了！”

“警察跨区打警察，让记者知道了非给你个头版特写不可。”

“……”宫本愤然地捏了捏拳，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将长野排除在蜜月旅游选项外。

“啊长谷川，你来会议室一下。”系长青山收了指示过来找人，也是颇有些心疼她这伤病模样。“有任务安排，宫本你也过来。”如果可以，他都不想让这样的她再出门，明明她才刚刚回来。

两人跟着青山到达会议室，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野村没好气的转向一旁，部长中村淡淡看着对面几人，七月眯着眼，此刻只觉有些好笑。

“听说我们的人在你们那儿很受照顾啊。”

“这是个误会。”

“都成这样了还只是误会吗？”中村抬手指向七月吊起的手臂，虽然脸上仍能挂着职业假笑，但话语中是透着责问的。

“本部已对涉事的上田署警员做了降职处理，也对其责任领导做了警告处分，所以能否暂时放下芥蒂？”北原一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内部处置决定文书，这次确实他们理亏在先，所以对话时没必要太过强硬。

“那我们刑事部人这么多，为什么非要一个伤员？”

“大田你说。”

“啊，因为秋吉瑛二指名要和长谷川见面，他说如果她不出现，他就不会交代那些事情。”原本一直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大田这会儿开了口，他将身体坐直，手边也放了不少档案资料。

“他是不是有病？”宫本忍不住骂人，这自然引得众人回看。

“宫本，好好说话。”

“部长，您没看他这一刀给七月弄成什么样吗？要命的时候下手狠厉，被抓了反而弄得像交情十足一样，干嘛非得搭理他，证据链不都能坐实他的杀人罪名吗？”

“不只是宇都宫和上田的案子。”

“什么？”

“秋吉瑛二没有交代的，不是这两个案子的事。”大田看着宫本，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北原，这是什么意思？”意识到话中深意，中村收了假笑，表情也严肃了几分，野村本来一直偏着头不想理会，但这会儿也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们在秋吉瑛二宿舍抽屉内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笔记本，记录了些看起来是工作内容的东西，但工作笔记为什么要藏起来？感觉不太正常，于是我们和宇都宫的人一起研究了下。”北原示意了一下，大田将手边档案袋中的笔记复印件抽出来推到中村面前。“在一堆维修记录里有这么几条不太一样的信息，你先看这两个，320-0712，386-0806。”

“是什么？”

“宇都宫案发案地邮政编码320，案件时间是0712，上田案发案地邮政编码386，案件时间是0806。”

“还有什么？”

“174（板桥）-0505，116（荒川）-0310，120（足立）-0116，154（世田谷）-1122……总共八条，全都列出来在这了，宇都宫和上田两案信息是对上了的，但剩下的怎么思考得由你们决定，毕竟如果是真，这将是个大问题。”

如果也以这种方式来理解……中村的脸色愈发凝重。

如果是这样，那剩下八个都与东京都内有关联，但这是能想的事情吗？真这样不是代表秋吉瑛二在东京杀了八个人但他们都没发现吗？

“秋吉瑛二认可你们这个分析吗？”七月吊着手站在一旁，这个展开属实有些叫人意外。

“他不回答，只是一味的笑，但我们觉得是嘲笑的意思。”

“呵，如果是真的，那他确实很厉害。”

“所以就算是为了验证猜测，也需要长谷川尽快和我们回去一趟。”北原说完这话，会议室里沉寂了一会儿，中村转过椅子看着七月，明摆着在等她的回复。

“我没问题。”

“真没问题？”

“如果是真的，我会尽力摸清状况，当然，我并不希望这是真的。”

“野村呢，有没有意见？”中村继而转向野村，拿走一课的两个精英，再怎么样也得象征性的问问身为课长的人的意见，虽然就算他反对也没有用。

“为身体考虑的话是不建议她现在去的，但为案子考虑的话，也只能让她忍耐一下了不是嘛。”

“那就这么定吧，宫本，你和长谷川一起跟北原回去，有任何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我去长野了。〕仁王收到这条信息时，立刻给七月打去了电话。

“为什么？”

“是指派的任务，不过问清楚情报我会回来。”宫本负责开车，他们跟在长野的警车后头，不想去，却也不得不去。

“仁王，我跟着一起了，你不用太担心。”

话虽这么说，但仁王还是担心她的体感感受，他们是自己开车过去，一来一回就要花费六个多小时，这样长途颠簸对于一个身上有伤的人并不友好，而且她与长野县警也算是有纠纷了，送上门去真的不会被为难吗？

“这次是长野本部过来请求支援，所以不会有人刻意找茬，就算真有不长眼的，她不能打我还能打呢。”宫本自信地拍拍胸脯，虽然电话那头的仁王看不到，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说。“何况对方刑事部也做了保证，我们在长野的一切行动都不会被妨碍，只当是公费旅游，虽然这个游不见得会轻松。”

“七月伤口还要换药。”

“我会在长野找个医院帮她处理一下，放心吧。”

“警视厅可真是会折腾人啊。”叹着气摇头，不过好歹此行有宫本一起了，他也算能稍稍放心一些。

明明说了不会再来，结果刚离开没两天，七月又站在了这个地方，秋吉瑛二如今已经被移交拘留，做过会面申请后，两人在会见室等了十分钟，直到铁门打开。

“哈哈，你还真来了？”见到七月的瞬间，秋吉瑛二的眼睛亮了一分。

“如你所愿。”七月这次来已经将悬吊手臂的布带拆除，这样行动起来看着也不至于太惨，她对上田署的意见止于处分下达的那一刻，何况她也不想太招摇显眼。

“想知道笔记本的事？”

“首先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在我包里装追踪器。”追踪器的事，长野方面没有给她解释，她想，或许是在两案面前追踪器的事显得无关痛痒，但现在她自己来了，是一定要问一问的。

“个人癖好而已，谁知道你居然是警察呢。”

“是吗？”

“你很厉害，如果没有碰到你，我应该也不会被抓住。”

“既然被抓住了，那我们现在来讲讲笔记本的事吧。”翻开笔记本，上面写着八串数字。“这些数字代表的，是地区编码和时间吗？”

“不是。”

意外的得到否认的回答，七月将笔转了转，然后点在笔记本上。“那是什么？”

“是你们警视厅的无能啊。”

“秋吉瑛二！”宫本只觉自己脑门上有根筋在抽抽，他仿佛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嘲讽意味。

“你真的在东京杀了八个人？”七月把宫本按回座位上，她虽然没有他这么暴躁，但语气也着实冰冷了一分。

“不可以吗？”

“男人还是女人？”

“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七月的笔尖顿了顿，然后在纸上缓缓写下‘八位女性’几个字。“据我所知，你与石田正雄一样都是各自县内技术上乘的维修工了，你之前甚至还有家庭，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去杀这么多人？”

“是她们自己不珍惜生活，明明有手有脚却不好好工作，躺着就想把钱赚，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你杀的，都是卖春女？”

“少了这么些人，你不觉得东京的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吗？”秋吉瑛二嘿嘿笑了笑，讲到这些过去，甚至还有种替天行道的自豪感。

“为什么选东京？从宇都宫过来一趟也没那么方便吧。”

“东京往来人流复杂，少了一个两个的又有谁会在意呢。”

要这么说也对。七月与宫本对视一眼，两人此刻都关心起了一件事。“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什么尸体？”明明说的好好的，秋吉瑛二上却突然后仰着拉开距离，眼睛眨了眨就开始装傻充愣。“警官小姐，请问我杀谁了？”

“秋吉瑛二，你在耍我们吗？”宫本捏紧了拳头，要不是隔着透明窗，他都想直接过去把他按在地上问候。

“无凭无据的，怎么随意诬陷人？你们连受害者是谁都还不知道，怎么好这样随意给我扣罪名？”

“你！”宫本算是看明白了，秋吉瑛二之前的有问必答不过是为了现在能肆无忌惮的嘲笑他们罢了。

“我们会查到受害者是谁，你不必担心。”

“呵呵，当年你们要是有这个重视度，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了。”

“当年？”七月看着笔记本上最早的那个时间，心中有了点想法。“你的意思是，最初动手时，你还给过提示吗？”

“我可没说过。”秋吉瑛二笑了笑，拒绝承认这件事。“警官小姐有本事自己去查，但在你拿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会面至此结束，秋吉瑛二被带回监室，而七月和宫本也只是收拾东西，离开拘留所后快速向中村汇报情况。

“部长，秋吉瑛二承认了自己在东京都内杀过八个人，都是卖春女，那串数字正如长野本部所说，是地区和时间的意思。”

“居然是真的？”中村抬手扶额，此刻只觉头疼非常。

“很不幸，但确实发生了，只不过秋吉瑛二不愿透露藏尸点，事实上说完这一切他甚至又否认了杀人行径。”

“他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大概是在享受赢过警察的这种感觉吧。”再次见到秋吉瑛二之后，七月开始思考他当晚为什么不跑。

按理说，他在安装追踪器后就能渐渐明白自己的身份，而杀害石田正雄的事情败露后他其实是可以逃跑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包括他特意上门捅自己的这刀，看起来似乎是出于报复，实际上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输。七月可一直记得，当晚他被真田几人压制在地上时笑的非常开心，那完全就是游戏胜利的那种开心，所以再听他说完这些话，她越来越偏向于这种猜测。

她想，秋吉瑛二大概是在和警察玩一种胜负游戏，而赌注就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那现在如何应对？”

“姑且，先按照这个时间节点排查各辖区的失踪女性吧。”

“不是说是卖春女？”

“可能是登记在册的风俗业人员，可能是开展援助交际的在校学生，她们的身份暂时无法百分百肯定，但能肯定的是女性在受害，所以排查范围姑且再放大一点。”

“行，我知道了。”

对于秋吉瑛二的作案动机，七月其实猜的八九不离十，而难得有一个能懂自己的人，秋吉瑛二对此也很满意。

秋吉瑛二当初认为，东京警视厅的破案水平是都道府县的最高，为此他兴致盎然的杀了人藏好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