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人怎么会被人求婚?”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个熟悉身影。
“不知道。”余生依旧是站在阳台边,借着月光细细打量无名指上的戒指,上面雕刻的纹路是……心跳吗?
“早就说过要你和他分开,你却一直拖到现在,明知道和他没有结果却还要拼命接近他,明知道不可能和他结婚,却还要当众答应他的求婚。”
“你永远都这么自私。”
余生垂下手闭上眼睛:“我很后悔。”
“我不该出现在他身边。”
“可是生雨。”漆黑的夜里阳台上的背影孤独又凄凉:“只是7个月而已很快就会忘掉吧。”
“什么7个月?”
一道带着疑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乎将余生死死定在原地。
浑身汗毛竖起,灵魂好像脱身而出,静静飘在空中看着那个呆愣站着的木偶僵着头一点一点转过,眼底是藏不完的惊恐。
“怎么了宝贝?”手还握在门把手上的季方知视线在屋内移转:“你在和谁说话呢?”
他听到了。
他听了多久,他会发现我是个神经病吗?他会后悔和我在一起吗?他会丢下我吗?他会厌恶我吗?
不要抛下我啊。
“没有。”余生靠着栏杆,拼命稳住剧烈颤抖的身体,嘴角扯开弧度,一字一句不知道是在欺骗面前的人还是在欺骗自己:“我在和M国的朋友通电话。”
“说到了回国时间这件事。”
“噢,这样啊。”季方知走到阳台往人身上披了件毛毯:“晚上风大,怎么不穿外套。”
“你今晚不是要拍戏吗?”攥住毛毯的手由于过分用力而指尖泛白,目光不经意地从季方知脸上流转,似乎想要透过表情看清楚那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今晚要拍戏了?”季方知捧起眼前人的脸,深深亲了一口:“你每次这么看我我都会忍不住。”
“你穿白色真美。”
“你刚刚去哪了?”余生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就着仰头的动作,静静看向季方知。
“你果然又没听我讲话。”季方知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大大咧咧倒在床上:“啊!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送你回来后我说了,要去看专业团队录的视频和照片。”
“我还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季方知突然明白了什么,震惊地坐起身:“怪不得会拒绝我,原来你根本没听!”
“宝贝,你是不是生病了?”在余生不在意自己了和余生生病了两个选项中,季方知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你耳朵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
想象中迅速拒绝的反应并没有如期出现,相反整个房间因为这句话而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有什么情绪在缓缓溢出,仿佛在等待一个足够的浓度,然后轰然炸开让人措不及防。
“是真的不舒服吗?”这种从未在两人之间出现过的陌生情绪让季方知莫名感到不安,伸出手紧紧攥住眼前冷淡的,没有表情的人的手腕:“我带你去医院。”
这是余生第一次甩开季方知的手。
“季方知。”每一个字都长了尖刺,为了窥见天日而将整个口腔划得鲜血直流,余生咬着牙极力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轻松平静:“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求婚。”
刚刚还在仔细摩梭,被人虔诚套上的幸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取了下来。
余生垂着眼,将戒指放在了桌角——季方知的面前。
“你说什么?”季方知几乎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话,可是内心却鬼使神差般的松了口气,可笑到让自己都想发笑。
原来她不是生病了,只是……不在意自己罢了。
“对不起。”
波澜不惊的语调,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情看的有多么重要,或者换句话讲,这场求婚在她看来只是个没有任何特别含义的游戏,可以心血来潮的答应,又可以毫不愧疚的拒绝。
真的是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啊。
“没关系。”季方知淡淡望着自己无名指处的戒指,又机械式地重复一遍:“没关系。”
“你觉得进度太快了是吗?”
“那就当这是我们的求婚演练吧。”季方知仰起头,满眼是宠溺的笑,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被抛弃在桌子上的戒指:“戒指拿着。”
“没能让你满意是我的不对。”冰凉的戒指被人不由分说地重新套回原位:“但是戒指没做错什么吧。”
“按照你手指尺寸做的你不戴我还能给谁啊?”
“不当婚戒,当我们的情侣对戒。”
余生愣在了原地,头顶上仿佛砸下千斤重的木槌,宣判她罪大恶极。
“你不问我为什么答应后又反悔吗?”藏得很好的表情裂了道小缝,惊诧与难过悄悄流出,汇成一条小河快要把她淹没。
“当时你沉默的那几秒其实就在思考怎么才能够在众人面前既可以保住我的面子又可以拒绝我对吗?”季方知停在了里余生两步远的距离,视线刻意错开,落在那人垂下的发丝:“可惜你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所以才答应了我。”
余生没再说话,那股该死的沉默又席卷了整个房间。
“好了。”季方知轻笑一声,却没往前一步:“明明是你拒绝了我,怎么现在看着你才像受害者?”
“不用对我感到抱歉,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
“我明天会跟着韩柔一起回去。”像是终于做下了决定,余生深吸一口气温柔看向季方知:“科研所有点工作需要处理。”
下意识的抬头动作在听到后半句后又被不动声色地压了回去。
“在这里待了四个月,再不回去真的要被开除了。”
补充的话说完季方知才缓缓抬头,似乎没觉得是件大事:“好啊,我等再过几天杀青后回家。”
被关上的房间门又被同一个人拉开,余生静静望着季方知离开的背影,收回了那双微微伸出的手。
来的时候是暑气未退的初秋,离开的时候是暑期未至的初夏。余生提着行李箱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人来人往的机场。
放在口袋的手机传来震动,解锁一看,是林晨发来的信息。
“登机没?几点去接你?”
“不用,我让你带的东西没出问题吧?”
那边回复的很快:
“放心,我都检查过了,什么事都没有。”
看到这条消息,余生才放心地将手机关机,路过垃圾桶,毫不犹豫地将折成两半的电话卡扔了进去。
在a市的7个月已经很幸运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你是说你和余生吵了场架,结果到现在一个星期了谁也没联系谁?”刚下飞机的顾星俞在保镖的层层护卫下往外走,一边提防着身边透过保镖群伸进来的手,一边捏着手机无可奈何地听着季方知破防。
“不止,今天我杀青她也没来看我,连条消息都没发。”
可怜委屈,像只被主人丢弃的狗。
“咦——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语调。”顾星俞被麻到起了层鸡皮疙瘩,面上还带着微笑对围在周围的粉丝挥挥手:“可是今天上午余生才跟我说不住我那套房子了。”
“这不就是要和你同居的意思,估计是拉不下面道歉这会儿在你家等你呢。”
“可是我们早就同居了。”季方知平淡的语调从那头传来,让顾星俞愣了一瞬。
随即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咬牙切齿:“好好好,我早该想到以你们两个的速度不至于到求婚这一步了还没住一起。”
“早就同居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大半年没回去,都不记得我房子长什么样了。”
吐槽完的顾星俞终于感受到了对面沉默的氛围,干笑两声:“你别胡思乱想啊季方知,吵架不是什么大事。”
“你看,她都告诉我不住那个房子了,不就是摆明了以后要一直和你住一起。”
“这会儿肯定在你家等着你给你惊喜呢。”
“真的吗?”对面人弱弱开口,似乎不太相信。
“必须的啊!”终于从拥挤的机场走出,顾星俞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昏沉的大脑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对了,你们两个为什么吵架来着?”
“噢,不是什么大事。”那头的季方知好像也在机场,广播处已经传来了登机提示。
“只是她拒绝了我的求婚罢了。”
“噢,就这……啊?”顾星俞从车后座猛地坐起:“她拒绝你了???”
“当时在现场不是答应你了吗?”
“余生怎么会拒绝你?”
“她回去后又反悔了。”季方知扶了扶口罩,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心情还是很低落:“虽然拒绝我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要和我分手。”
“但是,还是挺伤心。我以为她会比我更想结婚。”话说完,迷茫的人抬起头,似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我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顾星俞没说话,这也不能怪季方知会这么想,毕竟照余生那个宠法,季方知没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去扯证就已经是很谦虚了。
没等来回答,坐在休息室等登机的季方知边翻和余生的聊天框边跟顾星俞倾诉憋了一个星期的苦水:“我被拒绝了应该我才是受害者吧?”
“为什么她扭头就走了一条消息也不给我发。”
“我想过要跟她发消息,可是每次打完字就觉得为什么要我先低头啊!”
“难道我擅作主张的求婚让她感到冒犯了?”
“可是求婚怎么可以提前告知啊!”
“我感觉她不爱我了,余生之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顾星俞调了调音量键,在心底怒骂季方知一万遍,自己好不容易跑完行程结束工作了,现在还要听这个家庭圆满顺风顺水的小王子吐苦水。
啊啊啊啊!苍天不公。想好措辞,换上安慰语气的顾星俞终于开口:
“我觉得……”
“挂了,我要登机了。”无情的声音传来,下一秒电话就被切断。
看着退出的通话界面,黑色保姆车里终于传来一声怒吼:再当季方知的垃圾堆我就是狗!
另一边一想到今天可以回家就心情很好的季方知低头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就关掉手机进了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