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看手机，不与互联网接触，每天只是浇浇花、散散步，偶尔在阳台吹吹风，再和刚拍完戏灰头土脸的季方知打个招呼，真的是梦寐以求的幸福。
可惜为数不多的幸福总是伴随着加倍的痛苦，白天越开心，夜晚噩梦就越是可怕。
有时会梦到死去的家人，有时会梦到一个个面色枯槁，瘦骨嶙峋，哭嚎着要她偿命的陌生人。
更可怕的时候，会梦到身边的朋友还有季方知，带着嫌恶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推开她。
她不想被抛弃。
噩梦惊醒后，就是冷汗涔涔。
后来余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在有季方知睡在身边的时候看着睡颜倾听呼吸的频率，运气好点的话会在天色破晓时沉沉入睡，如果运气一般，就可以细细描绘面前的人一整夜，这样也很好，又多一晚可以看到季方知的时间。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靠自己一人捱过。
漫长、漫长。
“记得今晚七点半在后山见面——”季方知看着靠在床头眼神木楞望着他的余生，狐疑开口：“宝贝？”
连续喊了两声那人才猛然回头，眼里尽是迷茫。
“你最近怎么回事，是晚上没睡好吗？”季方知随口一说，手伸向余生额头试了试温度：“也没发烧啊。”
面前的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你说了什么？”
“我说别忘了今晚六点半在后山的聚餐。”季方知系好最后一粒扣子，自然俯身往余生嘴巴上亲了一口：“宝贝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再睡会儿，我们晚上见。”
“好。”余生眨眨眼，不舍地目送季方知离开。
“记住，今晚务必让你姐把那条白裙子穿上。”刚关好房间门的季方知一把抓住猫着腰偷听的周故言的衣领，恶狠狠叮嘱：“必须穿上！”
“知道了，知道了！”周故言拍开面前焦虑溢于表面的人的手：“对你未来的小舅子放尊重点。”
“今晚余生可是要由我领进场，再以这种粗暴方式对待我，我就大闹你们的求婚现场。”
季方知淡淡瞥了周故言一眼，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诶诶诶！”周故言也哒哒哒地跟下楼，看了眼楼上确保人没出来后，扯着季方知头对头小声开口：“你现在干什么去？”
“你不会这会儿就要去后山布置现场吧？”
“才9点啊！”
“不是你求，你当然不担心。”本来就紧张，还被周故言一直搞心态的季方知好脾气即将用尽，在爆发的边缘摇摇欲坠：“这是求婚啊！这辈子就这一次的求婚啊！”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完蛋了。”
“没事，这次完蛋刚好再求一次。”缺心眼的周故言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前人快要喷薄欲出的愤怒，不过还是长了点脑子，往后补充了句实话：
“其实我觉得吧，你不用太紧张。”
“照我姐那恋爱脑的程度，你拿个破石头当戒指她也会答应你。”
季方知心情起起伏伏，强忍住要揍周故言的冲动：“我不可能敷衍你姐。”
“废话！”周故言环着胳膊溜溜达达往楼上走：“你要是敢拿破石头跟我姐求婚，我跟韩柔姐誓死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往哪走。”大喜的日子大清早就被人呛气的季方知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放走，锁着人喉就把人往外拖：“你跟我一起去排练去，这群人就数你最不靠谱。”
“晚上出什么差错我会杀了你的。”
周故言呜呜咽咽，无比后悔没把这一幕录下来，好让余生看看季方知的真面目。
现在跑还来得及啊姐！
五月份的后山花开遍野，潺潺的河流在阳光照射下发出闪闪金光，天气不冷不燥，处处都昭示着今天是个美好日子。
看着日历上标注的“宜嫁娶”以及没发生变化依旧显示大晴天的天气预报，季方知放心地松口气，仔细检查重金聘请来的专业求婚策划团队布置的每一处细节。
“杜哥，这个气球吹的和其他的不一样大，再重新吹一个吧。”
“小水，这气球飘的高度不太合适啊，会挡着我未婚妻的，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它只飞半米。”
“这花上面怎么有个黑点，不行不能用这朵，这朵有点焉了也不行。”
……
“季方知看着怎么神经兮兮的。”被周故言用电三轮接进来的韩柔还没下车就听到了季方知悲伤的挑刺：“他怎么这么像我公司那些难满足的乙方。”
“啧啧啧。”同样坐在电三轮上的顾星俞感慨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次见到我们方知疯成这样。”
“我就说吧！”终于找到知音的周故言加大马力往前开：“季方知真的疯了，他甚至要求我绕远路，必须走一个爱心形状的路线去接你们。”
“让我多绕了一个小时！！！”
后座的韩柔和顾星俞齐齐黑了脸，他们在车上被颠了这么久敢情是在绕远路。
“周故言，别往里开了！”还没吐槽完的周故言又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怒吼：“把草压出个轮胎印会影响我整体的布局。”
疯子！周故言咬牙切齿地将电三轮停在原地，和韩柔他们捧着季方知千叮咛万嘱咐要从c市购买的栀子进了宽阔到能满足十个人同时求婚的场地。
“喏，你要的花。”韩柔将手里捧的花束递到季方知面前：“没黑点，没发焉，最好的品种，最贵的价格。”
严肃的表情从花瓣到叶子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终于微微舒展。
“兄弟，你别太紧张。”看不下去的顾星俞出声安慰：“这才中午12点，还有六个半小时让你准备。”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季方知更慌了。
“只剩六个多小时了？？？”
“现场还没布置好，人还没到齐，我要说的词还没背熟。”
得，浪费感情，顾星俞不经意翻了个白眼，没人能安慰好一个具有严重求婚焦虑症的演员。
下午15：00 距离求婚还有三个半小时
结束了通告的齐煜、安夏捂得严严实实进了现场，刚取下口罩就被喊去搬玫瑰、搭台子。
空运进来的大红玫瑰很快就被摆好了形状，长长一条洒满栀子花瓣和玫瑰花瓣的道路直通挂满了气球被鲜花簇拥的镂空玻璃囚笼。
“虽然很漂亮，但……”吹气球吹到缺氧的安夏抬了个头就看到了那座纷繁华丽，在太阳下发着刺眼的光的玻璃笼子：“求婚现场放个囚笼，寓意不会很奇怪吗？”
“你不懂。”顾星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安夏身后：“别看现在的季方知平时冷冷酷酷，但他小时候经常会幻想自己是个王子，受恶毒坏人绑架被关进囚笼。”
“每日在笼子里数星星，等待心爱的公主跋山涉水去解救他。”
安夏嘴角抽了抽：“看、看不出来方知哥还有个童话梦。”
下午18：00 距离求婚仅剩半小时
做好妆造，看着日落哐哐背词的季方知越背越绝望，怎么就记不住呢？明明前几天就开始背了，明明每个字都是自己写的，这词怎么就在今天忘了个精光还不往大脑里进呢？
他是不是生病了，平时背剧本最多半小时就记熟了啊，不是，这太阳怎么又往下去了一点。
“轰隆——”
季方知站起身往人群里跑：“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不会是我的台子倒了吧？？？”
啪嗒，一滴水落在了季方知的鼻尖，啪嗒啪嗒啪嗒，地上积了个小水洼。
“别、别紧张方知。”看着面前人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围在一起的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安慰：“没准马上就停了。”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刚刚还没落完的太阳这次被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再也不信天气预报了。”季方知仰起头，冷峻的脸在雨天更显忧郁。
“余生发消息问我下雨了今晚还聚不聚餐。”周故言没傻到在这个节骨眼撞枪口，但无奈女主角发问的问题只有目前心情极其糟糕的男主角可以回答。
“方知，要不然换成明天，明天总不会再下雨了。”团队策划杜风提出了解决办法：“今天已经将布景都搭建完毕了，鲜花保持新鲜的状态撑到明天也完全没问题。”
“对啊，别伤心，明天求婚你还能多一天准备时间。”
“不一样。”沉默了许久的季方知终于开口，声线里是化不开的难过：“今天是我和她认识的第999天。”
？
？？？？
知情人齐齐沉默，顾星俞率先开口：“你们不是七个月前才成为邻居，在综艺里见到第一面的吗？”
“什么，他们两个是邻居？？？”一直以为自己是知道的最多的韩柔破防开口：“怪不得余生不让我去她家。”
“哥你们真的认识999天吗？”齐煜满脸不信：“明明在第一期录制时你和余生姐完全不像曾经认识。”
“对啊！你们连微信都是聚餐时现加的。”安夏也不相信。
各种吃瓜目光一齐投来，只可惜视线交汇中的主角毫无心情去解释，只是静静地站在小木屋里，透过窗子看外面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玻璃做的囚笼顶端挂起雨珠，一滴滴掉落在地上，砸在季方知心里。
他想要的是一场完美求婚，一场足够有意义，足够在余生心里留下刻骨铭心回忆的求婚。
可是，下雨了，她会感冒。
“换成明天吧。”
季方知转过身，只留下淡淡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