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艾斯塔扭头，看向了在距离她两三米处站定的圣女。

这位圣女看上去刚从外面回来，金发也蒙上了一层灰尘，视线短暂接触后便迅速分开。这位圣女似乎有所纠结，手指完全纠缠在一起，数次开口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艾斯塔选择打破了沉默，她抱住尾巴，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妙。

她和董可音平时并无过多交集，很难不让她多想。

“我最近，收到了【生命女神】维塔莉忒丝的神谕。”董可音发出一声长叹，“尽管这次的神谕不知为何太过模糊，但其中仍然有部分语句能够清晰辨认。”

“她让我询问，你在记忆中看到的一切。”

艾斯塔直勾勾望向她：“如果我告知你，是否会选择告知龙葵？”

“……或许会选择告诉她。”董可音的回答模棱两可，但仍然让艾斯塔察觉出了些许倾向，“请问，你究竟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抱歉，如果你不能保证不会选择告知龙葵，那么我便不会将看到的记忆告知你。”艾斯塔莉娅的尾巴上的根根尾鳞炸开，仗着将近两米的身高居高临下注视着面前的圣女，“所以，你请回吧。”

......

...

“等下，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是下午就要试礼服、明天就要走了吗！？”盯着工作进度的芙罗斯特在看到龙葵时明显愣住一两秒，“赶紧回去休息，从明天开始还得花费五天时间赶路呢。”

被推着赶出坑洞的龙葵克制住笑意：“主要是实在闲不下来，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总在屋里闷着也让我心烦。”

“赶紧的，别呆在这里了。”芙罗斯特直接把她赶出工作地，“赶紧滚回去休息，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

就算再怎么紧张不安，时间也仍然不会以龙葵本人的意识放缓速度，很快便来到了第二天清晨。

龙葵选择与艾斯塔在城门口汇合，碰巧看到了多萝西娅正指挥着两匹马型生物在城外的空地上停下。

这马匹完全看不出来有“玩偶”的痕迹，构筑身体的骨头与皮肉的触感相当真实，最终在腹部留下了异样的空洞与枯骨。它并不像寻常玩偶那样拥有一对精雕细琢的眼睛——倒不如说，它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点只留下漆黑的空洞，从眼眶以及“腐烂的皮肉”中不断涌出没有温度的火焰。

在它们背后，有缰绳连接了将要承载她们出行的车辆。

“看看这些，我新改造的玩偶。”多萝西娅招呼她们过来，“完全仿照马车制作而成的交通工具，内置导航，防水防潮防颠簸，长途旅行时的最好选择。”

尽管已经准备的尽可能完善，她仍然觉得略微有点遗憾：“就是有点可惜，你自己和之前几位前辈在资料中曾经提到过的‘汽车’我还没能做出来，不然你们路上应该还能再快一点，你们也不用这样着急。”

“没关系，现在已经很好了。”龙葵打开马车门，对于内部环境相当满意，“就是这东西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

里面的座位早已铺上软垫、放上枕头，空间也足够宽阔，能够容纳她们两人进入深眠而不会互相打扰。悬挂的存储装置内部存放了足够她们吃上二十天的食物，甚至还有各种锅碗瓢盆和调料。

就是这玩意确实有点太过招摇，她本来还想着悄悄过去，但乘坐这东西就必然让她们的一举一动变成焦点。

多萝西娅侧目：“你不会真想悄悄走过去吧？这会花费很多时间，反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其他国家的人关注，就无所谓是否高调了。”

“我也可以载着龙葵一起走。”

“得了吧，你这个方案也没低调到那里去，为了避开人群还得反复切换形态。”多萝西娅看上去特别无语，“真没必要为了赶路选择这种更加耗费体力与精力的方式。”

也对，终究是她太保守了。从穿越过来开始算，龙葵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尽可能低调，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向外高调宣布自己的存在。

但现在想想，这是根本没有必要的行为。曾经实力弱小时四处躲避，现如今实力强大又早已暴露之后的目的，单纯途径或许不用这样谨慎？

“外出时还是应该注意些，防止遭受到暗杀、扣留等行为。”略微思考，龙葵还是叮嘱对方，“在我们身上装上定位器，并且将我们的路线公布出来。我们在哪里受到攻击，就攻击那个地点，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所谓“师出有名”很可能没办法哄骗那些高层，但做给百姓看看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出发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龙葵转身上了马车。

正如多萝西娅所说，马车在行动时并没有颠簸的情况出现。她断断续续睡了两觉，再睁眼时马车已经按照预定线路跑在一条丘陵小道上。

按照预定路线，她们并不会选择直线距离最近的路线，因为那需要进入山区。先不论那曲折的小路能否容纳一辆马车同行，又是否会有断路出现的状况，山区内的怪物也更加凶猛。

绕过山区后，她们会进入一个小国，是备选道路中最弱的国家，比较好拿捏。

当然，也不过是比较之下的选择。她们既然已经选择了公开合作，就免不了受到其他人的关注。

坐在对面的艾斯塔整个缩成一团，尾巴搭在怀中，也进入了睡眠状态。打开马车上的窗户，龙葵手肘支撑在窗户边缘向外观察，被刺耳的阳光刺激着眯起了眼睛。

远处隐约能看到一片如镜面般平静的湖泊，能看到一两只小动物从灌木丛中窜出又快速奔向下一个藏身点，在湖泊边缘打转。

龙葵实在无聊，凭空构筑出暗色的利剑朝远处的小动物射去，却扑了个空。

连续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她也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略微探出身体向拉车的马型玩偶张望。

作为没有自我意识的人造物，它们尽职尽责的持续朝目标奔跑。

多萝西娅在玩偶内部放入了类似导航的东西，内部几乎囊括了所有城镇以及道路的方位。

这是魔女们多年来外出探查的结果，如今应用到开发出的最新产品上，成为了一款永不偏航的引路玩偶。

回头跟多萝西娅提一嘴给玩偶们改名或者取代号吧，别整天叫它们x型玩偶了，根本区分不开。那些游戏里对于道具或者实验品还有些炫酷的代号呢，现实中虽然有可能觉得它们很中二，但随便取个数字代号也是可以的。

身边传来的细碎声响提醒着她艾斯塔已经醒来，也让她收回自己的视线。

这位龙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尾巴在移动时抽击在“马车”木制面板上。她迷茫的眼神缓慢移动，最终落在了龙葵身上。

“你醒了？休息的怎么样？”龙葵神采奕奕的跟她打招呼，“这东西比我印象中的马车好多了，完全没有颠簸感，也没有睡不踏实或者做梦呢。”

毕竟之前她在各种小说中总会看到“角色坐马车导致全身疼痛”的案例，加上目前的道路并不平坦好走，也让她总会担心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

不过目前看来，还是没有她担忧的状况。

艾斯塔歪头：“做梦？”

“其实就是一些记忆碎片，每次做梦都跟这些有关。”龙葵手掌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往窗外张望，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大概就跟你恢复记忆属于差不多的状态吧，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并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

她看到了一点点。艾斯塔垂眸，睫毛轻颤——照这种速度，在自己全盘托出之前，她是否会看到大部分关键信息？

“这次应该不会发生献祭这种事，毕竟我们可是有‘圣女’站在我们这边，只需要慢慢清理污染就好。”龙葵整个人放松的靠在车内的座椅靠背之上，“要是能活着，谁又愿意赴死？”

当时应该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情况，她想。但现如今无人对她们步步紧逼，仍然还有时间让她们仔细考虑。

艾斯塔的尾巴整个缠绕上了龙葵的手腕，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才她注意到对方异常不安的神态。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她握住艾斯塔的手，“你也别太紧张，过去终究只是过去，别被她束缚住脚步。”

她知晓这一切不过是单方面的承诺，但仍然需要让这位【龙女】安心：“不过光凭嘴巴说，终究只是中二的宣言。但我还是要向你保证，在被逼入绝境之前，我绝不会献祭自己。”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稍微了解一下。”尽管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但龙葵还是决定趁着目前还有时间询问清楚，“你曾经看到的回忆中，究竟都有什么？”

以至于让艾斯塔有这样激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