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后，生活步入了正轨。
实高在即将大型考试之前的“正轨”生活就是：学，劈头盖脸的学。
以直到某天某节下课郑亦唯做完会考练习的最后一道物理题，自然地划了一个勾；旁边的同桌梁子珩迷迷瞪瞪地醒来，抹了抹嘴边儿的口水一脸茫然：“咱是不是快元旦了？”
郑亦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日历：“昂，对，下周六。”
那么快啊，又元旦了。郑亦唯忍不住看着窗外，走了神。
梁子珩趴在自己桌子上，忍不住托着腮异想天开：“咱学校今年有啥活动吗？”
前排的程澈闻言，转头插话：“没有。”
梁子珩又趴了下去：“唉……”
程澈指了指看着窗外神游的郑亦唯：“不过你可以叫你唯神帮你表演一个。”
梁子珩一下子精神了：“此话怎讲？”
“如果你唯神足够爱他的男朋友的话，你或许可以看见他摆一圈玫瑰花表白。”
梁子珩：……
以及旁边什么都听见了的郑亦唯：……
郑亦唯忍不住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接了一句话：“你俩，够了啊。”
程澈耸了耸鼻子，笑了起来。郑亦唯看他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好奇：“你跟张……我妹，怎么样了？”
程澈抬头笑嘻嘻地说：“我还在考虑呢。”
“嗯？”
或许是郑亦唯的目光过于炙热，程澈依然笑嘻嘻地继续说：“是她在舔……追我。”
郑亦唯看着他：“你确定吗。”
程澈一摊手：“不然呢？她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吗？”
郑亦唯盯着他的眼睛：“是吗。”
程澈脸上笑容不减：“是啊。”
郑亦唯做了个深呼吸，最后还是没冷静，于是他站起身尽可能冷静地对程澈说：“程澈，咱们俩还是打一架吧。”
程澈看着他：“你怎么了？又发什么神经啊你。”
周围的同学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郑亦唯猛地回神，然后冷静下来，坐下了，看着程澈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下课再说。”
下课之后，学校后街的小卖部。郑亦唯坐在程澈面前，神情凝重。
“程澈，你要我怎么说呢。”郑亦唯表情很犹豫，最后慢慢地吐出一句话，“你知道我妹妹怎么说的吗。”
张秋黎平时再怎么疯癫，她本能地还是有些小女生的小心思。从小就跟哥哥很亲近的她自然而然地把这种感情开开心心地跟郑亦唯倾诉。
于是郑亦唯这边收到的张秋黎的消息画风差不多都变成了这样的：
“哥，学长打球好帅啊！”
“哥，学长今天和我坐一起了！我是不是有希望？”
“哥，我跟学长表白了，他只是笑了笑……”
“哥！我感觉学长好关心我！”
……
郑亦唯原本只当这是一个虐恋或者张秋黎真的很用心地在追求程澈，有时候打开手机看到张秋黎开开心心的絮叨，并且能从她的语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一种温柔和羞怯，郑亦唯真的感觉挺有意思。
作为一个男生，郑亦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可以伤害到任何喜欢自己的女生（后来加了男生）。所以即使他多少对程澈有点疑惑，但是很多时候，他还是尊重张秋黎的。张秋黎喜欢程澈，他至少现在不会反对。毕竟张秋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多加一个家庭条件好点的大小姐，从小不缺爱也不缺钱。张秋黎来说，郑亦唯似乎没啥担心的。
但是程澈这个人他是真的不放心。
程澈家里条件不太好，他虚荣，心事也比较重。郑亦唯暗里思考过，梁子珩周晓渔包括汪沐逸和他一起玩都是纯粹因为关系好，但是程澈跟他在一起的目的很模糊，没有那么亲密，关系也没有那么好，总感觉有点藏在“友谊”底下的“讨好”。
林叙楹也私下跟他说过，总感觉程澈妈妈接触她的目的不纯。综合起来，郑亦唯基本能摸清程澈的脾性。确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说也不跟程澈闹掰，原因只是因为礼貌，不想同学关系弄那么僵。
这种人，郑亦唯怎么会放心让他和张秋黎真的在一起。毕竟张秋黎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是他唯一一个妹妹啊。
郑亦唯神色复杂地看着程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他放走了。
当天晚上张秋黎刚上床，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哥：小黎，睡没？
张秋黎坐了起来：没呢哥。
元旦上午，实高放假。
郑亦唯实在有点担心张秋黎。
他昨晚把程澈的情况大致跟张秋黎说了一下，他还没说完张秋黎那边就来了一句“我知道了哥”。郑亦唯觉得张秋黎的心情肯定受到影响了，但是现在影响总比以后受影响要好一些，至少不至于影响高考；同样，为了安慰张秋黎，郑亦唯决定在学校外面给她买一个蝴蝶结头花当礼物。
“昂对对对，给我妹买蝴蝶结呢。”他一边挑蝴蝶结一边打电话撩自己曾经的同桌，“卿怜，你要什么元旦礼物吗？”
林卿怜语气不详：“我？我要蝴蝶结。”
“哦，好，蝴蝶……”郑亦唯伸向货架的手一顿，“什么？”
林卿怜语气拖腔拖调：“我说，我、要、蝴蝶结！”
郑亦唯愣了一下，轻声笑了：“你连张秋黎的醋都吃啊。”
林卿怜：“呵。”
郑亦唯笑了一声：“好，给你买。”
林卿怜“啊”一声：“不是你等会儿，你买什么？什么？喂？……”
电话挂断。
就这样，当天下午放学，林卿怜没等来郑亦唯，只是一脸懵地收到了一个礼盒。
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底下，有一捧特别漂亮的玫瑰花。罪魁祸首把花塞他怀里就跑，跑的中途踉跄了一下。就是踉跄得那一下有点狠，差点摔地上，对方没忍住爆了一句“卧槽”。
林卿怜扶额，哭笑不得。他本来没吃张秋黎的醋，就是有点想逗逗郑亦唯……但是郑亦唯这个反应，太可爱了。
那一小束艳红的玫瑰花看着不贵，就是搭配着郑亦唯本人的身份显得莫名有点高雅。林卿怜小心翼翼地抱着它，转车回家。公交车上非常拥挤，林卿怜躲来躲去最后抱着花站在司机的身边。司机大叔等红灯的间隙看了他一眼，乐了：“现在的小孩儿还怪浪漫……你这是给女朋友？”
林卿怜红着脸摇头：“不是不是。”
司机大叔恍然大悟：“哦，女朋友给的？”
林卿怜不知道说什么了，红着脸继续摇头。
司机大叔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一边开着车也忍不住嘀咕：“现在的小孩还挺浪漫……比我老婆还浪漫……唉……”
林卿怜的头越来越低：……
唉，委屈一下他男朋友……先当一会儿女生吧……
到家之后他打开门，他和林汩四目相对。林汩依然叉着腰生气，易清恬神色平静地坐在桌子前面吃打包回来的烧烤。
看到林卿怜回来，易清恬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林卿怜在空中跟她对视了一眼：“嗯，回来了。”
这一段对话不知道戳到了林汩的哪根神经，她转身狠狠地关上了卧室门。
易清恬又看了他一眼：“花还挺好看……谁给的？”
林卿怜愣了一下，没什么语气：“我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易清恬多看了两眼，然后偏开目光，声音很淡：“嗯。”
自从郑亦唯给他看过易清恬发的消息，那自述结合本人来看居然有点可爱。
林卿怜眼神示意林汩的房间门：“啥情况？”
易清恬依然没表情：“吵了一架。”
林卿怜嘴角抽了抽：“啊？你俩？”
“是，我俩。”易清恬拍了拍手上的调料，把剩下的烧烤推给他，“买多了，给你吧。”
林卿怜有点意外：“啊？啊，谢谢。”
易清恬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嗯，买多的，没啥大事。”
林卿怜探头一看，一半红红火火的辣椒，另一半非常清淡。
林卿怜不能吃辣，但是易清恬无辣不欢。真说是易清恬买多了给他剩的，林卿怜根本不相信。
“等等，”林卿怜叫住她，“有个事问你。”
易清恬转身：“什么？”
林卿怜试探性地问：“那次让我去那个小区，是你找的人？”
易清恬好像不太明白：“啊？？”
林卿怜犹豫了一下：“那天……那几个社会上的，真的是你叫来的吗？”
“哪几个？我怎么可能认识社会上的？”易清恬看起来更懵了，“高中之后我可没动你。”
林卿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回到房间，发现他们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就开始被梁子珩刷屏：元旦跨年啊朋友们！连麦不！
梁子璇笑着打趣：连啊，麦克风谁不开谁是小狗！
没一会儿，梁子珩真的来了一个视频会话。
人一个一个地冒出来。林卿怜加入之后虽说开着麦克风但是一直没说话。
直到一个傻不拉叽的简笔画猫咪头像出现，他终于清醒了。
郑亦唯甚至开了两秒镜头才关上，抖动的镜头，还有一片黑白色。
“怎么这么热闹啊，聊什么呢。”
汪沐逸：“唯神你怎么才来啊，来来来进入话题来……”
林卿怜听着他们聊天趴在床上，总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绝对不是郑亦唯平时存在感太强的问题。
林卿怜私戳郑亦唯，发了一堆蹦蹦跳跳的小猫表情包；本来在连麦中侃侃而谈的郑亦唯硬生生被打断了：“等等，我有消息……林卿怜你要不直接叫我呢？”
林卿怜脸上一热，退得很快，郑亦唯在后面轻笑了一声：“那就失陪一下了啊。”
周晓渔接话：“滚吧狗男男。”
无人响应，郑亦唯也咻一下退了。
梁子珩一摆手：“哎呀管他呢，咱继续聊，讲到哪了……”
另一边，林卿怜的手机铃声刚响一声就被毫不意外地接了起来。
郑亦唯语气轻佻：“呦，玩够了想起来哥哥了？”
林卿怜莫名感到郑亦唯语气里隐秘的醋意，急着解释：“我没有！刚刚吃饭的时候跟易清恬聊天来着。”
郑亦唯忍不住挑眉：“是吗？”
林卿怜：“嗯，跟她说了两句话……没吵。”
“真没吵？”郑亦唯觉得有意思，“还说什么了吗？”
“还有……那次那几个找我事的，不是易清恬找的。”林卿怜趴在床边嘀嘀咕咕地跟郑亦唯打报告，“易清恬自己说的。”
郑亦唯：“是吗……”
“她不会说谎。”
郑亦唯岔开话题：“今晚吃的什么？”
郑亦唯笑眯眯地趴在床上拿着手机，戴着蓝牙耳机听。林卿怜的声音在话筒里听起来像只小猫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努力叫，简直可爱得要死。
最后，林卿怜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郑亦唯竖着耳朵听了听，轻笑着逗他：“想我啦？”
林卿怜那边传来了一阵杂音，有点像林卿怜拿着手机滚在被子里。
郑亦唯耐心地等着，那边过了好半晌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嗯，想你。”
郑亦唯笑了：“明天见。”
“嗯……”
“今天得陪我妈。”
“那……也祝阿姨元旦快乐。”
郑亦唯笑了：“这么乖啊，我妈就喜欢乖乖的小朋友。”
林卿怜沉默了一下，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这么觉得。”
郑亦唯：“啊？”
林卿怜语气里满满的不信任：“你都不乖。”
郑亦唯抚着额头，依稀听出来了林卿怜语调中试图装高冷嫌弃却硬生生地装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他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轻笑出了声，也压着调子逗林卿怜：“你怎么知道我不乖？”
林卿怜听着郑亦唯明显的刻意语气脸有点烫，半天也没说话。
“害羞了？”郑亦唯叹了口气，“你真是……”
他翻了个身，躺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