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整个人都没缓过来。
其实不止是他，周围同学听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缓过来。
文科班多半是女生，他俩又坐倒数第二排，这八卦想传不远都不行。
旁边的人忍不住震惊地跟她同桌小声嘀咕：“谁啊，唯神下凡了？”
她同桌刚好就是原实验一部的女生，她煞有介事地思考：“可能、据说、曾经、大概，确实有那么一个……”
俩人齐刷刷地看郑亦唯。
郑亦唯没注意，他只顾着专心致志地埋怨程澈：“你说你位置搞那么靠后干什么，这都倒数第二排了都，倒数第一排还没人。”
“哎呀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你早点换位我跟你说……”
扶柳走进班门的时候，几个人停止了讨论。扶柳环视一圈拍了拍手，班里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抬头看他。
扶柳的表情云淡风轻：“说个事啊，咱班来了个新同学。”
身后的女孩跟着走进来，低头笑了：“大家好，我叫易清恬。”
台下不止原实验一班的，所有知道那些事的都立刻忙不迭低下头，生怕多看了一眼。有的人甚至把关系比较好的同桌的头也摁下来，最后得到了同桌一个一脸问号的表情。
梁子璇离得远一点，郑亦唯倒是听不到动静；不过邵敏离郑亦唯近，他听见对方直接小声骂了出来。
扶柳是一个佛系的男人，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台下乌泱泱低了一片头的原因。毕竟曾经一个易清恬搞得整个实验一部鸡飞狗跳，他又不是傻。不过好在，扶先生的搅混水能力一流。他扭头示意易清恬：“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易清恬环顾了一圈，带着书包往下走。
班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大部分人都在悄摸关注易清恬到底在哪坐。
最后，易清恬走到了郑亦唯身后，在最后一排坐下。
郑亦唯面无表情地斜了扶柳一眼。扶柳看着他，神色坚定：“这个位置只是暂时的，往后会调。”
郑亦唯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学习。
直到正前方的武泽挺直了腰杆，手背到背后，然后挪到郑亦唯桌子上后张开手，从郑亦唯桌子最前面塞过来一把纸条。
郑亦唯随手掂了一个打开一看：
唯神加油，保命要紧。（拳头）——方嫦
郑亦唯：……保命不至于……
郑亦唯又掂了一个：
唯神，我怀疑她冲你来的——JMX（简棉荨）
郑亦唯：……还怀疑，直接确定行不行。
真的是一小把纸条，男的女的，一班的二班的三班的，噼里啪啦传了一大堆。
字字不提易清恬，句句都不离易清恬。
郑亦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有问必答，有关心必回应。
于是乎，这一节自习课，郑亦唯光顾着回复小纸条了。
临近下课，扶柳在班里问：“今天新生入学了，谁去接一下？要求一个班四个人，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郑亦唯捞着程澈举手：“老师！我俩！”
扶柳点点头：“还有吗？”
全班寂静。
郑亦唯笑了笑：“那我们两个就先去了。”
推门而出的瞬间，他听见了易清恬的声音：“老师，我也想去……”
另一边，二班的林卿怜和周晓渔，三班的汪沐逸跟他们相聚在楼道。
郑亦唯笑容满面地伸开胳膊搂着林卿怜：“我就知道你们也会出来！”
林卿怜把他的脸推开：“唯神，自重。”
汪沐逸奇怪：“梁子珩呢？”
“我来了我来了！”梁子珩噔噔噔噔跑过来，“我来了！刚刚我在犹豫转科的事来着……”
程澈：“你居然知道我们要出来？”
梁子珩乐滋滋地创了一下程澈：“废话，咱们几个多久的默契了？”
程澈面无表情：“一学期吧大概。”
梁子珩“啧”一声：“不是你……”
周晓渔啪啪地拍着胸脯：“所以说你跟着哥，哥有一口肉你就有一口汤！”
汪沐逸：“周晓渔你瞅瞅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几个人本来就熟，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简单聊了两句就下楼接新生。
“听说，某位女生转到你们班……”周晓渔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挤眉弄眼。
“你怎么知道？”郑亦唯挑眉，“消息还挺灵通的。”
周晓渔嘚瑟一笑：“这不是今天上午收到了武泽同学的消息吗……”
郑亦唯叹了口气：“别提了，她自己选位还坐我后面。上午一节课收到了七八十来张纸条，要么安慰我要么让我节哀，跟吊唁似的，好嘛我一节课没搞啥作业，全回复纸条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
汪沐逸忍不住说：“我们这样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什么，我不介意她追我，但是她对林卿怜动手……”郑亦唯笑了一声，“找死。”
周晓渔扶着他，一阵哈哈哈哈笑得不行：“帅死我了唯哥。”
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又走了半天，汪沐逸终于受不了了：“唯神，你是不是要接谁？”
“好问题……”
郑亦唯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黎黎：哥，找不到哇。
黎黎：学校好大（哭泣.jpg）
V：……发个风景照，原地等着。
周围的周晓渔忍不住凑过来：“唯神，你干嘛呢？”
郑亦唯抬起头打电话：“去接我妹妹，她考到实高了。”
周晓渔一脸问号：“唯神，你还有妹妹？你生日那天怎么没见到？”
“不是啊，我姨的女儿。”郑亦唯认真解释，“那天她刚考完结业考试没几天，她爸妈带她去海南玩了。”
电话接通，张秋黎疲惫且麻木的声音传过来：“哥哥，你在哪里呀？实高好大啊找不到耶。”
女孩子的声音明媚又温柔，趁着郑亦唯给她指路，周晓渔小声问梁子珩：“珩珩，郑亦唯妹妹是大美女吗？”
梁子珩看了他一眼，瞬间了然，贱嗖嗖地咧嘴笑了：“大美女算不上，小美女吧。”
周晓渔：！
那边，郑亦唯打电话：“……我服了，你怎么那么笨？你听着，我去接你……”
几个人对视一眼，周晓渔随即在梁子珩的探究眼神中慷慨激昂：“走！去接咱妹妹！”
咱妹妹……咱妹妹……
郑亦唯挂断电话后，看他们的眼神有点无奈。
他倒不算太担心张秋黎。
他自己小时候还算不那么皮，顶多有一点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天性。只是因为长得还行，成绩好又看起来老实，不是没被骚扰欺负过。因为年纪不大，那些“小混混”也只是一些仗着自己身形高大，不学无术的小学鸡，只是自以为很厉害罢了。从十岁那次郑亦唯拎着来找事的“小混混”的领子把人摔到地上之后，他就再也不容忍别人欺负他了。
当然，另一方面他又不可能让林叙楹因为这事担心他。张秋黎跟着郑亦唯和沈励千长大，所以每一次郑亦唯干架她都在现场，郑亦唯在他妈面前装乖她也在现场。耳濡目染之下，张秋黎愣生生把自己整成了天使的外表和街头小太妹的内心。受欺负是不可能的，受委屈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郑亦唯本能地感觉……他旁边这几个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人……目的不单纯。
张秋黎发来了照片，郑亦唯一看瞬间火了：别拍天空！拍建筑！
黎黎：啊？哦。
郑亦唯低头再一看：一个银灰色的建筑。
郑亦唯在前面挥了挥手：“走吧，多功能教学楼。”
“哦。”
几个人溜溜哒哒往功能教学楼走。
一路上，周晓渔都在跟程澈憧憬张秋黎的性格和长相。
梁子珩一边应和一边在旁边添油加醋：“对对对，就是很漂亮……性格很好……我也这么觉得……”
周晓渔更加心花怒放，整个人都娇羞了：“是吧？哈哈哈哈……”
郑亦唯：……
程澈嫌弃得要死，郑亦唯冷眼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没事，周晓渔的心愿很快就会破灭。”
很快，几个人终于见面了。
周晓渔超级激动：“妹妹妹妹……咱、妹妹？”
张秋黎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乐呵呵地跑过来：“哥哥！”
跟郑亦唯打完招呼再给旁边的几个哥哥打招呼：“学长们好！”
周晓渔笑不出来了，但是其他人笑得很开心。
周晓渔本人一米七擦边，张秋黎……不穿鞋净身高一米七。除了周晓渔以外，几个人中就连最矮的汪沐逸都比张秋黎高。
所以张秋黎看周晓渔，还得低头……
几个人笑得更开心了。
汪沐逸趁火打劫：“来，看，你妹妹。”
张秋黎：？
张秋黎的蒙圈眼神移向郑亦唯，郑亦唯忍着笑岔开话题：“走吧，带你去宿舍。”
郑亦唯接过她的行李箱，顺便扭头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几个别搁这杵着，给别人帮忙，人多了太显眼了。”
几个男生比划了一个OK，随即准备走。林卿怜脚还没抬，就被郑亦唯拽着胳膊抓过来：“你跑什么跑，过来陪着我。”
林卿怜：。
张秋黎对林卿怜有点印象，是那个“给她哥比给她更合适”的印象。巨大的好奇心和卓越的脑补能力让张秋黎情不自禁地把身边的男生往奇怪的地方思考，于是张秋黎拉着林卿怜，各种兴致勃勃地盘问。
张秋黎：“学长，你们学习辛苦吗？”
林卿怜：“还好。”
张秋黎：“大学的人际关系复杂吗？我好害怕啊。”
林卿怜：“有的复杂有的还好，不过女生中间多一些。”
……
郑亦唯本来没怎么管，见俩人越聊越开心，心里开始有一点难受。
他突然想起来沈励千说的话：“他和别人比和你更亲近你会不舒服？”
有！非常有！
张秋黎这小妞平时也不咋跟不熟的说话啊？林卿怜平时也不跟谁这么亲密啊？他俩什么毛病？！
郑亦唯兀自低气压了一会儿，就听见张秋黎试图压低声音：“学长，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郑亦唯忍不住竖起耳朵，就听见林卿怜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正直，勇敢，认真，自律，聪明，活泼开朗情商高……”
“好好好，停！”张秋黎赶紧打断，“我相信了，你是真爱我哥。”
林卿怜没反驳她，认真地总结：“郑亦唯这人特别好。”
郑亦唯心满意足，脚下的步子都愉悦了不少。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越怕啥越来啥。
三个人刚走到转弯，就碰见了易清恬。
“你们怎么也不等我，我……”易清恬笑着迎过来，见到张秋黎愣了一下，“这位是？”
郑亦唯面无表情：“我妹妹。”
易清恬立马笑得滴水不露地上去挽她：“是妹妹呀，今天是第一天来报道……”
张秋黎何其聪明，她和郑亦唯对视了一眼就大致明白了原委。张秋黎立刻后退一步，一脸礼貌：“你好？你是？”
易清恬低头笑了一下：“我是郑亦唯的……”
她故意隐藏了后半截话，低头做出十分不好意思的动作，甚至顺手撩了一下刘海。
张秋黎疑惑地指着易清恬，扭头看着郑亦唯，讷讷地接话：“哥，这是你的……？”
郑亦唯把林卿怜往身后塞了塞：“……校友？”
校友……
林卿怜没忍住，在郑亦唯身后笑了一声。
张秋黎疏离地往后又退了一步：“学姐，谢谢你，不用了。”
易清恬：……
她做了个深呼吸，笑着说：“那个，郑亦唯同学，我住校了，以后我们总会好好相处的。”
她转身就离开了。
张秋黎看着她的背影有点不安：“哥，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郑亦唯顺手捏了捏林卿怜的脸，神色自若：“不过分啊，哪过分了。”
林卿怜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