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随在转身的瞬间将眼底的冷漠收起来，换上一副怯弱的表情：“您......好？”
对方显然是被他的样子给骗住了，眯了眯眼睛：“你不用怕我，我是顾涉和顾承与的大伯。”
林漫随慌忙点了下头：“啊，大伯好。”
顾泰盯着他的样子，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笑了声：“我在顶楼订了个位置，上去聊聊？”
林漫随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躲过：“这......不好吧？”
实际上手已经悄悄伸到衣服口袋里，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录音设备。
这玩意儿是他前几天特地找人定制的，体积很小，携带起来方便，还不容易露出破绽。
顾泰看着他这个样子，只当是害怕林漫随被自己的两个侄子知道，承担不起后果，于是引诱道：“顶楼保密做得很好，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去过。”
“而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和你聊的话题，对我们俩百利而无一害。”
“我相信林秘书是聪明人，能知道我想说什么。”
林漫随心说当然知道，因为本来就是这么做戏给你看的。
现在继续装傻就没意思了，于是林漫随点了点头：“好。”
果然，顶楼的包厢门一关上，顾泰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和林漫随预料的一样，抛出了让他去星耀的橄榄枝。
顾泰说话很委婉：“我们也知道这些年顾氏做大做强，星耀呢，也有意像顾氏学习，你要是来，正好很多方案可以教教我们，借鉴一下。”
“星耀马上准备举行一个明星红毯，”他暗示道，“你应该知道，以你的能力，能给星耀带来什么。”
林漫随饶有兴趣地听着顾泰说话，心道说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还是和原书描写的一样，想要窃取顾氏的红毯资料。
如果没找上他，应该也会找到别人。
林漫随有些庆幸自己先一步将这件事给截胡，能让顾氏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主动权。
顾泰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以为是在犹豫，于是打包票道：“你放心，来星耀之后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各种福利绝对比在顾氏要好很多。”
他往林漫随身边凑了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合作？”
林漫随看着他的动作，忍着反胃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我刚刚只是在思考，用什么办法能给您带来顾氏的方案。”
顾泰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刚刚被人躲开的烦躁这瞬间都被惊没了。
不过怎么说也是总裁，不至于在别人面前失态，他干笑了两声：“没看出来，原来林秘书说话这么直白。”
林漫随再次轻笑了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也没必要兜圈子吧。”
“顾氏下个月同样要举办红毯，我们星耀在这个时间举办，不就是想要顾氏的方案么？”
他特地用了“我们星耀”这个词，意味向顾泰“投诚”，也能让他放松警惕。
果然，对方很快就被他套出了话：“是，林先生说得对，这确实是星耀想要的。”
林漫随点头：“顾总愿意相信我，我自然高兴，只要您能像承诺的一样给到我，我自然能帮顾总。”
顾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今天来这趟家宴收获简直不小。
他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话说得更多了：“那顾承与呢？你不是喜欢他吗？背叛他不后悔？”
这个问题很刁钻，看起来和林漫随愿意背叛顾氏来星耀逻辑相悖，但好在原主就是个没逻辑的人。
问题的答案原主在上一世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答了。
林漫随脸色冷了下来：“我要让顾承与尝到他选择余浅惜的代价。”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
什么中二句式，听起来像是脑子有泡。
偏偏顾泰这种中年人还真能被这种毫无营养且热血沸腾的“反派语录”给忽悠住，忍不住鼓了鼓掌：“好好，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志向！”
呵呵，那年轻人简直是要完了。林漫随暗想。
不过虽然心里吐槽了个遍，但说出口的还是一声斩钉截铁的：“多谢顾总。”
......
两人交涉了一下具体方案，顾泰本来想再留林漫随一会儿，被他给拒绝了。
“抱歉顾总，我今晚还有事。”
顾泰的手不太老实，几度想要触碰到林漫随的腰，但是每次都被他灵巧躲开了。
林漫随表面笑得老老实实，实际上后槽牙已经要咬碎了。
如果不是要去星耀取证，他现在已经把这两只手给掰断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个老东西这样云淡风轻地站在这里？
他实在不太想听顾泰再说些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顾泰站在他身后，拿出了根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老是觉得顾承与的这个舔狗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拿捏。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漫随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有被欺负死已经算是命大了，能有多不好拿捏？
年轻人认不清局势，还端着点没必要的清高罢了。
顾泰笑着摇了摇头，将刚刚拿出来的烟给点燃。
星耀现在急需这场红毯回本，能靠着林漫随拿到顾氏的红毯方案，就是老天给他顾泰开的一扇窗。
之前不懂事时候做的那些错事总能翻篇，他可得好好借着这个机会翻身。
顾泰这么想着，迎面走来一个服务生，打断了他的思绪：“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允许吸烟。”
顾泰闻言“切”了一声，掐灭了手上刚点燃的烟头，将烟圈往服务生脸上吐过去，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
－
林漫随离开顶楼走廊的步子越来越快，直到独自一人站在了电梯里面。
他在电梯壁上的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神。
几乎伪装了一晚上的柔弱在这一刻终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想要刀人的情绪。
他现在很烦躁，非常烦躁。
虽然知道顾泰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最大的反派，心里也做过一些建设，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人竟然能恶心成这个样子。
他指尖点着口袋里的录音机，将音频导入到手机里面备份，一边工作一边忍不住思考，同样是顾家人，怎么差别能这么大。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一楼，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冷空气涌了进来。
林漫随今天穿的西装有些薄，白天还好，晚上温度一降下来，又加上风吹，整得人有些冷。
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往手心里哈了口气。
但是冷风并没有让林漫随从无边的烦躁中冷静下来，相反，他觉得自己有些更加脱离理智了。
人行道前方的马路上很少有车经过，一切都好安静。
林漫随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忽然很想顾涉。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没有办法再止住，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拐进了一家便利店，随便买了好几瓶酒。
当林漫随坐在大玻璃窗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拿的这些虽然不是一个牌子，但无一例外都是樱花味的。
偏偏是这时候，偏偏又是樱花味。
他和顾涉见的第一面，对方给他调的酒。
林漫随面无表情地把它们打开，依次尝过去。
但是很遗憾，他将每一瓶都尝遍了，没有一瓶能比得上顾涉那天专门为他调的那一杯。
林漫随盯着面前桌子上被自己摆得整整齐齐的空杯子，有一瞬间委屈。
家宴上的演戏，面对顾泰时的恶心，还有现在，他很想顾涉，但是对方应该已经走了。
等林漫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鼻子已经酸了，眼眶发胀。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想一个人想到哭。
这完全超出了林漫随的认知，就连当时答应顾涉的告白，他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这么想他。
其实林漫随承认，那时候和顾涉提出来和他在一起是有些冲动的成分在其中的，连之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但是现在，仅仅是因为一个多小时没见着他，竟然能难受成这个样子。
整个心脏都在疼，一抽一抽的。
嗓子里也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喘不过气。
林漫随扶着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闻到了周身散发出来混杂着樱花香气的酒精味。
啊，原来是醉了。
穿来之后，林漫随只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很耐酒，还真没想过限度在哪里，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误打误撞以这种方式给检测出来了。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再加上情绪真的极差，林漫随终于绷不住落下泪。
他闭上眼睛，任由水珠从脸上滑过，懒得去擦。
但是它在嘴角处被人截胡了。
温热又熟悉的指腹蹭在皮肤上，意外得让人安稳。
刚刚还被冻得不行的身体在此刻仿佛要一下子烧起来。
林漫随挣扎着掀开眼皮，看到了他想念得哭出来的人。
顾涉在林漫随坐的高脚凳旁边蹲下身，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脖子，揉了揉。
“我家林少爷怎么落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