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随每天要干的事情不少，所以他很快就将“骗子代言”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老是觉得最近顾涉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有时候是在他办公的时间，有时候是在他出房间接水的时候。
反正，只要不是一个人关上门在房间里面，林漫随总能感觉到有个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的老板最近又在发什么疯，他只知道，再这么被他看下去，自己要被整疯了。
在第N次收到顾涉的视线的时候，林漫随抱着一沓文件转头，有点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副总，我最近是干了什么让你不爽的事吗，还是我有什么工作失职了？”
顾涉飞快转过视线，有点欲盖弥彰地转着手上的钢笔：“没有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林漫随觉得奇怪：“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顾涉眨了下眼睛：“我有吗？”
林漫随笃定地点头：“有。”
“是么，”顾涉干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林漫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并不感觉自己看错了，因为这道视线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让他没办法忽略。
也因为，顾涉每次盯过来的时候，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这道视线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心脏提起来，在猛地丢下。
一种无处遁形的失重感随之而来。
林漫随实在习惯不了这种感觉，那种他无法适应的失控感似乎又加重了一些。
但是顾涉不承认，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转头。
在他背过身去的一瞬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又来了。
这一次，林漫随没有犹豫，猛地回头，正好逮着顾涉没来得及收的视线。
他有些无奈：“你还说没盯？”
顾涉：......
“不好意思啊，被抓包了。”
林漫随冷笑一声：“敢情你只是觉得没有装好啊。”
他觉得自己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实在太想搞清楚顾涉看他的目的了：“所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漫随撑着顾涉的办公桌，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进了些。
他是个很优秀的学习者，从前在顾涉那里学到的招数这次像是得到了什么机会一样，迫不及待地还给他。
林漫随盯着顾涉，一如之前顾涉盯着他一样，一副如果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果然，作为这项“技能”的创造者，顾涉本人同样也招架不住。
他咽了下口水，喉结在林漫随的目光中上下滚动。
过了良久，顾涉终于向这个“招式”妥协：“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林漫随想都没想：“你每天盯着我看就是最大的奇怪之处。”
顾涉难得再次沉默了。
他有些想开口，但是最后像是在自己的语库中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一样，还是选择了闭嘴。
但是越是这样，林漫随越想探个究竟：“到底怎么了？”
顾涉并没有给他回答，而是说：“今天没有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林漫随：？
“可是现在才下午一点。”他声音有点冷，垂眸盯着顾涉。
顾涉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你可以回去了。”
林漫随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另一个念头就在自己的脑海里产生了。
顾涉怎么有种在赶他走的意思？
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原主的结局——被反派，也就是那种情况下的顾涉发配出境。
难道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吗？
虽然他穿过来的这些天并没有像原主那样作妖，但是顾涉会不会因为他知道太多事情从而对他心存芥蒂，想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
而这一切的预兆，就是现在这样，顾涉在一步一步疏远他。
所以，顾涉这几天一直盯着他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在思考怎么样能把他打发出境吗？
林漫随忽然感觉到一阵沮丧，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特别难受。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一天，甚至当他穿到这本书的第一天起，他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但是当这一刻真的要来的时候，林漫随还是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他发现自己不是不愿意出国，也不是无法在国外活下去，而是因为，他对这里的一切开始产生依恋了。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林漫随就已经没有把这里当成一本简简单单的小说世界，而是他确确实实生存和生活的世界。
镜面的里外早就已经调转，这里就是他的现实。
当林漫随将这里的人从纸片人的认知中拉出来，站在和自己同一纬度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满足于他所看的那本狗血小说的既定剧情了。
他开始贪心，贪心地想要走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剧情。
于是他也开始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就凭这本书的情节就想左右他，逼着他不得不走向离开这里的一切，并且出国的结局。
林漫随深吸了一口气。
刚来的时候，他能够面不改色地接受自己被反派发配出去的结局，但是现在他不可能做到了。
因为顾涉不是简简单单的“反派”，他也不是负责走过这本书中“林漫随”一生的工具人。
林漫随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憋不住想哭，于是松开了顾涉的桌子，将刚刚盯着他“逼问”的视线离开了。
他浑身像是被卸掉了力气，转身。
但是在走到门口，手指触碰到门把手，感受到金属传来的冰凉触感的时候，林漫随还是没忍住，他背着身子，问顾涉：“你是不是想把我辞了？”
这句话刚说出来，林漫随就发现自己是没有办法接受顾涉给他的答案的。
无法接受，就只能逃避。
他没有等顾涉开口，率先说了句“算了”，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漫随今天破天荒地叫了司机来公司接他回去。
司机一见到林漫随第一句话就是：“你心情不好？”
林漫随有些好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司机笑了笑：“你回来工作到现在，什么时候叫我来接你过？”
林漫随沉默了一下，那倒也是。
司机关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漫随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要被辞退了。”
这句话一出来，他就感觉周围的气氛瞬间阴沉了许多。
司机顿了一会儿，开口：“辞就辞了呗。”
林漫随：？
他忽然觉得，这种阴沉的氛围好像只是他单方面觉得。
林漫随刚想问为什么，司机就接着说道：“老爷和夫人又不是养不起你。”
林漫随：......
对哦，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少爷，不是普通的副总牛马秘书。
就算剧情让顾涉将他发配出境，他也有拒绝的权利。
想到这，林漫随松了口气，心情舒畅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将自己给调整好了。
如果这本书硬是要让他顺着原主的人生轨迹发展，那他也不是不能反抗。
林漫随这么想着，门铃忽然响了。
快递员抱着一个盒子，说是奢侈品，让他出来面交。
林漫随顿时觉得奇怪，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有买过奢侈品。
就连原书中，也没有这个情节。
他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和奢侈品杠上了，怎么连着几天发生和它有关的怪事。
不过这种事情问快递员，他肯定也说不清楚，林漫随只能选择开门。
开门的瞬间，林漫随看清了盒子上面的字——上次被他认为是骗子的人和他提出代言合作的那家奢侈品品牌。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好像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林漫随有些难以置信地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装的品牌这一季的一整套新品，有些款式甚至还没有公开。
林漫随：......
快递员把笔递过去：“确认无误的话就签个字吧。”
林漫随顿时有点不敢接过这支笔：“抱歉啊，我最近没买奢侈品。”
“啊，你不知道啊？”快递员有些好奇，“这个是品牌方送给您的。”
林漫随：？
他听快递员说完，想到了什么，点开手机，划到了私信界面。
果然，那位被他当作骗子的人再一次发来消息：【收到我们寄过去的礼物了吗？作为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如果喜欢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一下跟我们合作？】
林漫随点开了这个人的头像，发现了主页的品牌认证。
不是仿冒，也不是骗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品牌方。
他下意识地舔了下自己干涩的嘴唇。
不过林漫随还是想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品牌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找他去代言。
他想找出其中的破绽，但是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其中的问题在哪里。
林漫随只能先把快递签收了。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找到我？】
对面很快回复：【因为感觉你很适合我们的新品。】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林漫随看着这根向他抛来的橄榄枝，咬了咬手指。
或许呢，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能够让他逃离原剧情的束缚。
虽然有很大赌的成分在其中，但他还是不想错过。
于是林漫随咬了咬嘴唇，郑重地敲下一个字：【好。】
他发完之后，回关了对方。
而这一刻，APP向他推荐了品牌方关注的人。
这个头像林漫随再熟悉不过。
因为它和顾涉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