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随实在不想再继续研究自己身上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光景，闭了闭眼，坐进刚刚放满水的浴缸里。
热气慢慢升起来，将面前的镜子给模糊掉。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洗澡洗了多久，只觉得起来的时候手指皮肤好像都有些泡得发皱了。
衣服还在烘干，林漫随拿起酒店的浴袍穿在身上。
这个浴袍对他来说有些太宽了，胸口就这么露出来，吻痕一览无余。
林漫随下意识地将领口往中间扯了扯，但是他一松手，布料又一次恢复原样。
反复几次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之后，他索性放弃了。
反正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刚洗完热水澡，林漫随整个人都是放松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热气腾腾的软面包，没什么力气地躺在床上，下意识捞起手机。
结果一点开微信，就看到顾涉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微信消息：【你回房间了吗？】
林漫随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回道：【嗯，怎么了？】
这条消息回复间隔的太久，林漫随下意识觉得顾涉看着他这么久没回消息，应该会去干别的事了。
毕竟一个总裁，盯着手机等着自己的秘书回消息，实在有些太过荒谬。
他这么想着，刚准备放下手机，就看到对话框几乎是同时弹来消息：【我发现我背后好像也伤了，我自己一个人擦不了药。】
林漫随：......
虽然很荒谬，但是放在顾涉身上勉强合理。
不过他等着自己这么久回消息，估计是伤得很重。
林漫随想着顾涉上次给自己上药的样子，觉得自己不应该忘恩负义，于是想也没想就敲响了顾涉的门。
闭着的房间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速度快到林漫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
顾涉看了林漫随一眼，慌忙给他拉进门，“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他有点不敢看眼前人，心虚地将视线落在鞋尖：“你怎么穿着这个就来了？”
林漫随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这套好像确实有些暴露，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干的？”
顾涉脱口而出：“对不起，我的错。”
林漫随也没有兴趣继续和他回忆这件事，慌忙岔开话题：“你不是说你背后受伤了吗，在哪呢，我给你上药......”
他说完，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皱了皱鼻子，确定自己真真切切从顾涉身上闻到了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林漫随抬起头，发现顾涉的头发上还带着没有干透的水珠。
男人现在换上了一件黑色背心，套着灰色休闲裤子。
他皱了皱眉头：“你背上的伤口没处理，就这么洗澡了？”
顾涉笑了笑：“不是要见你吗。”
林漫随被他气笑了：“你有病吧，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爱惜一下么，这么整不怕感染？”
顾涉顺手摸了摸林漫随的脑袋，安慰道：“没事。”
林漫随没有躲开他的动作，只是翻了个白眼：“你死这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
顾涉没被吓着，反而笑意更深了些：“你不会的，这不是还来给我上药了么？”
林漫随气得转身就想走，刚起身，被顾涉拉住了胳膊。
他看着顾涉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找来药箱，锤了他肩膀一下：“背过来。”
顾涉这会儿格外听话，林漫随还没说完，就乖乖转了过来。
林漫随盯着他的后背，拿着手里的药，上上下下在他的皮肤上扫了好几遍，最终憋出一个问句：“你伤口在哪？”
顾涉手往背后指了一下：“就在这啊，可疼了现在，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刚刚洗澡不小心感染了。”
林漫随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眼，然后陷入沉默。
那里只有一个小拇指盖大的伤口，此刻已经结了痂。
林漫随感觉自己完全是在被这个人耍着玩，翻了个白眼：“顾涉，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啊？”
刚刚还背过去的人听完这句话立刻又转了下身，眼神有些无辜地盯着他：“怎么了？是不是很大的伤口，真的很难受。”
林漫随深吸了一口气，扯出来一个凉薄的微笑：“是啊，好大一个伤口，再不处理就要愈合了。”
他很想骂人，但是看着顾涉的眼神，感觉这个人似乎是真的被这道伤口折磨得难受。
林漫随一时间竟然不太相信自己对这道伤口的判断了。
他抿了抿嘴唇：“行，那你就别废话了，我给你处理。”
他拿着手上的棉签，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往这一小块伤口上沾过去。
“要是疼的话就跟我说。”
林漫随自己说完这句话都觉得荒谬地好笑，这么小一道口子怎么可能会疼。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出来这句话。
可能是刚刚顾涉看他的眼神太过无辜，让他产生了一丝怜悯的情绪，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暂时说不清楚的原因。
反正当林漫随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被他说出口了。
他其实是想找点什么话找补，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蠢，但还没开口，顾涉就率先“嗯”了一下。
他的声音有些闷：“谢谢你，没事，疼我可以忍。”
这句话演的有些过头，林漫随一下子就发现了，其实这个人一直都在装。
也就是自己太过紧张，鬼迷心窍才甘愿相信他拙劣的演技。
他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发狠了些，朝伤口上摁了一下，完成了上药的最后一步。
果不其然，顾涉随着他的动作惨叫了一声。
林漫随冷笑了一下，垂着眼睛，将手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盖紧药瓶：“不是说能忍吗？”
顾涉一边抽着凉气一边无奈道：“怎么办，演砸了。”
林漫随轻哼了一下，确定自己刚刚真正是被耍了还是足以让人再一次生气的。
他把东西随手一扔，站起身走到门边：“你还是站在镜子面前好好磨练一下演技好了。”
顾涉坐在床上，盯着林漫随出去的背影，直到这扇门关上，他的视线还是久久没有离开。
他就这么盯了一分钟，房门又被敲响了。
像是有什么直觉感应，顾涉慌忙站起身开门。
果然，如他想得一样，林漫随出现在了门口。
他面色有些阴沉，似乎是有些不爽。
顾涉花了半秒钟思考自己除了有点夸大自己的伤势之外还犯了什么事。
想了半天没想到别的理由。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对不起。”
林漫随站在门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对不起干什么？”
顾涉：？
林漫随没有管他的表情，伸出手将他往旁边扒拉了一下，给自己腾出一个位置，木着脸走进门。
“没带房卡，”他说话有些理直气壮，“在你这睡一晚。”
顾涉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林漫随有些无语地扫了他一眼：“啊什么啊，昨天晚上都这么对我了，现在装什么纯情。”
顾涉特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会像你负责的。”
林漫随看着面前自己的老板一改昨日的状态，还真就纯情了不少。
经过一整天的心里建设，他自认为自己终于能够直面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于是盯着顾涉的眼睛，笑道：“你准备怎么负责？”
顾涉：“我......”
“行了，”林漫随自认为镇定地摆了摆手，“昨天是因为你被下药了，我知道。”
他刚想把手放下来，就感觉手腕被人攥住了。
下一刻，他顺着男人的力气，被他拽着坐在了床上。
林漫随下意识地扯紧了自己的浴袍，刚刚以为完全能够直面的坦荡情绪在这一刻消失地一干二净，他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你干什么？今天和昨天可不一样。”
顾涉盯着他的嘴角，笑了笑：“和昨天一样就能那么干么？”
林漫随：......
他不知道顾涉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是顾涉似乎也没有想要等他的答案。
他放在林漫随手腕上的手还没有放下来，大拇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似乎是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良久，顾涉将落在他嘴角的视线继续下移，定在因为敞开的浴袍露出的肌肤上。
那里留着一片片红痕。
他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碰，但是在手指即将接触到那里的瞬间，理智一下子回笼，他收了手。
“疼不疼？”林漫随听见顾涉问道。
他其实也不是没猜测过，顾涉清醒过来之后会怎么跟他具体聊这件事。
他想过顾涉会跟他解释自己是被下了药才变成这个样子，也想过顾涉会嘱咐他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但是林漫随从来没有想过，在两人正式面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时，顾涉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问他，疼不疼。
这句话一出来，一时间让林漫随准备了好久的所有回答通通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