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羽呼吸一窒，从头到脚生出阵阵寒意。
他第一反应是方昊英终于来抓他了。
第二反应是沈鸣霜发现他和陆成槿复合的事了？
还是江荨，找人来岛上暗鲨他？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好事。
他拔腿就跑，两处楼梯都被游客占满，黑衣人们吼开人群试图上楼。乔沐羽无处可退，只好找到刚才靠过的窗台一跃而下。
落入栽满鲜花的花圃，四周一阵惊呼，乔沐羽吃力翻身下地，忍疼混入人群。
他找到船票售卖点，想着换座岛也能躲躲，好不容易排到自己，却被工作人员告知需要出示身份证。
不远处黑衣人身影若隐若现，乔沐羽毫无办法，只好放弃买票低头往回走。好端端的旅游变成异国追杀，他心想这可能就是命，冷静下来拿出手机写遗言。
写到哪算哪，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钱和卡这些贵重物品早就给季昊然交代过了。
“大小乔，当你们看到这条消息时，哥哥已经不在……”
“了”字还没打完，头顶盖下一片阴影。
他闭眼在心底叹了口气，寻思这也来的太快了，干脆把消息发出去安心等死。
低头走了一会儿，乔沐羽突然发现鲨手的手有些眼熟，他终于察觉哪里不对，悄悄掀开一角。
对方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衣服重新盖好，耳边传来低语，“听话，别动。”
乔沐羽激动得一把抱住陆成槿的胳膊。
何止是可靠，简直就是英雄。
最终两人在人群掩护下顺利上车，逃脱了追捕。
“你哪来的车？”乔沐羽细细打量着车内，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找朋友借的。”
“岛上的朋友？”
“嗯，刚好也在这边旅游。”
乔沐羽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僵。
“他，不会叫威廉吧？”
车速放慢，陆成槿看了眼后视镜，“你们见过了？”
乔沐羽眼神躲闪，心虚嗯嗯了两声。
“那正好，今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什么？！”乔沐羽慌张扒着椅背，“我们现在要去见他吗？”
“嗯。”
本就是一段露水情缘，自己还故意隐瞒了身份。乔沐羽想想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我头晕。”他躺回后座装死，“不去行不行？”
“马上到了。”陆成槿将车开到路边停车熄火，“怎么了？你们有矛盾？”
“……”反正早晚得社死，乔沐羽无奈起身，三言两语交代了来龙去脉。
他看陆成槿脸色越来越差，凑近关切道:“你不舒服吗？”
“你觉得呢？”
生气的样子有点稀奇，他扳过陆成槿的脸，照着嘴上亲了一口，哄道:“就让他摸了几下，没干别的。”
陆成槿的脸更黑了。
“你让他摸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愿意送我回去。”乔沐羽不在意道，“没事，摸了又不会少块肉。以前在YOLU，那些客户也没少摸我啊。”
听完这话，陆成槿彻底无法冷静，“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侧面说过，不过你当时好像不怎么在意。其实都是小事，项目做成了你不也很高兴？而且，”乔沐羽有点难为情，“我并不喜欢做这种事，所以后面就不说了。”
良久等不到回应，他老实坐了回去。
还是不能这么坦诚。因为刚经历的事对陆成槿产生了信任和依赖，才会没把住门和盘托出。
担心陆成槿气到嗝屁，乔沐羽悄悄扒在椅背，戳了戳对方的脸。
“不要生气。”
“我错了。”
“老公？”
陆成槿的耳根肉眼可见飞速蹿红，他闭着眼抵抗着耳边不良诱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捏得泛白。
“我们先去见威廉。”
“喂……”
不要想着用魔法打败魔法啊！
抵达私人码头，佣人们站在路边迎接，车一停就上前帮忙拉门取行李。
威廉走上前，张开双臂和陆成槿来了个兄弟间的友好拥抱。
两人闲聊一阵，
“你男朋友呢？”
陆成槿敲敲后座车窗。
“沐羽。”
几秒后，乔沐羽慢慢挪到车门口，仰视着逆光下人高马大的两位人中翘楚。
“你们好。”
“Elion？”威廉很意外，不太确定看向陆成槿，“你男朋友？”
“嗯。”
事情已经发生，乔沐羽只好硬着头皮重新自我介绍。
解释了隐瞒身份的原因，然后诚心道歉。
还好威廉没有计较，带着两人坐上住舱游艇，一边观光一边闲聊。
螺旋桨推开层层泡沫，将三人很快带离岸边，乔沐羽如坐针毡，他敏感察觉到陆成槿不怎么搭理他，甚至好几次刻意避开他的手。
要是那群杀手找到这里，陆成槿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越想越不安，乔沐羽突然感觉被人揽住肩膀。他侧过脸，对上身边人湖蓝色的深邃眼眸。
“漂亮吗？”威廉笑着问道。
乔沐羽想着应该是问景色，点头道:“漂亮。”
“你也很漂亮。”威廉凑到耳边，“你比这里的景色还漂亮。”
胳膊冒起鸡皮疙瘩，乔沐羽低头躲开，小声说道:“谢谢。”
快艇突然间像是撞上什么东西，放在肩膀的手骤然收紧，乔沐羽来不及推开，整个人被威廉拽进怀里。他挣扎了一下，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甚至没由来冒出一个念头:陆成槿是故意把他送到这来的。
当初乔芝也是用介绍客户的办法把他骗到相差无几的豪华游艇，记忆像是梦魇般与现实重叠，温热的气息喷到耳畔，男人的手掌在他腰间大力揉搓，蛮狠热切地□□着他的脖颈。
他又慌又怕，身体在挑逗下可耻有了反应。男人压着他热吻，低声轻哄。乔沐羽在汹涌的贯穿中力竭睁眼，看到男人胸口刺着一枚烟墨色，巨大而渗人的骷髅蝴蝶，随着滴落的汗水闪烁发光，像是活了过来。
乔沐羽猛然惊醒，用尽全力推开威廉，后退着撞上栏杆。
“喂！”威廉慌了，站起身伸出手，“你不要冲动，我没有恶意！”
乔沐羽用力揉擦着脖颈，即使上面什么也没有。皮肤搓到大片泛红，他像中了邪般嗫嚅着，“蝴蝶，蝴蝶……”
不等威廉靠近，乔沐羽翻身越过护栏，决然跳进海里。
遭了。
威廉愣了几秒，转身冲进舱内喊着救人。
温暖的海水冲刷着乔沐羽的身体，他听见海鸥盘旋啼叫，海底鱼群在五光十色的珊瑚间穿梭，美到令人窒息。
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就要做好失望的打算。
老人的话一遍遍在耳边萦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乔沐羽克服了在水里睁眼的不适，双眼失焦看着海底美景。
手臂传来轻微刺痛，他没有在意，直至意识逐渐昏沉，身体控制不住下沉。
梦里他变成了一条小鱼，有成群结伴的同伴和家人。困了就藏在废弃的贝壳里睡觉，偶尔也能跃出海边看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美梦是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破碎的。
乔沐羽缓缓睁开眼，看到身边站着黑压压的人群。
闻溪，祁远，祁方逑，李子裕，李子曦，威廉，陆成槿。
送葬会吗这是？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他是不是在说什么？”威廉提醒道。
闻溪示意众人散开，低头靠近，想要听清楚。
良久，她慢慢直起身，脸色苍白。
“他说什么？”祁方逑紧张道。
闻溪摇摇头，“你们回去吧。”
陆成槿不死心，独自靠近听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到底说了什么？”
闻溪眼眶微红，轻声道:“他叫我们滚。”
房间安静下来。
“我应该早点来。”闻溪后悔不已，“要不是子裕跟我说，我以为他不想见我……”
李子裕沉默站在一旁，心情五味杂陈。
在座的，有始作俑者，有帮凶。他们打着爱的名义，把乔沐羽一次次逼上绝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带他回国，已经有媒体追踪到了你们最近的行程。”陆成槿看向祁方逑，眼里全是森然的寒气。
“找那么多人搜岛，不惜指控谋杀，如果抓到他，你还想做什么？”
见祁方逑良久没有反应，祁远立马站出来维护儿子，“指控撤销，人也救活了。陆总要是还紧追不放，我不介意跟你聊聊上次把我打成脑震荡的事。”
“爸……”祁方逑拉住他道，“别说了。”
“陆总，我就说你下手太轻，”闻溪恨不得冲上去撕烂祁远的嘴，压抑着怒火手都在发抖，“那天就应该把他舌头割了。”
不等祁远说话，她继续道:“我没什么好避讳的。沐羽是我儿子，这件事早晚公之于众。等沐羽醒了，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你们先回去，沐羽的事我来解决。”陆成槿对祁家父子说道，“外媒报道的事你们自行处理，不要带上沐羽。”
“不会的，”祁方逑低喃着，“我不给他添麻烦。”他惶恐不安看向闻溪，小声道:“妈，对不起……”
闻溪没有理他。
父子俩走到门口。
“方逑，跟我过来。”闻溪拿过包越过两人走出门去。
祁方逑几乎没有犹豫，亦步亦趋跟在闻溪身后，走到楼梯口，他小心道:“妈？”
闻溪打量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祁远，对祁方逑说道:“回国以后暂停所有活动。”
祁方逑蒙了:“为什么？！”
“C岛那个别墅是你的吗？”
像是被触碰到某处敏感神经，祁方逑立刻紧张起来。
“租的。”
“每年都去，每次都租同一个别墅？那车呢，那些打手呢？”
闻溪气得拔高了声音，扬手甩了祁方逑一个耳光。
这巴掌彻底把祁方逑扇懵了，但目睹一切的祁远比他更激动，冲上前推开闻溪怒斥道:“你别太过分，他花自己挣的钱买房碍着谁了？！”
“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闻溪抓过包里的文件扔在祁远脸上。“如果沐羽不答应，抓到了就会一辈子被关在那栋别墅里！”
祁远迟疑着低下头，愣愣看着那些记录证据的照片。
“这不能说明什么……”
“他都疯成这样了，你还在想着包庇他！”闻溪指着祁方逑，颤声质问眼前这个溺爱儿子的愚蠢父亲:“祁远，你真想害死他吗？！”
一旁祁方逑看到照片，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他一定会喜欢的……”他把照片抢过攥在手心，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就算他现在不喜欢，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总会明白我的！”
“明白什么？！他是人，不是你的宠物！”闻溪太后悔没把祁方逑带在身边，那时候工作太忙，祁远又不肯放人，她不想搞得难看，便放任这人养孩子。
没想到祁方逑脾气越发乖戾，在粉丝和祁远溺爱下做了不少出格事，全靠公司公关团队跟在身后收烂摊子。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你以为我这几十年过得很舒坦吗？”祁方逑吼道，“我不能怪任何人，是你们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可是我真的配得到这些吗？我原本只是个没爹没妈的乞丐！”
“怎么不配？”祁远不知道祁方逑竟会有这种想法，恨不得把心挖给他看，吼道:“是我选的你，我认你，我只认你这一个儿子！”
“可是我不是你的儿子！乔沐羽才是！”
“我不要他！只要你！”
指甲嵌入掌心，闻溪气得眼眶泛红，胸口因愤怒剧烈起伏着:“祁远，你说的是人话吗？沐羽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够了闻溪！你别想道德绑架我。”祁远冷眼觑向她，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总有办法往她心口扎最狠的刀子。他把祁方逑从地上扶起，讥讽笑道：“我当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