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购启明，部分高层会议陆成槿需要亲自到场。启明大楼离YOLO总部太远，他考虑把空置的楼层装修后把人全部挪过来，也方便管理。
桌上放着启明艺人的详细资料，摊开的一页，是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容貌气质似乎会在时间流逝中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就像几年前在酒吧外看到和流氓打架的乔沐羽，和如今妖孽般的气质毫无关联。
为素不相识受欺负的女孩子出头，白衬衫沾染上斑斑血迹，还张扬笑着竖起中指，成了陆成槿心里抹不去的白月光。
再见面，乔沐羽躲在被子里问他:“你也是第一次吗？”
“嗯。”陆成槿坦然承认，他从未想过一缕邪念竟会成真，种下的情愫像野草般疯长。
又在真相大白那天被迫终止。
还好龚迟没见到乔沐羽生日那天自己的打扮，不然又得像个老妈子似的念叨自己恋爱脑，或是大骂乔沐羽狐狸精。
指腹轻轻摩挲资料上的脸，好像这样就能感受曾经触碰的温度。他出神看着，直到龚迟推门进入，“陆总，陈芸刚打电话过来，想请你去一趟启明。”
陆成槿默不作声合上资料。
“今晚Elion直播，宜恩把乔沐羽关在了会议室里。”
他皱了下眉，“他们那边没人管？”
龚迟道:“宜恩偷拿了会议室的钥匙，陈芸刚打电话找人破窗，应该快到了。”
“那还要我去干什么？”
“宜恩想跟你谈条件。”
“让他找法务。”
“我也是这么回的。但她说宜恩情绪很不稳定，担心做出过激的事情。”
陆成槿想了想，“电话借我。”
龚迟迟疑片刻，递上电话。
输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弹出[陆嫂]的备注。陆成槿缓缓抬头，“你解释一下。”
“你知道的，李朵儿想撮合你们。”龚迟面不改色道:“一定是偷拿我手机改的。”
“你俩在交往？”陆成瑾默了默，“什么时候的事？”
“啊？”龚迟对陆成槿除工作外的记忆力不抱任何希望，“她是我表妹，上次说乔沐羽在咖啡店打工的是她，新手机号也是她给的。”
“……嗯，想起来了。”陆成瑾按下通话，又盯着备注陷入沉默。
“您好哪位？”乔沐羽接起电话。
对面安静了几秒，声音有点冷，“出来了吗？”
乔沐羽听出了陆成槿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陆总吗？我没事。”
“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
“宜恩呢？”
“不知道。”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对方也不需要自己。陆成槿开始没话找话，“我一会儿过来。”
以为话还没交代完，乔沐羽安静等着，就听砰地一声，会议室雾化钢化玻璃呈蝴蝶斑状碎成满屏，敲敲打打十几秒打出了一个大窟窿，洞口钻出陈芸的脑袋，“宝贝儿！快出来！”
乔沐羽嘴保持着没合上的状态，对着电话道:“陈总钻进来了，您要跟她说话吗？”
陈芸不明所以，就看对方嗯了两声把电话递给她，她惊恐看着手机，仿佛一块烫手山芋，纠结几秒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陈总？”跟着钻进来的还有崔大成，他拍拍身上的碎玻璃，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报警把宜恩抓起来吧？”
“那不如把我抓起来。”陈芸挂掉电话生无可恋，“准备好滑跪吧。”
众人一筹莫展。
“不好了！！不好了！”小云惊慌失措从洞里钻出来，觉得哪里不对回头打量，才发现自己走错了门。她大口喘着气道:“宜恩和化妆师吵起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火速向化妆间赶去。
化妆间里，
“你他妈胡说什么？”宜恩用力掐住萌萌的脖子，气焰嚣张，“什么前男友？他现在也是我的男人。”
“谁会在直播结束趁人醉酒在医务室扒人衣服啊？”萌萌艰难挣扎着，“不信你去看监控，我们看了都害臊。”
躲在门外的陈芸惊恐看向乔沐羽，“江以桉扒了你衣服？”
乔沐羽摇头否认，虽然江以桉当时攻势猛烈，但印象里除了在咖啡店那晚，对方没再做过其他逾矩的事。
“这是什么？”
看到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痕迹，陈芸伸手拨开他的衣领，大片新鲜的吻痕袒露在众人眼前。乔沐羽慌乱拉回，解释道:“是程枫弄的……”
大家表情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小云脸红:“枫哥好饥渴哦……”
崔大成专业:“他是不是不知道你今天直播？”
陈芸难得正经，“听说他弟弟生病昨晚一直在医院。”停顿了一下，她严肃分析道:“所以你俩下午就开始滚床单了。”
正经不过三秒！
乔沐羽正想着怎么解释，与冲出化妆间的宜恩直直打了个照面。对方恶狠狠甩了他一个眼刀，直奔楼下跑去。
大成愣了愣，“他不播了？”
小云惊恐道：“是不是要去查监控？”
“拦住他啊！”陈芸叫上保安追在后面大喊。
离直播不到20分钟，乔沐羽快步进化妆间查看萌萌伤势，确认对方无碍，他问崔大成:“还能找到其他化妆师吗？”
“我想想……”崔大成焦急走来走去，一拍脑门道:“程枫的化妆师今天来了吧？！”
脑袋还有些晕眩，萌萌摇头虚弱道:“程枫在医院，今天没他的戏。”
“肖清菡呢？”
“她基本都是自己化。”
“……”崔大成焦虑得直抓头发，“其他主播的化妆师技术我也不放心……”
话刚说完，门口冒出两个脑袋，又极快缩了回去。
是肖清菡和她的小助理。
崔大成追上前去:“肖老师请留步！！”
监控室里，
“找到了。”保安师傅面无表情起身退到一边，“看吧，这是那晚的监控。”
宜恩神经质般盯着屏幕快速滑动鼠标，看到出现两个人影猛然停下。陈芸紧张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取消直播，就听砰的一声，宜恩面色惨白站起身来。
陈芸不明所以，见监控室师傅不忍直视撇过头，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将视线移到屏幕，萌萌说的竟然是真的！监控里乔沐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上衣被褪到了胸口，江以桉压在他身上，一看就不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宜，宜恩……节哀。”陈芸头皮发麻，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自己果然不是当领导的料，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前不久刚看完一篇Elion和程枫情节差不多的凰文。
“我不播了。”宜恩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头发也被抓得一团糟，“他赢了，让他播吧。”
哀莫大于心死，过往和江以桉的每个瞬间像走马灯在宜恩脑海中回放。从情窦初开到遗憾收尾，这段维系了十多年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陌生丑陋。
陪刘导睡时他还在幻想，等接短剧赚了钱，把欠小方总的债还完，就向江以桉求婚。
最后等到的却是江以桉的分手，和不留情面的背叛。
“他昨天还跟我说，不会因为那个胎记嫌弃我……”大颗眼泪从宜恩眼角滑落，他哽咽着，止不住用手指抹去，再也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架势。
虽然这段时间被这人折腾得够呛，但看到他如今快碎掉的可怜样，陈芸还是禁不住心软。她安慰道:“沐羽，就是现在这个Elion，他不喜欢江以桉。江总之前跟我说过，他本来想撮合两人的，被人家明确拒绝了。”
“江启明？”宜恩泪眼看着她，啜泣着问道:“你们在哪找的？是以桉找来的吗？”
没想到一下就猜中，陈芸怕刺激到他，只得摇头，“我不清楚，要问江总才知道了。”
“那我现在就问。”宜恩不肯放弃，拿出手机翻找着江启明的电话。一直没搭话的保安师傅调试着监控，随口说了句:“那个主播之前不是在什么咖啡店打工嘛，家里挺缺钱的。”
陈芸紧急打断他，干笑两声道：“大哥您怎么会知道咱们公司主播的事啊哈哈，都是些空穴来风的八卦。”
“你以为我喜欢听这些啊，”大哥抠耳朵叹气道：“要不是我那闺女在公司健身房上班，每天回家就给我讲那主播的事，听个十天半个月的，我都快会背了。”
“是YN咖啡吗？”宜恩抓住师傅的衣袖，死死盯着他问道。
“这我哪知道，网上不是有视频嘛，你一搜不就知道了。”
求你了大爷，不要再补刀了！陈芸摁住宜恩摇摇头，无力解释着，“他乱说的哈哈哈，沐羽从没去过什么咖啡店打工。”
话音刚落，手机里搜索的相关视频铺天盖地弹了出来。
[YE咖啡老板手把手教小E哥做咖啡]
[小E哥今天又帅出新高度啦]
[实习日记:今天老板和小E哥在休息室……]
[实习日记:小E哥每天都要被老板留下来做蛋糕，嘿嘿……]
真相直白得有些残忍，陈芸心快要跳出来：“你不会去直播间闹吧，我跟你说现在……”
“不会，”宜恩站起身，如行尸走肉往外走去。“我什么都不会做了。”
直到直播结束，宜恩都没再出现。
直播间门外，陈芸抱着大成相拥而泣，看到乔沐羽下播跟着工作人员走出，不由分说把他也拉进来抱成一团。
乔沐羽被勒得喘不过气，不忘问道：“宜恩呢？”
“走，肘了。”陈芸哭得打嗝，“可把我吓坏了。”
“这么容易就走了？”乔沐羽有点好奇，“他看到监控没说什么吗？”
“总之你别管了，好好播，他不会再来了！”陈总不忍心告诉他事情真相。眼前事已经乱成一锅粥，少点麻烦对所有人都好。
乔沐羽换好衣服，乘坐电梯走到地下车库，大小乔最近成绩上升不少，宜恩的事顺利解决，江启明马上要进去了，元元在季阿姨的照顾下过得很好，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从未有过的轻松，连脚步变得轻盈许多。
不远处发出奇怪的轰响，他没太在意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乔沐羽！！让开！！！”身侧爆发一声怒吼，他来不及反应，看到一辆车撞翻拦路的指示牌直直向自己撞过来。
两边排满了车，失控的车已经直逼眼前，车里的宜恩眼神如同鬼魅阴冷肃杀，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砰！”身体随车一起重摔了出去。但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疼。
快死了吗？乔沐羽茫然无措看着远去的地面。眼前不知何时横冲出一辆车，刚好拦住了冲撞车辆，车身几乎粉碎，驾驶位的玻璃被血喷洒覆盖，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想要起身，骨头像是震碎了毫无力气。血漫过鼻腔，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光里走来一位抱着兔子玩偶的小男孩，他蹲下手伸出手，“木鱼，我来接你啦。”
“小球……”
[1月15日晚，启明大厦车库内一辆红色汽车失控撞人，据了解，被撞者为知名网红Elion，现场还有一辆黑色奥迪受损严重，伤者们均已送往医院抢救。]
评论的粉丝早已炸开了锅。
[不是失控！不是失控！送我上去！这是蓄意谋杀！请严肃处置肇事者！]
[求求了救救我们Elion吧！他这么好还这么年轻呜呜呜……]
[宝宝你疼不疼啊？我心好疼啊啊啊啊啊]
“喂，醒醒。”
乔沐羽迷迷糊糊睁开眼，世界一片纯白。伤口不疼，连近视都治好了。他起身跳跳，从未有过的轻松。转过身，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那女人剃着光头，五十岁的年纪，他有些不确定凑近看了看，“乔芝？”后续的化疗他从没去过医院，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状态下的乔芝。
“你怎么变这样了？”他哈哈笑起来，“好像颗卤蛋。”
他想着，反正大家都是要投胎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调侃两句应该也没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乔芝顶着卤蛋头，皱眉看着他，“大小乔，元元呢？你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