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江清淮转身就走,正从姜少瑜旁边错身,搞得姜少瑜不明所以,但还是急忙拉住他袖子:“小叔,你怎么了?”
江清淮便瞪他一眼:“你和弟弟一起上学堂念书,弟弟不学好,你都不管管吗?”
“少云没有不学好啊。”姜少云有点委屈,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知道巴巴地追上来抱江清淮的大腿,“小叔别生气。”
姜少瑜看看姜少云,立刻就明白了,却忍不住笑了两声:“话本子里的东西你都气?”
江清淮更郁闷了:“你也看?”
姜少瑜无所谓地摆摆手,学着江清淮的调调:“劳逸结合嘛。”
江清淮立刻瞪了一眼旁边的叶从南:“你们国子监就这样?连学生看话本都不管?”
“也不是什么禁书。”叶从南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安慰江清淮,“人非草木,男人自也有男人的好处。”
江清淮傻了。
他狐疑地将叶从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瞧着是个仪表堂堂的读书人啊,思想这么放得开,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这!合!理!吗!!!
去你妈的男人自有男人的好处。
我不信。
江清淮别过脸,赌气道:“我不逛了。”
“小叔。”这下轮到姜少云不高兴了,他紧紧抱着江清淮的大腿,“小叔不要啊,小叔我们去看看吧,求你啦,小叔。”
江清淮不为所动。
姜少瑜也有些慌,上前来拉扯江清淮:“大不了我们只逛一会呢,看过那墨就走?”
江清淮哼了一声。
叶从南在一旁试探:“陛下就不想看看那笔者是谁,抓来好好盘问?”
这话说动了江清淮,他看向叶从南:“能抓到吗?”
叶从南倒没说大话,而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不如先去找书坊掌柜确认一番,想必以公子的本事,没人敢不给面子。让掌柜来安排那笔者先来见您,想来也不是问题。”
这主意好,直接联系主办方,还怕那人跑了不成?
江清淮满意,当即看向苏有道:“大伴,我们这就去。”
苏有道还云游在状态之外,闻言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那话本写了什么,惹阿淮这样生气?”
江清淮立刻又不高兴了,还是叶从南忙开口:“左不过是些杜撰的,犯不着生气。”
“我倒觉得这唸蓝颜并非杜撰,既成了帝王,风流些又何妨?想必当今圣上瞧见了,也要夸口一句好呢。”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不合时宜得很。
又气炸了的江清淮立刻瞪过去,却瞧见个一头卷发的青年男子,不由一愣。
此人身着一袭赤领缺骻袍,腰间斜插一柄弯刀,踩着鹿皮翘头靴,披散的卷发上还挂着一串红绳铃铛。他生得浓眉大眼,异域风味十足,此刻正抱臂而立,饶有趣味地打量他们。
“你就是那个赏墨弄舞的胡人?”江清淮盯着那双如苍狼般的棕褐色眼眸,不解,“年纪这样小?”
那人便笑,拱手行了一礼:“在下钱子尧,不才,腰缠万贯的是家父。”
“你姓钱?”江清淮多了几分兴趣,“这是中原姓氏,你长得一副胡人相,怎么姓钱?”
“随母姓钱。”钱子尧笑得灿烂,露出一颗小虎牙尖儿,“听说,这在中原,也是极好的姓氏。”
江清淮点点头,非常认可。
钱子尧得到鼓励,忍不住继续道:“看这位小公子言辞间颇不喜欢唸蓝颜,某实在好奇,可能告知原因否?”
他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是故意学的官话,江清淮听得笑起来,只问:“你又不是皇帝,如何知道皇帝见了此书会高兴?”
“听闻当今陛下好男风,何况中原男子多风流骚客,不像草原男子深情专一,此书虽是风花雪月,却写得雅而不俗,所以某以为……”
钱子尧话没说完,远方便传来小厮的声音,未见其人,只闻其声:“钱公子,可算找到您了,马上开宴,老爷夫人正四处寻您呢,快跟小的来吧。”
钱子尧顿觉无趣,哀哀叹了口气,又看向江清淮:“诸位也是来赴宴的,不如同我……同某一起进去?”
“不必了。”叶从南道,“我们是要去……”
“走吧。”江清淮却改了主意,笑道,“想必掌柜的正陪在钱老爷身侧呢。”
这话也有理,叶从南点点头,只能应下。
钱子尧也高兴,他亲自带路,还热情介绍起宴会的筹划:“我给你们安排几个雅座,视野极佳,还有美人舞剑、奏乐……都是小爷我,咳,都是鄙人亲自挑选出来的,各各真材实料。”
“哎呀。”江清淮忙打断他,“还有小孩子在呢。”
钱子尧愣了愣,看向姜少瑜和姜少云,才反应过来江清淮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不解:“出门玩还带孩子的,却是少见。”
他看看叶从南,又看看江清淮,再看身后的苏有道和小福子,忍不住嘀咕:“所以,你们是……一家六口?”
说完他自己先糊涂了,问姜少瑜和姜少云:“怎么没见你们阿妈?”
“你别瞎猜了。”江清淮有点无语,“这两是我小侄儿,今日国子监休沐,带他们出来玩。”
钱子尧哦了两声,却也不觉得尴尬,又继续热情地给江清淮他们安排雅座,还托人去帮着叫来掌柜:“这书坊是我们钱家的,你们不必拘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钱兄可真是家大业大啊。”江清淮环顾四周,不由惊叹,“这书坊外面瞧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依我看,就是国子监,都未必可及。”
“公子……”叶从南有些无奈。
姜少云没在听,姜少瑜则跟着点了点头。
钱子尧明显很吃这套,面上已经笑开了花,却还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算什么?那琉璃轩你可知道?也是小爷家的。”
此话一出,就是苏有道都有些惊讶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钱子尧。
但是钱子尧却不以为意,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前段时间那安华坊不是给封了,里面姑娘可怜见儿,我便劝我爹买下来。所以今日这宴会请来的……都是一顶一的绝色。”
听他提到安华坊,江清淮脸色有些不好:“你买那么多姑娘干什么?”
钱子尧倒是大大方方:“小爷不买下来,由着她们香消玉殒不成?”
“你当自己是皇帝啊,一个人包一整个花楼的姑娘?”姜少云气鼓鼓,“就是我小叔都……”
眼见他又要童言无忌,江清淮吓得忙捂他嘴,还要同钱子尧解释:“别介意,孩子还小不懂事。”
钱子尧仍不在意,认真解释道:“我们草原男儿深情专一,此生挚爱只会有一个。我买下那些姑娘,只是听说……”
他正要开口,远处却有高昂琴声鸣起,好似凤鸣龙啸,一瞬冲破碧天。
钱子尧立刻凝神看去,不再言语。
江清淮也下意识看去,才发觉宴上高台此刻正端坐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垂眸抚琴,面纱翕动,琴声激扬间,又有一红衣女子端剑上台,步伐轻如纱,剑穗残迷眼。
四下寂静,唯有琴声剑舞相合,见江清淮看得入神,钱子尧缓缓开口:“听说洺蓝姑娘一舞动乾坤,世间难有几人闻,我也是心痒难耐,想请洺蓝姑娘舞上一剑,是才答应了姑娘请求,买下整个安华坊来。”
“所以,钱兄是受洺蓝姑娘所托?”叶从南哑然,立刻道歉,“方才误会钱兄是好色之徒,实在过意不去……还望钱兄见谅。”
钱子尧不计较这些,只摆摆手:“我也是有私心的,能请来洺蓝姑娘为我爹这场子找面子,花点钱而已,不妨事。”
他看江清淮目光始终没离开苏洺蓝,忍不住对叶从南调侃:“你看这位小兄台,到现在,眼睛还舍不得……”
“那剑……”听见这两人嘀咕自己,江清淮回过头来,双眸放光,“那剑,你从哪里搞来的?”
“剑?”这话倒是把钱子尧问懵了,他朝台上看了两眼,却只摇头,“我不操心这些事,大抵是下人从库房里随便挑了一把吧。”
“阿淮?”苏有道却微微蹙眉,“你认识那剑?”
江清淮闷闷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又立刻摇头:“不认得,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剑哪里好看?”钱子尧不服气,“这剑平平无奇,明明是洺蓝姑娘剑技盖人,才沾得几分颜色。”
江清淮并不接话,只兀自盯着那剑,在心里同RMB确认:“我怎么看,都像裴牧当掉的那把,你看呢?”
RMB不确定:“晃得太快,还有剑穗儿,看不出来。”
江清淮其实也看不大清楚,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那把剑是裴牧的,如果……如果能让他近距离观摩一下……
江清淮看向钱子尧:“这剑能借我看看吗?”
钱子尧有点恨铁不成钢:“一把破剑有什么好看的,你是真的不懂洺蓝姑娘,莫不是……个断袖?”
江清淮没心思跟他计较,只坚持:“你给我看看。”
钱子尧哼了一声,倒也答应,看江清淮立刻又眼巴巴去盯着那剑,忍不住问叶从南:“这小公子不喜欢《唸蓝颜》,是不是心虚?”
叶从南叹了口气,额头汗都要冒出来了:“钱兄,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可晓得?”
钱子尧不明所以,他不过是调侃着说句玩笑话嘛,这人这般严肃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