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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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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淮不觉有些生气:“我要走了,你关门做什么?”

但等裴牧认真解释过是怕吏部的人怀疑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今晚只能留下了。”

裴牧看出他不情愿,却不明白为何,等江清淮避人似得将面纱取下,鬼鬼祟祟遮住了脖颈,又提议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打地铺时,裴牧便愈发不解起来。

本以为江清淮来找他,是在宫里受了委屈,可如今看来,怎么好像生他的气更多一些?

裴牧认真回想着自己方才哪里说错了话,只想到个劝江清淮换酒杯的错事,兴许是方才扰了他好兴致,所以才不愿同他睡了罢……

裴牧试着提议道:“清淮,酒还剩下一些,若你还有心情,不妨……”

“行。”江清淮立刻点头,他其实早想来找裴牧喝喝酒了,只是中间出了些意外,心里难免堵着气。但那也是在堵裴牧的气,而非酒。

他绕过裴牧,坐在凉亭中,给自己倒满,举杯一饮而尽。

裴牧在亭外看他这般,猜他心中并不好受,转身去厨房做了几碟下酒的小菜。

他本是想劝江清淮别只顾着喝酒,省得明天起来头疼,哪知等他做好出来,某人已然醉到不省人事,偏偏还精力满满,此刻半边身子跨过亭中短栏,正伸长了手要摘池中莲花。

裴牧看得心下一惊,生怕他一不留神落入池中,忙快步上前将人一把捞起。

只是这怀中人软得好似没了骨头,被他这么一抱,便绵绵倚在他胸膛,一动不动地装起乖来。

裴牧僵持这姿势一动不敢动,声音也下意识放轻:“清淮?”

怀里人闷闷应了一声,又嘟囔道:“头晕。”

这是自然了,醉花阴虽然尝起来软绵可口,却也属烈酒。他望了一眼已然空了的酒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半壶全进了江清淮的肚子,如今却只是喊头晕,酒量都算很不错了。

“我给你煮碗醒酒茶可好?”裴牧又低声问他,却等不到他回答。

等他看去,发现江清淮已经闭上眼睛,安然地睡了过去,羽长的睫毛遮住半数月光,在玉白肌肤上落下一层淡痕。

裴牧无法,只能先把人抱去床上,再去煮醒酒茶。

只是……等他煮好,床上又不见了人影。

裴牧难得有一丝迷茫,一个醉得不省人事到只知道喊头晕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精力?

但也无法,他只能先把醒酒茶放下,再去寻江清淮。

倒是也好找,裴牧来到院中,正听见哎呦一声痛呼,赶过去看时,就见江清淮迷茫地坐在墙角的大背篓中,正挣扎着要起来。

那背篓还是江清淮做肥皂时,买石灰石送的,上次江清淮也只用了一些,裴牧担心这东西受潮,又不能搬到太阳底下晒着,只能放到墙角的屋檐下。

这里原是上一家主人堆放杂物的地方。裴牧后来收拾了一番,多半都给扔了,只剩下古旧的板车和梯子,然后便是这几筐石灰石。

此刻江清淮正坐在其中一筐石灰石上,旁边的梯子也倒了,好巧不巧将他卡在其中一个框里,才让江清淮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想做什么?”裴牧帮着抬起那落倒的梯子,看他手腕似乎被碰红了一片,帮他揉了揉,“疼吗?”

江清淮直直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只等裴牧说完,才慢吞吞指了指屋顶。

“想上去?”裴牧有些诧异于江清淮的精力,“头不晕了?”

江清淮认真点头,又摇摇头。

裴牧却能懂他的意思,同他商量道:“我们先喝了醒酒茶,等头不痛了,我再带你上屋顶,好不好?”

江清淮不说话,仍旧巴巴地看着他。

裴牧不知他听懂没有,但被梯子困在这里倒是能防止他乱跑,不至于端着茶的功夫又把自己弄伤。

于是思索片刻后,裴牧又把方才立起来的梯子缓缓放倒,将江清淮圈在其中,看他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不顾江清淮能不能听懂,只说:“清淮,我先去端醒酒茶。”

说罢,裴牧起身离开,只是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回头看江清淮。

江清淮也正在看他,夜空下他的眼睛格外亮,里面无喜无悲,净似山尖积雪,却又好像动一动就要化了……裴牧看看清冷的月光,竟没道理地担忧起江清淮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出事。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多想,扯了扯嘴角,又加快了步子。

等他火急火燎赶回来,江清淮还乖乖待在原处,一看见裴牧,他便眼前发亮,指着屋顶给裴牧看。

裴牧又笑了笑,等哄过江清淮喝完醒酒汤,才如约带他上屋顶。

只是走的却不是梯子,裴牧一手揽着江清淮的腰,助力几步跑,便直接飞了上去。他步子稳,等放下人时,江清淮根本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裴牧才听到一声轻笑。

江清淮目光雀跃,小心翼翼走了几步,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紧双臂,抬头看月亮。

裴牧也跟着坐到他旁边,想起那日在清静轩屋顶,江清淮就这样坐着,到底还是忍不住叫他:“清淮。”

江清淮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

裴牧犹豫着问他:“你脖子上的伤,是谁干的?”

江清淮忽而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他,眸中也终于带了一丝情绪,像是不可置信,又有点生气。

他抱怨似的嘟囔道:“你还问。”

“为何不能问?”裴牧不解。

“还不都怪你!”江清淮气急地应了一句,别过头不再看裴牧。

裴牧更不解:“所以,你才生我的气?”

裴牧认真思考,清淮脾气虽然不好,但从不会牵累旁人,是谁的错便生谁的气,所以那伤,就算不是他亲手弄的,恐怕也和他有关……

至于如何能和他有关,裴牧想不明白,问江清淮……似乎也没指望。他索性也不想了,只是看向缩成一团看月亮的江清淮,认真道:“清淮,对不起。”

江清淮轻哼一声。

裴牧立刻没了法子,不知所措地坐在他身边,无言地陪着他看月亮。

好半晌,才又想起问道:“头还晕吗?”

江清淮不说话,头却微微一斜,靠在了裴牧肩上。

裴牧立刻绷直了身子,侧目看过去,才发现江清淮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揽过人的肩膀,感受到微凉的布料,立刻又把人抱下屋檐。

这次的江清淮总算真正安静了下来,像只猫儿软乎乎窝在裴牧怀中,等被放到床上,还无意识地蹭了蹭裴牧的手。

裴牧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转而看见他脖间的绸带,又叹了口气,他帮江清淮脱了弄脏的外袍,盖好被子,心下还记得清淮想要分床睡,又去打了地铺,自己睡。

只是夜更深时,却听见旁边传来低泣声,裴牧睡眠一向很浅,加上习武耳力颇好,立刻便睁开眼来,发现是床上的江清淮时,竟是莫名慌了几分,连灯都忘了点,只掀开床幔,问:“怎么了?”

江清淮却没醒,他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被子里,却在无意识地掉眼泪,裴牧听见他小声地说:“爸,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

“别丢我一个人……求你,求你了……”

这话裴牧听得莫名熟悉,自然而然便想到那晚在清静轩,江清淮也是这般对他哀求别走,心下不由一哽:“清淮……”

他只轻轻拍一拍,江清淮便睁开了眼睛,那眸子还淌着泪,却已经朝他望来,在一片漆黑的房中,唯趁着月光,透着几分脆弱:“裴牧?”

睡了一会,江清淮倒是醒酒了,只是脑子发蒙,完全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我这是在哪里?”

“你睡着了。”裴牧递给他一个帕子,“为什么要哭?”

“啊?”江清淮下意识接过了帕子,却不知要做什么,但听到裴牧这样说,心里立刻就别扭起来了,“你怎么老这样,我哪里哭了?”

裴牧被他这样的反应搞得十分疑惑,甚至算得上无措:“清淮……”

他声音低了下来,透着一丝沙哑:“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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