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并不建在皇宫里面,而是在城北那地段。
江清淮坐上马车,看着RMB帮忙找来的关于国子监的详细介绍。
古代的国子监并不是单纯的学校,也兼具有教育局的功能,下设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学又有博士,祭酒等官员负责管理[1]。其中祭酒相当于现代的校长,博士则主要负责教书。
加上国子监专门为朝廷培养人才,历来贵族世家云集,更是出过不少千古留名的才俊,是连皇帝都要给面子的存在。
江清淮倒是没那么大阵仗,送自家孩子上学而已,他只穿常服,到了门口也没让人通传。
见国子监门口此刻人来人往,三三两两并往里去,皆作书生打扮,十分稀奇地张望。
古代上学本来就难,能在国子监读书,要么是世家大族的优秀子弟,要么就是已有功名在身,能得到官员举荐的人中之龙。
所以江清淮放眼看去,最年轻的书生似乎也已经弱冠,再大些的甚至都有白了胡子的。
再看自己身边这两个小布丁。
江清淮突然明白为什么古代的皇子身边需要伴读了。
姜少瑜和姜少云兄弟两个,上下学能陪着作伴,要是人家只一个的,天天和一群跟自己爹妈年龄一样的人凑在一起,只怕怎么郁闷呢。
江清淮顺着人流往里走,打算先去跟国子监祭酒通通气。
苏有道和小福子以往也没来过国子监,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江清淮又不许通传,只能一边走,一边寻人打听。
加上江清淮还崴了脚,这一路走来,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到底是大秦最高等的学府,虽然三三两两,时不时有人看过来,但多是一些善意的目光,更有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得知他们要去寻祭酒,主动帮忙带路。
江清淮看那年轻人仪表堂堂,心下立刻多了几分好感:“劳烦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傅羡之简单作揖:“我姓傅,名羡之,叫我羡之便好。”
“那就麻烦羡之了。”江清淮又看向两小孩,“羡之哥哥给我们带路,要说什么?”
姜少瑜耳朵有点红:“谢谢。”
姜少云也记得,说的很大声:“谢谢羡之哥哥。”
“真乖。”江清淮笑着夸他们。
傅羡之脸上带了些许笑意,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嘀咕,三位小公子都生得如此标志,还结伴来国子监,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家里的,竟有如此实力。
他正想着,迎面却撞来一个熟人,远远向他招手:“傅羡之!你可见到文瑾兄了?祭酒大人寻他呢。”
那人匆匆忙忙过来,看见傅羡之身后的江清淮等人,不由诧异:“你这是?”
“我们也是来寻祭酒大人的。”江清淮解释。
那人便挠了挠头,给他们让路:“那我去找找文瑾兄,你们先过去。”
“我刚见他,在杏林那边呢。”傅羡之帮忙指了路,又给江清淮介绍道,“我们国子监占地千顷,其中诸多美景,这杏林便是其中一处。小公子若是感兴趣,一会大可以去看看。”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脚伤不太方便,送了他们,我就得回去了。”
傅羡之有些可惜:“小公子不来国子监就读?”
江清淮笑笑,婉拒了哈。
再上一次学什么的。
约莫又走了片刻钟,才终于来到明伦堂,堂前正站着一个书童,一看见江清淮便慌慌张张跑来,等看见傅羡之,那书童尴尬笑笑,行了一礼:“公……公子,请随我进来吧,祭酒大人恭候您多时了。”
江清淮又向傅羡之道谢,这才跟着那书童去见祭酒。
傅羡之立在堂前,看着书童毕恭毕敬将人请进去,反而闹不明白了。
原先他听江清淮说不来国子监,还当江清淮是成绩不好,没能入了各位博士的眼,拿不到举荐信。
但现在看书童对江清淮的恭敬模样,又觉得自己推测不对。
可细细想了半天,朝中如江清淮这个年纪的大官,却是一个没有的。
正当傅羡之困惑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羡之。”
单单听声音,傅羡之就知道是谁,立刻就笑:“这不是我们的叶大公子吗?都是面见过天子的人了,怎么还来国子监这破地方?”
叶从南今早来国子监,诸如此类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如今早已免疫,只是问:“祭酒大人寻我,你可知是何事?”
傅羡之摇头,又说:“不过也好猜,你传消息去北疆,又涉险入宫,陛下都赏你,祭酒大人肯定是你回国子监,顺便夸你喽。”
他压低声音:“如今有陛下保你,任刘家那小子怎么嚣张,谁还敢说你不够格进国子监?你就放宽心吧,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兄弟便是。”
叶从南祖上虽是士族出身,但如今落寞,就算是拿了乡试解元,其实也不够格进国子监。还是父亲四处拜帖,求了国子监一位夫子的推荐信,才勉强挤进这最高学府的门槛。
只是他寒门出身,总难免会被世家公子们挤兑。
刘泽清,当今太后的侄子,当朝陛下的表弟,声名显赫,偏偏就是最看不惯他的那个人。
几次三番地闹,叶从南虽然诸多隐忍,最后却还是闹到退学的地步。
祭酒虽然明事理,却也架不住刘家淫威,最后还是遣了叶从南回乡。
当晚叶从南收拾行囊出京,才过了南运河,就见京城内亮起火光来,擂鼓宣天,显然是打起来了。
叶从南当机立断,调转方向,直往北疆赶去,只身一人闯进北疆大营。
这也是为什么林颂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京城。
但短短一夜攻下这座城池,直接将魏琛南捉拿,却并不是叶从南的功劳。
叶从南想到陛下扮作小太监的模样,想到装作侍卫捂自己嘴的模样,想到金銮殿上天子一怒,又想到养心殿中两人畅谈,只觉心里热乎乎的,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傅羡之连叫了三声,叶从南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先去见祭酒大人……”
“去吧去吧。”傅羡之本还想问问皇帝长什么样子呢,见叶从南莫名其妙开始发呆,耳朵还发红,只觉得今天一个个都古怪得厉害,“那我先去学堂了。”
叶从南朝他摆摆手,往明伦堂中去。
——
堂内,江清淮正听祭酒交代对小世子的学业规划。
“世子们既然不参加科举,那四书五经不必过分钻研;六艺陶冶情操,每日都会安排一门课。随后便是史学,不读史,不足以明智,国子监内藏书万卷……”
古代的精英教育,那是真的培养精英。
江清淮就是光听要学的东西,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犯困。
正当他眼皮不住发沉,即将落下时,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祭酒大人,学生叶从南,前来拜见。”
叶从南?
江清淮瞬间来了兴趣。
这小子居然是国子监的?
都这么厉害了,还说自己考不上状元,古代人可真是谦虚。
江清淮看向祭酒,隐隐有些期待:“快让他进来。”
书童前去开门。
叶从南浅浅道谢后,迈步向堂内走去,绕过屏风,却先对上江清淮一双笑眼。
他不由一愣,慌忙要行礼,却听江清淮懒洋洋道:“叶公子,好久不见。”
叶从南动作一顿,便只简单作了书生礼,问道:“您这是……”
江清淮指指坐在旁边的两个小孩:“你的学弟。”
姜少云笑得甜:“学长好。”
姜少瑜不大乐意,只是点点头,便作见礼。
叶从南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陛下折煞草民,草民万不敢当。”
“别说这扫兴的话。”江清淮八卦心起,追问道,“你来找祭酒干什么?”
叶从南看向祭酒。
祭酒便行礼答道:“回禀陛下,是臣叫他来的,从南这孩子原被国子监退学,如今是来重新办理手续的。”
“退学?”江清淮纳闷地看了一眼叶从南,这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会被退学?
祭酒不敢有瞒,将来龙去脉交代给江清淮听。
江清淮认真听瓜,等听到是叶从南一人跑到北疆通知林大将军时,瞬间也觉得自己赏人家二百两有点太小气了。
这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了啊。
RMB幸灾乐祸:“宿主,让你小气,后悔了吧。也得亏人家脾气好,换做别人,指不定早不跟你这狗皇帝干了。”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是我不知道,你立下如此大功,怎么都不告诉我?”
“草民不敢邀功。”
“这种时候就别谦虚了。”江清淮有点无奈,看向祭酒,“把那姓刘的给朕踢出国子监,再不许他闹事。”
祭酒不敢有违,连忙应是。
但其实刘泽清今日根本没来国子监,他仗着皇亲国戚的关系,早在朝中谋得差事,所以很不幸,被江清淮打发去搬砖了。
江清淮想了想,又从腰间拽下一个玉牌。
因为今早穿的是苏有道准备的常服,所以江清淮身上挂了很多值钱东西。
他把玉牌递给叶从南:“以后谁欺负你,拿朕压他。”
这话说得,也不怕他在京中横行霸道,成了那刘泽清第二?
叶从南听得想笑,却还是拒绝不了那玉牌,看着小皇帝如葱般白皙的指节,几近与那玉牌融为一体,喉结轻轻一滚。
待郑重接过后,不知怎么便夸起海口来:“草民必将发愤图强,不辜负陛下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