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两名急救人员走了进来:“伤到手臂的患者在哪里?”
说话间就看到正躺在地上抽搐的约翰,急救员赶紧跑到他身边查看伤势:“不是说只有一位伤到手臂的患者吗?警察现在是分不清手和腿的区别吗?”急救员不满地掏出了对讲机:“患者腿部骨折,抬担架进来。”
“等,等一下。”一位男警员举起了手,指了指在座椅上的丹泽尔。丹泽尔眼神发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一会儿几名急救员在警察的配合下将两位伤员分别抬进了救护车。
部长摸了摸秃了的头顶,心情非常糟糕,他只是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前后不过短短几十分钟而已,刑侦部门就损失了两名干将。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的龙之国女警,对方竟然还是一副义大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部长叹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说道:“看来我的探员们没有准备一个令你满意的欢迎仪式。”
孙乐梅整理了一下衣服,对部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秃头部长被迫也赶紧立正回礼。孙乐梅说道:“龙之国警员孙乐梅前来向狮之国冷敦市贝格街警察厅刑侦部门长官报道。”
秃头部长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呃……森了没?”
“您可以叫她梅,长官。”萝丝在旁边赶紧提醒了一下。
“好的,梅,我不管你们龙之国的女警是什么风格,但是你一来就把我两个手下打进了医院,而且这种程度的骨伤……你有想过他们很有可能以后都不能再做警察了吗?”秃头部长的语气逐渐严厉起来。一个女警员,断送了男警员的职业生涯,这简直不可饶恕。
“这就是我的目的,长官。”孙乐梅面不改色地回答。
这个冷漠的答案又引起刑侦部门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秃头也被激怒了,但他仍然保持着一个长官该有的风度和威严,用故作冷静的语调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他们都是优秀的警员。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每一个普通人而受过伤立过功的受人尊重的警察。哪怕他们没有立过功,你也没无权去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真是个笑话。他俩一个试图性骚扰被我制服了,一个和我格斗打赌,赌输了。这都是他们应得的下场,不明白他们哪里无辜了。”孙乐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洋洋地回答到。
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龙之国大大小小的警局里,一份通告被张贴了出来。通告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两句话,第一句是沉痛悼念在狮之国因公殉职的高聪警员,第二句是国家外派孙乐梅警员前往狮之国协助调查高聪警员的死亡案件。
通告贴在警局大厅告示栏里最不起眼的位置,匆匆而过的警员们甚至无人留意到公告栏上的变化。然而唯有孙乐梅曾经所有的上级领导们却都在各自不同的警署、不同的办公室里,将这份通告看了又看,甚至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送走这个刺头了。”
“狮之国的领导怕是要被狠狠修理了。”
“挺好的,请尽情地教训他们吧,小孙!让他们也见识一下龙之国女警的力量!”
“这种事就应该交给孙乐梅来做,只有她既强势,又不怕得罪人,效率还高。”
几位前领导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什么?……”秃头部长有点意外,他把目光投向了其他的警员,结果他不情愿地发现男警员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而女警员们竟然还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出赞许的模样。
部长想了想又说:“从客观公正的角度来说,就算丹泽尔有性骚扰行为,那也应该交给内部的人力调查科来处理,而不是打断他的手臂。况且你们龙之国常说点到为止,就算你和约翰打赌,也不该弄断他的腿。你不觉得他们的行为和他们所遭遇到的结果,并不成正比吗?”
孙乐梅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客观?公正?多新鲜啊!不过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客观公正,好,那我就问问你,我上哪里找你说的什么人力调查科去?嗯?就算我找到了,我是不是也需要提供证据?那请问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如何搜集证据?如果我没有正当防卫,他是不是就摸到我了?事发突然我没有办法留证,是不是就白被性骚扰了?
真不明白你在这里假装什么客观和公正啊。身为警务人员却对同事性骚扰,属于知法犯法,而知法犯法在全球五大国的法律中,都遵循着罪加一等的原则,会被施以重判,这是其一。
其二,你身为刑侦部的部长,看你这秃头的程度,应该也当警察有年头了吧,所以你应该更加清楚,放眼全球,性骚扰、□□等性侵犯案件,取证都非常困难,这也是导致性骚扰惯犯屡次能逃脱法律制裁的关键因素。
在这种案件特殊性的前提下,在我初来乍到甚至压根连你们这所警局厕所在哪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让我去找人力调查科来处理,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啊,是剥夺受害者的权益好吗,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客观公正呢?
他的胳膊断了,是正当防卫之下不可控的结果,毕竟作为受害人,我想我第一时间应该考虑的是,怎样能彻底制止他,以及如何保护我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而不是、也没有义务在自己的安全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还去为他考虑他是不是伤得太重了,或者去控制好、计算好他到底该受到多大程度的伤。
至于约翰,是的,我们龙之国的确在切磋时讲究点到为止。但前提是,这得是双方共同维持的默契和共识。如果一方要打破这个共识,对另一方下死手、下狠手,那他也不应该怪另一方对他不客气。否则,岂不是不公正?”
孙乐梅想到约翰朝自己腰腹上打下的那一拳,心里直恨得牙痒痒。作为常年战斗在一线的警务人员,大家在交手时就心知肚明了,对方的眼神、力道、角度都暴露出他压根就不是在和孙乐梅进行正常的切磋和比试,而是想趁机为丹泽尔报仇。
如果不是孙乐梅自身素质过硬,那么今天被救护车拉走的就是她本人了,而且很显然,她一定会被约翰活活打断两条胳膊。
想到这里,孙乐梅自然不肯忍气吞声,她继续强势输出着:“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我才是险些被伤害的人,明明是丹泽尔咎由自取。但是约翰却不分青红皂白,想要借机弄断我两条胳膊,这也不仅仅是我的猜测,毕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恐吓我的。
当然你可以说,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但同样,面对这样的吓唬,恐吓,我第一时间难道不应该是想办法保护自己吗?难道要我去分析他说的是真是假,再来决定要下多重的手?假如他说的是真的,而我却因为替他考量,被他打断了胳膊,那么请问,这对我又公平吗?既然他都想要打断我两条胳膊了,那我又为什么不能打断他的一条腿呢?他这么喜欢给丹泽尔当狗腿,那他就应该抱着自己的腿一起去医院里陪他啊,我成全他,有问题吗?
再说了,你知道我们赌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输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你知道高聪的死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我不能留在这里查清高聪的案子,那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算了。
所以我赌的,是我的命。
既然赌命,约翰就要给出相等的赌本来,否则岂不是又对我不公平了?所以无论从比试中的公正程度来说,还是从赌注上来说,只打断了他一条腿,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他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真的要怪,那也只能怪他自己野心不小,却技不如人。”
女警们思索着孙乐梅的话,回忆起两人在比试的过程中,一开始孙乐梅的确处处都在留手,反观约翰则完全不像是正常比试的样子,感觉他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了乐梅的命一样。
而孙乐梅也的确是在挨了约翰重重的一拳被他从地上打飞了,在约翰说也要让她尝尝被人打断胳膊的滋味后,才弄断约翰的腿的。由此可见,孙乐梅的确没有说谎。毕竟只有在格斗中的当事人才能察觉到对方的杀意和目的到底是到什么程度,也只有当事人才可以准确地判断出要做什么程度的反击才合适。
孙乐梅吃亏就吃亏在,丹泽尔和约翰试图对她施加的伤害,都是比较隐蔽的,除非是和她一样设身处地地体会过,否则根本察觉不了。
外人很难看出来,真正处于危险和受到威胁的,其实是孙乐梅,因此不明就里的人就会觉得,丹泽尔和约翰实在罪不至此,甚至还会心疼起这两个诡计多端的男人,觉得他们非常可怜,从而将孙乐梅的行为定义为过激或者过度,并因此而站到了孙乐梅的对立面,支持起丹泽尔约翰,并且跟着他们一起谴责孙乐梅。
好在,孙乐梅不仅能力了得,语言表达能力更是一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没有语言交流障碍,甚至还能用当地的一些语言习惯和俚语将自己真正的情绪与感受表达得精准无误。也就是因为这样,孙乐梅才能够说服在场所有的女警,打消她们和秃头部长一样,藏在心底隐隐觉得不妥的那最后一点点顾虑,让所有女警全部倒向了她。
这才是龙之国警界精英的风采,也是真正的优秀女警所应当具备的综合实力。女警就应该去做锄强扶弱,肃清违法行为,据理力争的事情。而不是被关在警局里去做那些帮男警员整理文件或冲咖啡等,浪费才华又消磨热情的琐事。
孙乐梅的一番话,让秃头部长的脸上一阵发白又一阵发红。他强压着怒火说道:“你,跟我进来。”
孙乐梅在女警担忧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跟着秃头部长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没有被压回电话机的听筒,秃头部长走过去拿起话筒说:“你都听到了?这就是你派来的人?”
孙乐梅不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但是听他说的内容,大概猜到电话那头应该是龙之国的领导。
“我知道我输了,好,我不限制她。但是……我还要再跟你打一个赌,这个案子,她必须在一个月内破了,否则,之前咱们商量好的都不算数。好的,那就这么定了。”秃头部长说完,停顿了几秒,抬头看了看孙乐梅,然后把听筒递了过去。
“我?”孙乐梅疑惑地看着秃头部长,部长冲她点了点头,孙乐梅这才慢吞吞地接过听筒。
“小孙,是我,还记得我吗?”一个女声传了过来。
“啊……啊!您是,您是!”孙乐梅激动地叫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女声发出了一阵充满磁性的笑声:“我可是赌你刚才那场比试会赢哦。不过,我还需要你帮我再赢一局。刚才你也听到了,一个月内你能查清高聪的案子吗?”
孙乐梅立刻对着空气立正敬礼,认认真真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对方再次发出了充满磁性的笑声,随后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部长望着孙乐梅,不情愿地把一摞资料丢到了她面前:“这里是高聪案的全部资料了,你这么厉害,想必不需要我教你怎么查案吧。”
孙乐梅迫不及待地抓起资料翻阅起来,她头也不抬地问道:“放心吧秃头,这次你依旧会输。”
秃头部长似乎已经开始渐渐熟悉了孙乐梅嚣张跋扈的作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奈地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晚一秒都怕自己要被气昏过去。
“哎对了!”孙乐梅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问道:“我的搭档是谁?”
秃头部长终于还是被孙乐梅活活气笑了:“呵呵,搭档?刚才不是都被你亲手送进医院了吗?”
“啊,这样啊……”孙乐梅思忖着,转过身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前厅望去,指了指正同样在看文件的萝丝,“那就她吧。”
“你确定?她跟你们龙之国的女警可不一样!她可从来都没有破过任何一个案子,甚至都还没有学会怎么做警察呢!”秃头部长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孙乐梅,脸上甚至浮现出了越来越抑制不住的轻蔑笑容。
孙乐梅看着萝丝埋首于工作中时那认真的神态,斩钉截铁地说:“嗯,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