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挺好的。”接着才说:“她回来时间短,还要操心照顾你,我就不跟她抢睡觉的地方了,让她一个人霸占一张床好好休息吧。”
“你才占多少地方,要不你跟我睡,我不怕挤。”干妈说。
我指指她的伤,“算了吧,就你那样,别严重了再赖我压着碰着,我还是回我家睡吧,一个人一张床多舒服,非得跟你俩挤。”
干妈没说什么,同意了,“行,你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你做主。”
“嗯。”说完,翻了个身,和干妈一样平躺着,望着墙顶,墙顶日子久了不似刚建造时那样纯白,一些发黄发黑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老房子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只有被定格的记忆,牢牢刻在脑海一遍遍循环,没有丝毫改变的是回忆,物是人非的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有变化的我们。
连窗外的阳光,都比小时候那般烈,落在窗户上,落在床上,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的手背,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臂盖在额头上挡了些许光,风扇摇晃着脑袋,二挡的风从我腿上掠过,只凉爽了一下子。
那个安静的午后,我听到有人推门而进,我似睡似醒不知道是谁,大概是程肆。
我不想睁开眼睛,继续维持着半醒半睡,干妈同我一样,许是见我们都睡着,那人便走了。
直到我睡醒之后,不那么清醒的走到院子里,才看到,是江胜。
邱蛮的意思,他最近不会有时间过来。
我本就不清醒的样子在看见他之后更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们互相发呆,互相沉默。
然后一起听到干妈的喊声,同时走进屋里。
“姚姚。”干妈喊的是我,她还不知道江胜来了。
江胜身高腿长快我几步,他走在我前面,宽肩将我堵的严严实实,我只好站到风扇边上,既有存在感又没挡住风。
江胜来的目的是带干妈复查,我还以为他要很长一段时间不来,复查的事会交给邱蛮。
我想跟着去,江胜不让,干妈也不让。
干妈说,怕姚珺回来家里没人。
江胜还不知道姚珺要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他看我一眼。
两人走后,我在屋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想到姚珺回来的事,想到要与她见面的事,想到与她暧昧不清的事,想到与她断了联系的事,想到……被她拉黑,我删她好友的事。
一件一件的令人头疼。
奋战高考的这一年,短暂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闻不问,逃避果然是没用的,迟早有面对的这一天。
在真正的面对之前,我还能再逃一阵子。
逃跑般返回家中,大门关紧,屋门反锁,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打开空调到18度,拖出被子,盖在头上,密不透风的将自己捂住,不管不顾,甚至忘记了程肆住在我家的事。
她说她只晚上过来,所以我没想到,她这会儿在家里。
我满脑子姚珺,连她手机外放视频的声音都没听到,倒是我反锁门的声音震到了她。
她直来直去,大多数时候都横冲直撞,比如此刻,我在被子里皱着眉头大声呼吸,她在门外咣咣砸门敲的人心烦。
哪怕我双手捂住耳朵也无用。
空调这个东西,制冷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没那么快就上来冷气,我钻进被子里太早了,几分钟不到满头大汗,脖子和身上开始层层出汗。
踢几脚被子,看一眼门,门把手被她在外面按着,一下又一下,我终是忍不住了。
鞋子还没来得及穿,光脚下地开了门,此时空调冷气上来一些,没穿袜子的脚感觉到了些许凉意,空调里出吹来的风直冲着腿部。
“你在发什么疯?”程肆先问。
我是在发疯,但她也差不多吧,有必要哐哐砸门吗?
我开着门,一头糟乱的头发看着她,不说不问,只是盯着她看,我们之间肯定无法灵魂交流,但我希望用我不耐烦且令人望而退步的眼神传达给她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请不要打扰我,谢谢。
她往前走那一步的时候,我知道我失败了。
“苏姨还在睡吗?”
“出门了。”我说。
她怀疑,大大地怀疑,“出门?”
“复查。”
“哦。”她放下心来,“跟谁?”
“江胜。”
她点点头,表示认可,“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
她对我的冷漠态度习以为常并无接话的意思。
我准备好关门,礼貌询问道:“还有事吗?”
“有。”她说。
我没问,只是那么站着,等她说。
她竟然又往前进了一步,我稍稍往后,挺着身体。
“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江胜都发疯?”
“与你无关。”
“确实。”她说,说完抱臂看着我,“这是你的私事,我有些越界,不过,妖精。”
“姚精。”我纠正她。
她居然不改。
“就叫妖精。”她双眼突然放射出攻击性的眼神,“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无理取闹,无法无天,无语至极。
我不想听她再说下去,手上已聚集力气,打算来个甩手关门,却被她抢先一步。
她一巴掌拍在门上,瘦长的手臂青筋明显,手指用力扒在门板上,与我对视的眼力丝毫不输于我手上聚集的力气,她在冲我发火吗?
顿时间,我又觉得,我屋空调的冷气不够用了。
我试图反击她的力气,我往外推,她往里推,我们在门上较量彼此的力气。
她是个经常下地干活背着我干妈从地里回来不说一句累的大学毕业生,我是个一米七不到九十斤从未下过地的瘦弱高中毕业生,我们之间没有你来我往,我只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
“你推你推都给你推!”我无奈地喊着,甩开了手,“有话快说。”
她对我的态度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她未说完的话,第三次叫我,“妖精。”
“别喊了,快说内容吧。”
“其实,我们是同类。”
我急躁的,反衬着她的平静,她已在我家住了两天,我们的相处虽不是以前那般针锋相对火药味浓厚,但也不是可以说这种话的关系。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我很聪明的,应该不会理解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