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江幸听到自己问。
系统不敢说话了，于是将《剑仙》的简纲放在屏幕上：
主角少年陡遭巨变，历经苦难亏得天机，最终亲友尽失，剑仙死于寒山。
“……你的意思是，我在这个世界还是会死，包括江问、宋然，包括云不为，包括东方朔言？”
江幸难以相信，如同当时死而复生被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拉到另一个世界。江幸将系统抓住，看着黑白的屏幕，不知该怀疑自己还是眼前这个东西，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他已经死后的妄想？
系统在江幸的面前上下动了动，点头：“按照简纲的意思，是这样的。”
小七很惶恐，面前是穿书目标是他精心挑选的美强惨值超过平均水平的优秀宿主，按理说应该传送到一个养老世界，怎么会成了虐文主角？
江幸显然也想起了死前自称系统的东西对他说的话：“宿主”“任务系数”“平均值”……
江幸深吸一口气，暂时还是没有相信这个荒谬的信息，让小七将穿越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小七：“亲爱的宿主，恭喜你顺利完成该世界的任务，‘美强惨’总评分排名穿书局前列！为了奖励您的优异表现，弥补您来自身体和心灵的创伤，您获得了新世界养老资格，请您享受新世界的生活！”
“唔，有什么问题吗？”
欢脱的电子声和他躺在病房中听到的别无二致，只是当时江幸还处于危险期，头脑和身体机能濒临崩溃，没能具体听清系统在说什么就已经“托生”到了这个世界。
然而现在听来却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江幸：“什么宿主，你是具体以什么标注定义和寻找宿主的？”
"任务指的是什么?”
“所谓的评分标准又是怎么回事？”
小七这下也糊涂了。
“任务就是您在上个世界的经历啊，宿主也就是您在上个世界中的表现优异，每个阶段都顺利按照剧情展开，所以按规矩可以在新世界退休啦。”小七的电子大脑要卡住了，不明白江幸的问题。
江幸思考片刻便将逻辑打通，“你是说上一个世界我也生活在一本书中，作为主角，按照计划推进剧情。”
“不是嘛？”
江幸摇头：“我不认为是。”
“如果我是所谓的宿主，那我应该知道自己是任务的执行者，知道整个世界的走向，甚至像在这里一样，拥有一个自己的系统。”
江幸咽下一口气，深深看着飘在空中的系统：“你要找的宿主不是我。”
刹那间，恐惧感笼罩小七的整个系统。如果底层代码错了，那么一切都是在往错误的方向走。
如果江幸真的不是穿书局的执行者，那么它将误将普通人拉进了穿书局，泄露了穿书的秘密，还将他传送到了一个错误的本不属于江幸的命运中。
如果这件事被主神知道，它一定会被销毁。
屏幕上开始运行灰色的代码，部分内容被可视化地显示在公屏上。
#……验证目标对象#
def check_target():
……
abandoned = True #角色身份塑造；豪门孤僻私生子；已完成
powerful = True #人物成长线；掌权者；已完成
sad_ending = True # 人物悲剧剧情线；已完成
plot_complete = True # 剧情完成度；已完成
……
return 99 # "美强惨"估算值
小七难以言喻地返回语音：“上本经历很惨啊，你的任务完成度这么高，怎么会找错呢？”
然而，话落，屏幕上却突兀地冒出几串红色。
#错误！！
#错误！！
#未能筛选目标对象
完了。
江幸不是穿书局的成员。真的是个被卷入的普通人，系统瞬间宕机：“怎么办，完蛋了，犯错了，我一定会被销毁的……”
江幸眉心跳了跳：“怎么解释。”
小七自知犯了大错，慌忙道歉，“十分抱歉宿主大人，应该您的分值过高被自动认定为任务执行者了，这都是我的错……”
它慌慌张张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这就去找主神大人，把你传送回原世界!”
现代世界的江幸已经死了，怎么回去。
江幸：“你的意思是直接送我去死？”
小七发出紊乱的机械音，屏幕上显示出巨大的“OVER”字样。
江幸忍住将眼前的小电视扔出去的冲动，“既然错误已经铸成，现在你应该想办法挽救，而不是删除。”
江幸语气决绝，小七也定下神，虽然害怕自己被主神处置，但也不能罔顾宿主的利益，更何况江幸是无辜的，“那我去问问主神大人的意见？”
小电视瞄了两眼江幸的神色，而后消失在空中，江幸滞缓而沉重地吐出一口气，胸膛中的阻塞和窒息感却没有丝毫减少。
未能消化的酒精在神经系统中作祟，主人却没有任何的醉意，江幸的头一抽一抽地疼。
原来莫名的妖物是设定的。
剧情是设定的。
江父江母的爱意也来自剧情需要。
江幸独自在桌前坐了一夜。
……
江幸在昨晚之前还没有喝过那么多酒，早上宋然送来了清淡的粥和小食，让他今天不要乱跑，好好休息一天。
“我已经和云家、东方家几个小鬼说了，今天谁都不能出去，就好好待在家里。”宋然说。她本来以为江幸会反驳，没想到江幸老实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么乖啊，”宋然笑着，轻抚了江幸的头：“真把小宝醉糊涂了。”
宋然：“那你多休息一会儿 。”
头顶像是有羽毛掠过，暖暖的痒意，江幸看着宋然转身回去动作，忽然突兀地叫住她，“阿娘，如果……”
宋然回头望向他。
“算了，”江幸露出笑容，“没事。”
宋然：“好好休息，有时就叫我们，我和父亲都在呢。”
江幸点点头。
系统在天黑之前回来了。
“书是作者写的，主神也没有办法改变。”小七说，“但是主神看了您的信息，觉得你很有当‘主角’的潜力。”
“主神的意思是，您可以把这个世界当成是您在穿书局的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剧情后就能获得和穿书局其他宿主一样的奖励，说不定下个世界就可以‘养老’了。”
小七有些忐忑，觉得江幸未必会接受。
然而江幸沉默。沉默就相当于默认。
不过是和上一世类似的命运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这样想着，却总是想起今早宋然在他头顶抚摸的痒意，送来的热汤在腹中的暖热，想起昨夜一家人弄笛舞剑，以及一群少年追逐妖物耳旁呼呼吹过的风声。
或许是上一世未曾体会，一旦拥有过便难以忘怀。
躺在床上，江幸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系统检测到他的睡眠状况不佳，试探地在江幸耳边说话。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当成别人的人生就可以。”
“调整心态，这都是假的。”
"听说穿书局有些任务者经历过死生虐恋后还能笑出声，虽然这样任务完成度不太高，但也足够了，毕竟这本书还在连载，任务难度比较高，主神会网开一面的。”
小七尝试调节气氛：“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好期待，宿主您会期待吗？”
江幸：“闭嘴。”
系统奔忙了两天，还面临着主神的惩罚，电量已经告罄，“闭嘴”之后便开启了省电模式，等他再开机的时候看见江幸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它。
“对不起宿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小七感到恐惧，光速滑跪，然而江幸却问：“你昨天晚上说，《剑仙》还没完结？”
系统惊讶到花屏，“我、我又说漏嘴了？”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系统切断了自己的语音系统。
果然。江幸道：“这本书既然还没完结，剧情就还没完全确定下来，走向就有可能改变，是吗？”
“但、但是大纲已经写好了，而且不走完任务会有惩罚的。”
江幸：“真的会有惩罚吗？是你还是我？”
小七：“宿主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你搞错任务目标，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你昨晚那么害怕，应该是害怕被销毁吧？”
江幸：“你上次去所谓的主神身边去了两天，这次情况这么棘手，你确用了一天就回来了。对了，听说昨天有人还在院子里撞见了奇怪的会飞的方盒子法器，说的是你吗？”
看着瑟瑟发抖的系统，江幸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根本没有去什么主神那里，所谓的解决办法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毕竟如果我答应你顺利走完了剧情，也就没人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世界。”
“你还挺聪明的，小七。”
江幸在夸赞它，语气却越来越冷，系统也越来越心惊。是，它怕被销毁，不敢告诉主神，在门外躲了一天，后来想出了这个办法。
只要让江幸走完剧情，这个小世界结束被收入档案不就顺利结束了吗？江幸也能因为这段经历顺理成章地进入穿书局，总比回去死了的好。简直完美。
小七：“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对宿主大人和我都好，昨晚宿主您也同意了呀？”
江幸微微一笑，“可我最讨厌别人控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