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言儿——”

轩宇急急忙忙将顺熙从浴水里拉出来，揽在怀中顺了顺顺熙的后背，好让呛水的她顺顺气。顺熙咳嗽半晌，好将误入气道、肺泡的浴水咳出来，擦拭着从发丝间瓢泼而下迷糊双眼的清酒，这才逐渐清晰了眼前人的白皙俊秀的削刻脸庞。

暗红暗紫的瞳眸，逐渐变成亮色，魅红魅紫的异色眼瞳里还能隐隐看到浩瀚宇宙里流转的星尘，瞳眸褪去尘世的天真烂漫，多了几许清冷离尘，面前人虽然一动没动，但在烟雾缭绕里总觉得若即若离，看得轩宇嘴角的笑意随着泉上散去的雾渺逐渐消散，眉头也不知不觉皱起，严肃了不少。

“神女。”

顺熙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不解的道：“我不应该是你的妻子吗？我们可是成亲了的，就在你们人族的教堂婚殿之上。”

“是的。”轩宇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你很厌恶我？”

“没有，神女误会了。”

“那…为何不见刚才亲昵的笑颜？”顺熙绕着他仔细打量一番，站定在他面前就这样看着他，仿佛悟到了什么的笑了笑，随后收敛了笑颜，淡淡地说道，“哼~~~原来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男子，爱你的样子一模一样，不爱的样子也是大致相同，明明就一眼能看出来，可笑的是，当时怎么就是不清醒，离不开，放不下……”

“神女！”见顺熙眉目微颦，神色看不出情绪，清冷的目光却泛出淡淡忧伤，在月光与山风里显得格外的让人心疼，不禁想要上前一步，伸手想去安慰安慰她，但又怕她八窍玲珑心再次生出自己想不到的伤忆，更加神伤，便没有让自己做出任何想去做的宽慰动作，私下想了很久，谨慎的安慰道，“神女其实不必再为过去不值得的事伤神，现在也过去了，我认为让当下的自己活得好，才是现下最重要的事，万不能自己困住自己。我的意思是，那些不是你的错造成的，你不应该为这样的错误惩罚自己；就算是有错，恶果已经酿成，就应该想办法改正，凭自己的能力将伤害降至最小，也别管别人怎么对你，你也不必再度自责。”

“这样想来确实不必自责，但是又时常做不到，那种被羞辱过的耻辱感，时常让我觉得自己当时真的很蠢，很蠢才会把自己的好给一个很恶的人，又想到为何好的需要承受痛苦，为何坏的糟糕的罪恶的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好的东西，为何会相反，为何……”

轩宇眼里饱含着悲悯，温柔的哼笑着安慰道：“呵~~~神女怎么不会清楚呢？”

“为何神女就得清楚？”

“因为我相信神女，就像我相信任何生灵，都能从命定的劫难中走过去的。”

“哈哈哈哈——是啊，不过像是走过去了吧，又时不时的饱受折磨，明知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执着的想要回到过去改正一切，但，还是……”

“这只能说明神女心存善念，只有善良的灵才会为不属于自己承受的错误而受伤，受伤不可耻，没有良心的灵，是不会承担折磨的，相反，从不会为自己做的恶事后悔，只有变态的灵，才会让别人越痛苦，好让他们自己越开心，越自豪，越优越，只有恶欲想让自己凌驾于其他生灵之上，将其他生灵踩碎在脚底。”

“如若，我不再为此忏悔，不再为此受伤，那么是不是我就……”

“不！这反而是我们众心所向，爱你的灵和本身就好、就拎得清的灵并不希望神女为此终日惶惶，不得安宁。想让您依然不好受的灵，因为他们本身的劣根性，生出了恶念，却没有及时察觉引导的本事，跟您没关系。恶果理应该由制造恶果的灵来承受的，但他们不愿承受，也不应该由您来承受。”

“呵~~~林轩宇，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和你聊天了。”

“能为神女解忧，我也真的很开心。”

“林轩宇……其实你应该才是最不希望我存活于世的吧？”顺熙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崖边，望着清凉月色和万籁静寂的山林，回想起新婚那夜，轩宇那惊恐不舍的泪眼，和与她委婉的周旋，与她交易，不顾一切与她契约的模样，只是为了他的言儿还能存在于这个世上，显然也感受到了身后的轩宇一怔，不由也笑了，转身伸出手向他说道，“陪我去镇上逛逛街吧，夜晚的古镇应该很热闹吧。”

轩宇瞳孔一怔，犹豫片刻后，伸手搭在她的指尖，一瞬间身上生出华服的从水中抽身，一股拉力便将他直直从悬崖飞了下去，瞬间周围的环境也急速的发生着变化，下一秒便身处在热闹的古街。

古镇大约是申戌之时的光景，灯火通明，大街上是辛勤劳作后共享天伦之乐的寻常百姓，爸爸肩着孩子，孩子手上拿着糖人儿、彩泥或风车、气球、拨浪鼓什么什么的小玩具，有的还会互相攀比着我爸爸我妈妈我有的什么什么的，虽然小人儿是争得面红耳赤的、气鼓鼓的，周围的叔叔阿姨们却乐开了花的去劝架，去又讲一遍道理；

也有小两口子、小情侣的，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不顾旁人的谈情说爱，看上什么小饰品小吃食或得了什么大玩偶或者买到了满意的小手办的都会留念拍照，通常是女生缠着男生给我自己拍照，自己摆着Poss还要提供技术指导，甚至还会起争执，打情骂俏的，和谐点的也会共同商量研究怎么拍摄比较好，哪个角度拍着最有感觉，假使拍得很出片，开心得像两个小孩儿，黏糊在一起，追追赶赶，好不快活；

也有老人家，小老伴儿的坐在路边大树底下，拐着柱杖散步休息，唠嗑喝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像大隐于市的仙人，那种超然睿智的风骨和优雅洒脱谈笑；也有赶时髦，拄着拐和年轻人一起的排队网红店打卡，一起买奶茶卤味软糕的。

群星闪烁的夜空，漫天的天灯放着，远远的不知是镇子的哪里还放着绚烂夺目的烟花，轩宇护着顺熙在拥挤的人群里走出来，终于排到了很好吃的炒货山楂。

“这家玉米味的确实不错。”顺熙捧着满满一纸袋的爆炒玉米球评赞着，与轩宇坐在‘莲搂阁’屋顶之上，吃着山楂看着签字上圆滚滚红彤彤的山楂球，不禁娓娓道来，“之前这么闲逛还是大唐的不夜城，记得受周武皇之邀，那一年元宵节，在盛唐最高的摘星阁和九天玄姬一起踩着天河的灯，在高空翩纤起舞，下面是飞龙跋扈，百鸟朝凤、九龙戏珠，火树银花……还有北宋的汴梁、南宋的临安各种小日子也过得很是不错，那时鳞哥儿也会给我买好吃的，糖葫芦、小甜水儿、豆腐脑啊什么的，即使我吃不下了，还会打包叫跑堂的送至住所，我很喜欢逛布坊，给他做一身每个朝代潮流称体的行装，就是你身上这样的，他还要高大一些…哎，不太记得了，自大唐后仿佛是国脉下行，我似乎是预测到了的，再也无法复刻当时的盛况，也跟鳞哥儿说过这样的预言，但也还是陪同鳞哥儿去竭力完成他那毕生的梦想，他说他即使知道预言了，也还想再给我一个永久的盛世，想和我在大同盛世里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拼的就是侥幸。

后来，忽必烈的铁蹄踏破了宋朝最后一片土地，蒙古族的大一统，很多习惯都不一样，还加了很多很多的规矩，因为蒙古孛儿只斤氏族风强悍，雄阳之气愈盛，对女子的各种规束由此逐年增多，自由的天空越来越远，随着异灵界的各方势力变化，以掌凤仙为首一派令天下人灵谣传我灵之尊贵无双，看似爱怜，实则捧杀，引得各方垂涎，也就此实施因势得利，对我的针对愈深；

我算到有此一劫避无可避，为不累及鳞哥儿，我就此隐姓埋名，选择避世，与鳞哥儿聚少离多，现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鳞哥儿为护我不是应战就是在防征战的路上，而我也间接的就此拖累得他无法闭关进修，道术法力损益近百年，终是因我所累，蒙困于最亲近最信赖之灵的背叛，在协助完好友朱佑樘……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明孝宗弘治帝继位之后，毒发身亡，享年一千九百六十七岁。”

“书上说是麒麟子鳞为大明殚精竭力，积劳成疾，不治而亡。”

“呵呵~~~”顺熙眼含泪的冷笑道，“这样听着是不是显得更加伟大？他的母族大兄鲜于鳗善毒，最拿手的就是用杜氏剑尾海蛇炼毒调制，他中的就是这种毒，只不过当时的国人都不知道，还以为病了，无药可治。”

“所以……最亲近最信赖的是他的族兄？”

“不是，鲜于鳗视这位天资聪颖的天才法师为自己的眼中钉，哪怕是表亲，这个鳞哥早有防备，他的同父异母的胞弟，他父亲是人族墨夷氏，胞弟墨夷玉真是正室周氏所出，也觉得这位半魔兄长十分可怕，便与他虚与委蛇，最后借鲜于鳗炼制无色无味的蛇毒食补，最终破功而亡。”

“那，那，可有你大姨手笔？”轩宇敏锐的发觉到此等谋略的可怕之处，不敢往后想。

“不知道，没有找到证据，连个口供都没有，反正能除掉这位一直护着我的惊世绝才，总是能正中她下怀的吧。”

“掌凤仙为何要置你于死地？”轩宇谨慎得询问道，“如果方便说的话。”

“她？她……最想我死掉，又害怕世间再无我？”

“她想成仙？”

“我不是仙，没有修仙秘宝，我娘才是仙，她们是同父同母，一胞同卵的双~生~子——”顺熙轻描淡写这惊天之道，“但我修有凤魂凰魄，翼族有凤魂、凰魂、凤魄、凰魄，我外祖就修出金凤魂，能小小年纪修出一只凤凰的确实是史无前例。”

“掌凤仙想得到你身上的凤凰魂魄？”

“她觉得是我娘升仙，所以我才有凤凰魂魄的。”顺熙又捂着脸颊惆怅的说道，“还有我预知未来的能力，貌似确实就是我降生到地子就有的，我也说不清是我幼时在父母双亲身边修炼所得，还是胎中自带，幼时的记忆总是不怎么记得的嘛。”

“那，你外祖可知你大姨这些心机？”

“不知~~~”顺熙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反正这里接触下来，没觉得外祖知道什么，大姨在朝野上下都是个好公主，功劳不小，还一直挂记寻找我的下落，再加上她遇人不淑的运势，元老们对她爱怜得很，还称下次封神必有她一个位置的。”

“这样啊？”轩宇皱眉思索着。

“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帮我？你说我和你的言儿同人同命，命运已定，即使没有神力和记忆，你也相信言儿会走同我一样的轨迹，所谓的命运所归。”

“之前可是神女算过世运不可改，盛世不应人灵努力推进，就提前实现，也不会因人灵散漫而延迟到来，一切都自有安排，此之为道，道法万象，故神女之命运，不因言儿性格、能力所变而更改，故言儿亦可不记前因，不知后果，不用神力，也能完成神女使命，更何况神女与言儿共生，神女一直都在为言儿兜底，只是言儿不知，若言儿无法适时完成，我相信神女不会不管的吧。”

“哈哈~~~林将军不当将军，亦可做言师，当有晏婴、苏秦、张仪之能，不过定是比他们都要生得好看许多的啦。”

“是神女悲悯成全，亦苦神女百年，让言儿有时间去适应这一切的发生，轩宇感激不尽，定竭力相助神女完成使命，得以升仙，与双亲团聚。”

“其实我与林将军算得上是……”顺熙思量片刻说道，“志同道合之友吧。”

“能得神女赏识，何其有幸。”

顺熙看了看身旁的男子，良久后站起身来，踩着瓦片朝着月光的方向飘飘然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去，释怀的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言念君子，云胡不喜呀~~~”

轩宇有些茫然，也跟着起身，看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正打算跟上去，只见月光格外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

“轩宇？轩宇！你醒啦？！太阳都晒屁股啦——”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温暖的大软床上，顺熙正趴在自己身上，摇晃着自己，昏暗的房间静悄悄的，只有顺熙闹腾着。

“几点啦？”

“嗯……”顺熙跪立在轩宇裹身的被子上面看了看腕上的时间，“九点了。”又抽身打开柜上的温和台灯，顺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碗酱黑的汤水递至轩宇面前说道，“醒酒汤，喝点吧。”

轩宇看了看汤，莫名有些抗拒的推开顺熙的手道，“不要喝，我要喝水。”

顺熙看着被轩宇推回来的汤碗，看着捂头赖床眯觉的轩宇，噗嗤一笑，就下床给他倒茶去了：“好的，林大将军，起来喝茶。”顺熙怕一碗不够，索性把茶壶和茶碗都拿回了床边吆喝着坐了下来，轩宇也顺势起身倒到顺熙怀里，仿佛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夫，让顺熙扶着他亲手把茶水喂到他嘴里，还不忘调侃道，“林将军昨儿喝了不少酒呀~~~”

“昨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