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冉第一次来到人类的集市，感受到人类的热情。

集市里有各种各样的铺子，卖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温冉在一个摆放着各色石头的铺子前停下来。

他新奇地拿起几个颜色漂亮的石头，喃喃道，“原来人类真的喜欢石头？”

他身边的人没有听清楚，拿过温冉手中的石头，“喜欢这个？”

温冉摇了摇头，他自己就是石头，对这个并没有很大兴趣，但是又想到柳祈星，他又点了点头。

那个人轻笑了声，交给老板几片贝壳换来了一块蓝金色的石头。

温冉没有地方放，只好就捏在手心里，视若珍宝。想着回去后一定要送给柳祈星。

突然，温冉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呀？我是樊因。”

温冉这才意识到刚才镜子里看到的人是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而这些应该是樊因的记忆。

那个人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叫我艾克就行。”

艾克带着温冉几乎把整个小镇都逛完了一遍，现已经日薄西山，温冉准备和艾克道别了。

温冉脸上挂着格外灿烂的笑容，不知是因为在人类中待了一天，温冉的脸上又多了些许血色，在夕阳下很美。

艾克微微一笑，吹了个口哨后，说道，“那可不行，我怎么能放走一个怪物呢？”

温冉还没有意识到怎么了，突然他下身一痛，他的小腿被生生打断了。殷红的血液从小腿断裂口流出，不是人类那种汩汩而出，而是看起来就和画上去的一样，很稀薄。

艾克神色微变，用黑布捂住温冉的眼睛，塞住嘴巴后把他带走了。

温冉倒不是很害怕，只是有些奇怪，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艾克和其他的人对他都挺好的，所以艾克要带他去哪里？

他说不了话，腿又是十分痛，他只好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睡过去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吊在了木头搭制成的十字架上，他看到艾克在旁边，好奇道，“这个是做什么？”

艾克看向他，眼里依旧是温冉熟悉的温和，“你觉得人类怎么样？”

温冉认真回忆了所有他对人类的记忆，笑着说，“人类很好啊，很有趣，很可爱，也很温柔。”

艾克又问，“那你喜欢他们吗？”

温冉点了点头。

艾克眼中的温和褪去，剩下的是冰冷，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阴暗的空间里发出阴冷的光芒。

刀刃无限靠近温冉的脖颈，温冉不会呼吸也不会产生口水，但是他现在莫名共情了人类吞口水的感觉。

艾克面无表情看着温冉，随后又突然笑起来，“所以，如果他们死了呢？他们因为你死了呢？”

“啊？”温冉讪讪笑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太多接触人。”

艾克的情绪很奇怪，温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和艾克共情。

温冉想离开，他想念柳祈星的怀抱了。他低垂下头，思绪发散开来。

艾克看着温冉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表情都有些扭曲，他扯起温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教主不是喜欢杀人吗？那我倒要看看当他看见自己爱惜的东西一点一点被送回去的表情，看看他会怎么样！”

温冉有些意识到什么，柳祈星为了他杀人？可是杀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他又想起来柳祈星每天会喂给他的“汤”，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

温冉对艾克说，“他没有杀你。”

“嗯？”艾克顿了一下，“他还不如杀了我！艾妮她还那么小，她才十多岁！”

艾克的眼眶很红，这是柳祈星和他说过的，人类的“哭”。艾克现在看起来很难过。

温冉问，“艾妮是你的...爱人？”

艾克没有像刚才那么激动，他坐在温冉对面，垂着头，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艾妮不是我的爱人，她是我的妹妹。说了你也不会理解，你连人都不是。”

温冉觉得这话没有道理，“你可以说说，就当是发泄，在你不喜欢的人这里发泄坏情绪。”

艾克摇了摇头，“艾妮她...我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因为我有遗传病，而艾妮是个女生干不了体力活，所以我们都是累赘。我为了照顾好她日子一直很难熬，但是每次看到她吃饱的样子，我就很开心，觉得日子在一天天变好...只是后来，听闻神赐予了教主恩惠，是教主的爱人。其实这和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但是艾妮她却格外重视这件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愿意支持她。我让她去参与祭祀，成为教徒，后来知道她是想找到神赐的伴侣。至于原因，我问她的时候，她和我说‘这是秘密’。再后来，她在一次祭祀里消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刻，我感觉一切都没有希望了，我想去陪她，但是我又不甘心。后来才慢慢了解到，是柳祈星干的，他用镇里的教徒作为他爱人的药引...”

温冉恍然，“所以，你才讨厌我。”

艾克扯了扯嘴角，“我该恨你的，我甚至第一眼看到你就确定我要杀了你。但是和你相处一天后，我又发现，你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偏偏要来这个地方...”

温冉仔细想了想，“我一开始，就是为了爱柳祈星而来的...对不起...”

那天之后，艾克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只不过每天都会有人来砍下温冉身上的一点部位后离开。

温冉知道那是去送给柳祈星的，将近过去一周，柳祈星才找到他，此时温冉已经失去意识，可能是因为痛的，也可能是因为缺乏了人类气息的滋润。

柳祈星憔悴了许多，眼底是厚重的黑眼圈，温冉醒来后看着这样的柳祈星，心里微微发酸，眼底也发酸。

温冉的四肢只剩下了半个左手臂，耳朵和眼睛都少了一只，现在看起来像是活生生的怪物。

柳祈星在看见温冉苏醒后就止不住哭，从啜泣到嚎啕大哭。可惜温冉现在没有办法给予他拥抱，“你找到我了。”

柳祈星使劲点头，等到哭好了，他去拿来一个箱子。里面装着温冉缺失的东西。

温冉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南朱，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