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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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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依咸安帝心性,一言既出,九鼎之重,纵然不管任荷茗求什么她都会答应,然而任荷茗求什么,什么就是她心中的芥蒂,来日屠他的钢刀。唯有溜须拍马,唯有所求反是一心为她,还要不着痕迹,方能安稳过了这一关。

她的心腹大患,无非是幽云军。

“陛下,幽云军‘幽云’一名,乃是太祖皇帝所赐,不可轻易变更。”周太后轻轻说道。

任荷茗没有提过任何赐名相关的话,因这是干政的事,提了便是大罪,周太后看似否决,其实将话题引到了赐名上,这是在帮任荷茗,因为周太后知道,这就是任荷茗的用意。

咸安帝早就想要将这支军队收为己有,却一直未能如愿,如今任荷茗恳请她题字赐与幽云军,题的又是二字,便等同于恳请她为幽云军赐名,而这“长安”二字于她“咸安”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清楚?如今有这挽救百姓的借口,恰好能不显牵强地把这名字赐下去。而这嘉奖以幽云军护卫边关之外更加抚恤百姓的理由颁下去,对幽云军也是一份荣耀,何乐而不受?

然而,更重要的是——不错,薛钰为自保,不得不犯下私自调动军资的忌讳,这件事若是来日翻出来,也是可大可小,说不得会给薛钰造成什么麻烦,但眼下赏罚已定,咸安帝不必再顾忌要赏薛钰什么荣耀、会不会把她抬得太高,若是咸安帝以此为由嘉奖了幽云军,认下这是她首肯的、是依她的旨意行事,往后就没有人能拿这个说事,这最后一个窟窿,任荷茗也给薛钰补上了。更不必说,幽云军更名是因为薛钰,更名之后,薛钰就是新长安军的第一任统帅,这亦是极有意义的。

此时薛钰起身跪拜道:“母皇,任氏年纪小,未曾想透,不过是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并无干政之意,还望母皇不要怪罪他。”

任荷茗跪伏在冰冷的漫地金砖上,薛钰就在他的身边,清镜一般的砖石映出她沉定的神情,也使任荷茗的心莫名清静下来,但没有得到应许的每一瞬,仍是万分难熬。

咸安帝会答应的。一定会。因为这也是她最想要的——冠以长安军的名字,来日史书工笔,她就是幽云州和长安军实打实的主君。这是她一直以来期望的,是先帝将萧定君嫁与她时对她的期许,又或者,在更早之前就已是她的野心。她不可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母皇明鉴,任氏外祖多年来居于兰陵,兰陵素有新年之时,长辈题字赐予小辈祈新年福运的习俗,想来他是不清楚京中素无这种新岁赐字的风俗,只知道母皇每年都会对众军有年赏,便以为母皇每年本就会为幽云军赐字,才向母皇祈求了赐字的内容。”意外的是,兴陵郡王起身跪在了任荷茗身前,她所说习俗是真,只是任荷茗方才情急之下未来得及想得透彻,是她这番话才将他择了个干净。任荷茗知道,兴陵郡王必定是在还她因闵贵傧一事受冤时,他仗义执言的人情。

咸安帝的眼风淡淡扫过梅贵傧,梅贵傧即是起身行礼道:“陛下明鉴,先前郡王君入宫之时,臣侍曾与他提起陛下赐字给臣侍、臣侍想要找合适的位置装裱悬挂之事,臣侍未曾说清是陛下会于初一手写福字赐予前朝后宫,想来郡王君是误会了。”

“无妨。”咸安帝这才淡淡笑道,“都起来罢,朕不过是在想此事是否妥当,兰陵郡王君自然是无过的。”

说罢望向萧定君:“定君以为,如何?”

萧定君只行礼道:“朝政之事,臣侍不敢妄言,幽云一军,以陛下为总帅,一切但凭陛下定夺。”

咸安帝轻轻抬手,温声道:“你腿不好,如今天冷,别动不动就跪。”

这便是口风松动了。

她旋即看向在座的景陵王:“皇姑以为如何?”

景陵王恭敬起身,拱手作礼:“历朝历代,固守边疆的军队皆有赐名,幽云一军当初因为立下为大晋搏杀外寇打下幽云州的功劳,是依地名立军,要说是委屈了一些,如今幽云军立下这般功德,由陛下赐名嘉许幽云军为晋朝百姓做下的功绩,也是一桩美谈。想来幽云军士受此嘉奖,必定更加忠诚勇猛。”

咸安帝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冯岚。”

冯岚含着谄媚的喜意行礼应是,命宫人们抬上新桌,摆上笔墨纸砚,咸安帝则向萧定君招手:“定君,你来为朕磨墨。”

萧定君应了是,上前为咸安帝磨墨。忬贵君如今虽是执掌六宫,然而阳陵郡王前些日子犯下大错,纵使苏家奋力推脱了阳陵郡王胆大贪污的罪名,以年少缺乏经验推了过去,更不必说折进去了不少门生的仕途,忬贵君到底比先前多了许多顾忌,低调了许多,安排座位时,只周太后陪咸安帝坐于上座,因而此时只有萧定君站在咸安帝身边,烛辉熠熠之中,仿若一对璧人,咸安帝写字时,更含笑向萧定君道:“这约莫是朕今年写的最后两个字了。”

萧定君向着咸安帝微微笑笑,并未说话,咸安帝写完,将萧定君拉到案前让他看:“你瞧瞧,朕写得好不好?”

萧定君略有些无奈,脸色微红,道:“臣侍不懂书法,瞧不大出门道来,是…好看的。”

咸安帝轻轻一攥他的手,又向广陵郡王道:“七妹最懂这些,过来看看。”

广陵郡王依言起身,走到咸安帝另一侧,萧定君似乎是真不大喜欢广陵郡王,虽然仍被咸安帝牵着手,却是退后一步,半藏在咸安帝身后,那厢广陵郡王俯身瞧了一眼,笑道:“正所谓凤舞龙飞,颜筋柳骨,皇姐的字越发精进了。”

咸安帝瞧她片刻,叹道:“可惜你失了右臂,否则,当写得比朕更好的。”

周太后眸中划过一丝痛色,只垂眸掩去,并不制止咸安帝戳到自己妹妹的痛处,广陵郡王轻叹一声,倒是有些坦然:“臣妹断臂至今,也有些年头了,左手也可写几个字,若真是有心,也不会写得太差,说到底,还是臣妹自己惫懒,被风月泡软了骨头。”

咸安帝笑笑,道:“大好的日子,不讲这些。朕素日里忙于政务,有你哄父后开心,也是大大减轻朕的负担,无论如何,你总是朕的好妹妹。”

广陵郡王笑道:“陛下说的是,只不过,是因为有陛下将天下治理得这般好,臣妹才能心安理得地只顾哄父后开心。”

“嗯。”咸安帝笑着点点她,道,“你这话说的,朕倒想偷偷懒,到时候说不准,你就愿意在正事上用用心,帮朕分分忧,省得回头父后怪罪,你不经事,是朕太能干,太过宠惯你的缘故。”

广陵郡王摇首道:“臣妹天生只爱风花雪月,没本事打理这些,陛下可千万不要委什么重任,倒让臣妹对不起陛下。眼下陛下几位皇女皆已长成,皆能为陛下分忧,臣妹就更有地方躲懒了。”

咸安帝抬眸扫了几位郡王一眼,轻哼道:“她们几个,尚且不成器。”

这一眼看过来,忽然停住,问道:“铢儿呢?”

她问丽硕公主,兴陵郡王便起身行礼答道:“父后仙逝,长兄纯孝,便至皇寺日夜为父后祈福,因太过悲伤,损伤了身子,眼下正在青泰庵养着病。”

兴陵郡王是好心,只是她说这话,任荷茗都不信,依丽硕公主的性子,沉浸在丧父的悲伤之中是真,但不出席宫宴,恐怕是怨恨他父后尸骨未寒,宫中已是一派喜庆欣荣,忬贵君已然执掌六宫,直逼后位,定贤皇后生前并未如何宠爱过他的母皇也早已有了宠爱的新人在侧,打算着立谁做继后。

咸安帝轻哼一声,道:“若真是纯孝,便该顾及朕的爱子之心,好好照顾他自己的身子,怎能一味沉溺。”

咸安帝责备闵氏所出的皇子,六皇女的生父闵贵傧却不敢说话,只是一味低着头——他早在先前的事中得罪了定贤皇后一系,连他的母族如今也已将他背弃,他身为高门闵氏之子、六皇女的生父,不说于后位没有一争之力,甚至在宫中都沦为半个透明人,实在是尴尬。

反而是闵才人,侧首间一对红白绚丽的三尾玛瑙步摇轻晃,明艳的容色上是淡漠如薄霜般的神情,只是看过一眼来,冷冷淡淡地道:“丽硕公主素来是孝顺的,只是失去父亲这样的事,怎能轻易放下。”

他这样说,咸安帝便平和下来,再加上,丽硕公主虽然胡闹,但自定贤皇后重病以来,已经收敛了许多,比起往日只知和美貌宫女玩耍,常常除了在病榻前照顾定贤皇后便是为定贤皇后祈福,再没有闹过一点乱子。想起这些来,咸安帝也不由心软,垂首沉静片刻,转过腕上一串翠艳的翡翠佛珠,抬头时,似乎神情悠远:“记得定贤生前最喜欢翡翠,前些日子,西南贡来一方阳绿鲜匀的翡翠,可惜定贤已经封了梓宫,不能长伴他身侧。便赏给铢儿罢。”

兴陵郡王便是行礼道:“儿臣代长兄谢过母皇。”

咸安帝这才盖下印,让冯岚将她写成的长安二字拿下去装裱,送到兰陵郡王府上,回身登上凤位,萧定君与广陵郡王也都退下了。任荷茗这时才觉得过了一关,身旁的薛钰则悄悄自桌下伸手过来,轻轻攥住他冰凉的手指,她的手温热如春,缓缓化去了他的紧绷,许久,任荷茗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

那厢梅贵傧自请为咸安帝清歌一曲,唱的是一首他自作的回文词,唱到“别时见梅青,青梅见时别”一句,他嗓音清冷,此时却有说不出的缱绻,咸安帝也不由感叹,吩咐拿了一对青玉梅纹镯子赏给了他。

此后便是寻常行宴,御膳一道道端上来,南府则献上一个个歌舞演乐。除夕宫宴到底多有皇亲在场,并不能容一众宫君展示才艺争宠,更不必说出身清贵的公子们尤其不愿在外人面前卖弄,何况梅贵傧这样的性子,想来他平时必不轻易开口,今日这一曲是为了任荷茗才愿意为之,任荷茗心中亦是感念。

行宴至尾声,忽然见戚惠君款款上来,他换下了方才的宫装,而改穿了一身极其华丽的舞衣,紫红衣衫轻薄似云雾,明艳若烟霞,拖出一对长长的水袖,及地青裙缕金缀珠,百褶于施礼间便悬散如花,漆黑发髻只以灿烂金珠点缀,浓妆艳抹之下,更显得容色逼人,连忬贵君那般容色都不得不逊了几分。

他深深拜下,又举目望向咸安帝,道:“陛下,臣侍自知有负陛下深恩,多年来,一直惭悔不敢面圣,如今陛下再度允臣侍参办除夕宫宴,臣侍清楚是为着钩儿的缘故,亦知自己年老色衰,不似当年,但臣侍私心,想要再度为陛下一舞,了却此生遗憾,还望陛下,恩准。”

说着一叩到地。

咸安帝一时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任荷茗虽然不知其中的陈年旧事,但如何猜不到,当年咸安帝与戚惠君恩爱情浓之时,曾许他仅次于定贤皇后的尊贵,让他协理六宫参办宫宴,宴上或许因何缘故,曾让他为她作舞,彼时的戚惠君正是年轻美艳,惊鸿一舞,是她们二人的情意最鲜美的点缀。

戚惠君因家族之事困顿多年,好容易凭借女儿重新得到注视,他想要翻身,必定要紧紧抓住那往日的情意。

只看他多年如一日辛苦克制保养身姿容貌至此,又能忍得住多年不见咸安帝,不去利用一点当年的旧情只为留待今日,便知道这个男人绝不容小觑。

管弦起,戚惠君双袖一展——在这般年纪,他竟仍然翩跹若蝶,除却童子功力,这些年来,即便身为高位君傧,身处后宫一隅,怕也没有一日断了苦功。丝竹靡靡,鼓点轻巧而越发紧凑,催动他的舞步,他水袖舞起若云霞,一连转满了十六旋,终是一曲毕了。

他的舞步丝毫无可挑剔,只是终究不再是少年,停了舞步便不觉有些摇晃,咸安帝快步走下殿去,轻轻将他扶住,道了一句:“欢儿。”

戚惠君垂首浅浅一笑,道:“陛下恕罪。”

咸安帝牵住他的手,面上露出沉浸于往昔的神色:“这舞,你上一次为朕作时,朕与你是那般恩爱。那时…那时你是朕的贵君,既然如此,欢儿,做回朕的贵君罢。”

她是那样认真,就像她方才与萧定君鹣鲽情深时,或是回忆起定贤皇后时一般,短短时间,她就这样演了三场情深如许的戏码,任荷茗看得见陆恩傧眼中碎冰一般清明的嘲讽,座下看戏的人却好似一个比一个投入,有许多嫉妒不已,有许多暗作盘算……有人轻声唤任荷茗郡王君,任荷茗抬头看去,只见察理端着一碟新上的糕点奉给他,那糕点雪白半透明的糯米皮里,透出令人垂涎的玫红,正是玫瑰流心雪玉圆——任荷茗分得的是橙心儿的,没有这个。他抬眼看向萧定君,萧定君却是悄悄含笑,偷偷示意任荷茗他不吃这么甜的,这碟就给了他了,并未在意场下人全情投入上演的好戏。

任荷茗看他并未伤心,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咸安帝要封戚惠君为贵君,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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